半个月后,树一回到了海市,离开了将近半年,不算久,本以为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不曾想入眼皆是陌生的建筑与街道,不愧是一线城市,快速的规划让人忍不住咋舌。
“安明?你怎么在这里?”
安明,也就是安秘书,王志恒生前的秘书兼助理,树一刚到海市的别墅,一下车,居然就见到了他,不免觉得诧异,她的归程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安明不答话,只摆摆手,便有人走了过来,那人西装革履,客气恭敬的朝树一点点头,伸手从她手中接过钥匙就上了车,很快,车子发动,往车库的方向开过去了。
树一一时有些无从适应,她皱皱眉,在北城的日子里,已经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她几乎都要忘记了,她曾经过的是豪门阔太的生活。
“夫人,别墅里的一切我都照旧保留了,你不用担心。”安明说着,态度不卑不亢。
树一听了却是脸一黑,语气瞬间冷了许多:“别叫我夫人。”
对于这个称呼,树一真是抵触到了极点,一听到夫人二字,她总能想起那个女人来,然后浑身都会觉得不自在,果然,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说是情敌也并不准确,但她也想不出其他的用词了,就这样吧,反正她也没想打心底否认喜欢云青的事实,即使这份喜欢无人知晓。
“好的,太太。”安明只愣神了两秒钟,就改口改的干脆利落,然后开始同树一交代着别墅的一应事宜。
树一静静的听着,心里却微微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她瞥了瞥安明,按理说,王志恒已经不在了,而她在公司没有挂职,只是有些股份,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坐享年底分红罢了,安明实在是没有必要看她眼色的,可现在却不仅出现在这里,还态度恭敬,真是让人不得不怀疑其用心。
一般来说像树一这样无依无靠的该被无人问津才对吧,毕竟人走茶凉才是现实该有的态度,安明如此殷勤,不免让树一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说完了?”树一看向对面站着的安明。
安明始终站的笔挺,一身灰色西服衬的他很是干净利落,他默默的眼睑下垂,承受着树一的打量,没有出声,只是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
“没想到,这么仔细一看,安秘书居然长的还怪好看的。”树一冷不丁脱口而出。
安明的额角抽了抽,睁大着眼睛看向树一,而树一则留了一抹倩丽的背影予他,早一步走开了,他忙追了过去。
不得不说,安明的确很厉害,他简直就是生活小能手,经手之事都做到了井井有条、面面俱到,对树一妥帖的安排更是让她几近丧失自理能力,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几乎快让她窒息,她已习惯了自由,这种凡事不需要她亲力亲为的生活让她只觉得被束缚住了。
强加来的安逸终归不能让人静心,于是,树一终于忍不住了,直截了当向安明发问了一通。原来,这短短半年时光,王志恒一手打造出来的志恒集团出了很大的问题,树一记得当时是找了职业经理人在打理公司事务的,怎奈何,事与愿违,当人的贪欲一旦有了契机,那将是无穷尽。
知晓了事情的原委后,树一沉默了,她一生所求平平淡淡,对公司财产根本就没有强烈的欲望,又怎么争得过那些花花心肠的董事?更何况,她从来就不稀得去争去抢,安明真是给她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可若放手旁观,任由志恒集团四分五裂,又觉得太过辜负了王志恒,毕竟没有他跟他的志恒集团,她的人生还不知道会怎样?
苦恼了一段时间后,也没有好的办法解决志恒集团的问题,但树一却不得不跟着安明去了公司,因为一年一度的董事会到来了。
会议上,树一没有只言片语,只是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一众人表演,尽管她的占股比例很高,但是自古以来,权利的斗争都是残酷的,她不是偶像剧大女主,能够帅气的力挽狂澜,她不想成为他们那样尔虞我诈之人,为了那把交椅撕破了脸面,像泼妇骂街似的喋喋不休争论不止。
就这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对峙着,争锋相对了整整一天,会议结束时天已大黑,到最后也没有争出来任何结果是了。
一天的吵嚷让树一觉得烦躁极了,甩开安明又打发走司机后,她独自开车在街道上游荡。
车窗开了一半,晚风轻轻的吹过,凉爽又迷人。
在第N个十字路口等绿灯时,树一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她一边耐心的等待着六十秒过去,一边不经意的扭头望向四周,当头转到右边时,她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犹记得那里是一座商场,旁边还有一个大型的广场,当然,这并不足以引起她的注意,让她在意的并不是商场本身,也不是商场旁的广场,而是那商场外围高墙上的电子大屏幕,屏幕中正播放着某个视频,那视频有些......精彩的引人注目.......
说时迟那时快,未等绿灯亮起,树一急忙打开转向灯,发动车子,紧接着猛地一个右转,呼啸而去。
近了,是了。
树一停下车,看向路对面的电子屏幕,三层楼高的屏幕中正在播放云青他们乐队巡演的视频片段,她不禁看了许久许久。
浮云吹,是云青他们乐队为了出道新取的名字,很有意境也很有诗意,跟云青的名字一样好听。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树一紧了紧外套,天气已经变冷了,没想到,短短数月,夏天秋天就相继结束了,那么,今年的冬天会不会很冷呢?她可是最怕冷了。
你好啊,云青。
还好吗?云青。
树一无声的说着,只道是看的久了,不免有些情绪低落起来,有股莫名想哭的冲动,她揉了揉酸涩发涨的眼睛,低头发动了车子。
不料车子刚拐过一个路口,就听的吱嘎一声,一个急刹车,车子停了下来,车上的树一只觉得心脏停跳了一拍,吓得她浑身呆住。
只见车前,一个弯着腰的男人摆摆手,慢慢的直起了身子。
树一见状深吸了一口气,还好,还活着,人没事,她差点儿以为自己撞死人了,刚刚那一刻,她被吓得不轻,感觉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再看车前那人微微佝偻着背,头戴棒球帽,脸上戴着口罩,让树一看不清他面容,正打算下车询问情况时,那人扶着车走了过来,他径直走到后座位置,拉开车门,上了车。
“方便搭个顺风车吗?车费不会少你的。”说话人嗓音嘶哑,语气疲惫,话语间看似询问,却也不等树一回话,就头往后一靠,闭上了双眼。
树一一愣,看了看周围,觉得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车子开了没一会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树一停了车。她从车上下来,走向后座,打开车门,半个身子探了进去,男人睡的很熟,看样子累坏了。可为了保险期间,她得确定男人有没有受伤才行。借着车灯的亮度,她仔细的看了男人的胳膊与腿,胳膊没有伤口,腿部似乎也没有什么事,虽然被裤子遮挡着,并不清楚,但是见其裤子上并没有沾染到一丝的灰尘,她放心了许多,再检查一下头部就好了,她想着,手伸了出去,然而,还没有碰到男人的头,手就被一把抓住了。
“你在做什么?”嘶哑的声音陡然响起。
树一心下一惊,望向男人,男人缓缓抬起头,迷蒙着双眼也望向了树一,然后,他的瞳孔瞬间放大,不敢置信、惊喜、再到失落,眼里的神色变换迅速。
树一愣了愣后,她缓缓抽回了被男人抓着的手,并抽身而出,又回到了驾驶座,她不动声色的发动着车子,看似淡定极了。
没想到,再见云青,竟是以这样的方式。不过,还能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他,也挺好的。
“你住哪里?”沉默良久后,树一先是开了口,总不能一直开着车晃荡吧。
云青盯着树一看了半晌,听见树一的问话,他自嘲的一笑,收回了视线,她只当他是乘客了吧,竟能陌生到如此地步,他眼底的欣喜暗淡了下去,又重新将头靠回到头枕,合上了眼睛。
“碧落天池。”云青喃喃说着。
树一在导航上搜索着,发现碧落天池竟是一家民宿,地理位置有些偏僻,距离也有些远,她活动了一下身子,保持状态清醒,并时不时的看似无意的从后视镜张望着,只见云青一直在后座昏睡着,他该是有多累啊?她想着,有些说不出的心疼。
车子行驶在廖无人迹的公路上,路两旁的树叶随风摇曳,风沙沙作响着,昏黄的路灯下,除了车子驶过的影子,其他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静谧与安详。
树一握着方向盘的右手食指与中指无意识的轻轻敲打着方向盘,看来,她与云青的羁绊似乎并没有结束,冥冥中,这样的相遇虽让她猝不及防,却也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再见云青,她依旧心悦与他,依旧心随他动。
是夜,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响动,云青悠悠转醒,树一看向后视镜,只见云青打开了车窗,他将手伸出了车窗外,摘掉了帽子,头轻靠着窗边,复又闭上了眼,好似在静静的感受着风从指缝间穿过的温柔触感。
树一很少看到云青如此感性忧郁的一面,这样的云青与以往看到的又有些不同,他的面庞上多了一丝柔和之色,当路灯打在他的脸上、下巴上,依旧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目光,仿佛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男主角,每一帧都值得刻进脑海里。
“啊……”
云青摘掉口罩,猛地一声大吼,他的半个身子从车窗探了出去。
“啊……啊……啊……”
大声的、放纵的吼声接连不断的从云青的喉咙深处涌出,仿佛压抑了许久的近乎咆哮的呐喊,在这个夜晚伴随着清风明月显得格外的瘆人。
树一心下一惊,手下方向盘一个打滑,车子偏向了一边,她略显慌张的赶紧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等到车子稳定后,她将车停在了路边,下了车。离云青两步远的距离处,她站定,不动声色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心跳,眼睛则一眨不眨的盯着云青的脸,仿佛他的脸上能开出一朵花来。
云青安静下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树一,想要将树一看穿,却一眼望不穿。
不知怎么的,这样的云青让树一只觉得心里一紧,她不由得上前抱住了他,她的左手轻轻的穿过他的头发,一下一下抚摸着,右手则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仿佛在安慰一只受伤的的小兽一般。
云青头靠树一,任由树一动作,将他身上的所有不安都一点一点的化去,随后他慢慢的抬头,试探着轻轻的吻了树一。
树一的耳朵一下就红了,她没有推开云青,云青便小心翼翼的继续,那红晕蔓延到了耳根,让树一薄薄的耳垂像熟透了的樱桃一般变得诱人。
浅尝即可,所以,云青的动作很快就戛然而止了,他强力压下眼中燃烧着的欲火,光是这样轻轻的触碰,就让他心里燥热不已了,他不能再继续深入了,生平从未如此的渴望着拥有一个人,但是他不能,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他无法控制的事情,他是如此的珍惜着一个人,又怎能伤害她分毫,他急忙转过了头,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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