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朗两州联军已经抵进到距守军约一箭之地,却突然被江陵守军的情形吓了一跳,心想对面这群家伙莫非疯了不成,可气势着实有些骇人,前进的脚步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
守军这边,卫长水见军士们群情激昂,士气正盛,便低声对褚飞熊道:“褚大哥,此时出击,正是时候。”
褚飞熊哈哈一笑道:“卫老弟不要客套,叫我老熊便好,俺老熊正要杀他个痛快。”
单手举起陌刀,回头振臂高呼道:“儿郎们,四都左营出击!随我杀这帮狗娘养的!”说罢提刀直奔敌阵而来。
左营士兵跟着大叫道:“杀这帮狗娘养的!”纷纷提刀猛冲敌阵。
联军士卒被守军气势慑服,见对方不要命地冲杀过来,阵形不免一阵骚动,更有人心中胆寒开始退步。
这种慌乱情绪传给身边的人,从小步后退,到转身而逃,刚才还要主动进攻的联军士卒,面对越来越近的守军军士,立刻如潮水般溃退,任凭带队校尉喝骂也不能制止,反而被裹挟着向后退去。
还有十数名坚持前进的联军士卒,却被凶猛冲来的守军围攻,转瞬就被淹没在人潮中。
褚飞熊带队衔尾追击,一阵猛劈乱砍,杀得对方士卒丢盔卸甲、哭爹喊娘,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有一些跑得慢落在后面的,或者逃跑中混乱绊倒的,被守军冲上来如切瓜削菜一般乱砍乱刺,连跪地求饶的机会都没留下。
褚飞熊杀得性起,冲入敌阵,挥刀狂舞,直如凶神恶煞,胸前衣甲被鲜血染得通红。
见身边的敌兵斩杀殆尽,其余的已经逃得远了,这才整顿己方军士,收缴战利品缓缓撤回。
营中防守军士喊道:“那些无胆鼠辈的退走了。禇校尉威武!左营兄弟威武!”除了上司和相熟的同僚,一般人是不敢喊他“老熊”的。
营中军士齐声应和道:“禇校尉威武!左营兄弟营威武!”
卫长水走上前来,从身后两名军士挑着的竹篓中舀出一碗酒,双手举起对周围示意,然后对禇飞熊道:“褚大哥和诸位今日首功,我请大家喝酒了。”
禇飞熊接过酒碗,仰头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快哉!”得胜归来的军士们也是一番豪饮,群情振奋。
贺隐微笑着对众人说道:“出战的兄弟们记功一次,暂且阵后歇息,随时准备听令再战。其他人各安其位,注意警戒,以防敌兵来袭。”
待众军士各自分头散去,贺隐这才收起笑容,面带忧色对卫长水低声道:“远征大军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是吉是凶。”
卫长水“哦”了一声,“峡州那里,情况又如何?”
贺隐道:“已经派人前往峡州进行联络,赵匡明起初推托兵力太少,没办法前来救援。可是据我们掌握的情况,那五千襄州兵已到达峡州附近,暂时归入峡州军,受赵匡明调遣。”
“我军信使只说要他们想办法,并没有把话说得太露痕迹。赵匡明后来勉强答应出兵,只是不肯立即动身,要与我军信使进行详谈,磋商出兵的具体事宜,还说士卒给养不足,须先行筹备粮草。”
“这是要坐山观虎斗啊。”卫长水冷笑道,“想必贺公早就清楚,赵匡明心里打的好算盘,等到我们和潭、朗联军打得两败俱伤、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再过来轻轻松松捞取好处。”
“可以适当敲打他一下,江陵要是不行了,看他们赵氏兄弟怎么办。北面有朱温,西面有王建,东面杨行密,别说峡州,就是山南东道,周围也是强敌环饲。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考虑。”
贺隐道:“正是如此。如今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目前与江陵合作,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我会催促赵匡明尽快出兵的。”
荆南水军沿水道向西南方面行进,过荆江口而不入,在岳州附近暂作停歇后,扬帆继续向洞庭湖深处前进。
眼前水面逐渐开阔,一片碧水青天、烟波浩渺,远处的君山岛隐约可见。
“和州载”船头上“成”字大旗在风中抖动,成汭手抚船舷凝视前方,面上带着疲惫之色。眼前的不利战局和连日来的舟船劳顿,让他的精神和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作为出征大军的最高统帅,全军上下都在观望着,他必须在关键时刻挺得住。
可是如何改变眼前的被动局面?战事是否会按照预想发展?引诱敌军到洞庭湖决战,如果仍然不能取胜,将来的情况简直不堪设想。
此次大军出征,这仗打得甚是憋屈,一向沉稳的荆南主帅,不免心里一阵烦乱。
后方约十余里处,追击而来的淮南水军帅舰上,李神福面色肃然,正在与数名将领议事。
一名幕僚道:“据我军斥候观察,荆南军进入洞庭湖后,不断有士卒逃散。另有消息说,潭州、朗州正在联兵攻打江陵府,此刻荆南军必是士气涣散、军心不稳。”
李神福点头不语,这时见一名军士来到近前,似有要事禀报,遂转头道:“何事?”
军士拱手道:“启禀大帅,荆南军直奔君山岛方向而去。另有少量船只忽然脱离主力,四散而去,观其阵形散乱、旗帜不整,疑似临阵脱逃。”
李神福大喜道:“此乃天助我也。秦裴、杨戎听令。”
两名将领上前一步,拱手道:“未将在。”
李神福道:“令你二人多备硫磺、火油、火箭、火把等物,各带两千精兵,追击荆南水军主力,我率军在后方策应。此番必须一举击溃荆南水军。” 秦裴、杨戎拱手应诺而去。
荆南水军船队中,成汭闻报有舰船擅自脱逃,不禁心头火起、气怒交加,一脚踢翻前来禀报的士卒。
大骂道:“一帮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成汭平日里可有亏待你们?如今大战在前,竟然背我而去。可恨!”
成汭原本想在利用己方船身巨大的特点,与敌军进行决战扭转不利局面,奈何人心已去,独木难支。“哈哈,走得好,走得好哇,……”。
成汭连说了数声“走得好”,忽然痰气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接连咳个不停。
身旁的亲兵忙上前扶住,成汭心中愈加烦闷,挥手一把将亲兵甩开。
副将张涛上前道:“节帅息怒,敌军正在向我方船队逼近,以我军目前兵力,如能提振士气,或可一战。是战是退,还请节帅尽早决断。”
成汭勉强打起精神,冷笑道:“退?如今还能向何处退?此战若败,我等皆为丧家之犬。唯有死战到底,或许还有生路。”
深深吸了一口气,喝道:“传令各舰,列阵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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