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总是美好的
遇见那一刻人生轨迹的列车上
已经多了一个座位
也许她会在某一站欣然绝笔下车
也许她会陪你坐到最后一站。
她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知道她叫成夏季。
住在村尾,刚搬来没多久。我住在村头,她上学的路是村头往左走到尽头,我上学的地方是村头往右走到尽头。我们不是一个学校,相遇突然感觉不完美了,怎么不能像小说里写的,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如果还是同桌,那就太好了。
可事实就是这样,生活不如诗。
那条十字路口,是我们以后背对背渐行渐远,面对面越走越近的地方。
这是我斥巨资花了五毛钱,买了根真知棒,从撒奉国嘴里问出来的。村尾一栋三楼高的居民楼里,陈霞记一家住在二楼,他住在陈霞记的楼上。
“消息…属实吗。”我蹲在村头十字路口,低着头,手里的石子在地上瞎画着什么。
“肯定啊,都搬来好几天了,我天天看得见她。”撒奉国一边吃着真知棒,一边回答。对我们的话题,小磊好像提不起兴趣,他坐在地上,手里摆弄着一个精致透明的小盒,里面是我丢给他的四叶半。
“你经常看见她,她在做什么。”我手里的石子,在地上刻了个火柴人。
“她在阳台上看书,写作业。我也没和她打过招呼。”
撒奉国想了想。
“看的什么书,名侦探柯南?”石子在火柴人上加上了一条白色连衣裙。
“红露梦吧好像是。”
“……那是红楼梦。”我抬起头瞪了撒奉国一眼。
撒奉国撇了撇嘴,表示他没看清。
“挨,话说你们看过红楼梦吗,讲的是什么啊。”我目光看了看撒奉国又看了看小磊。
他们俩眼睛呆呆,开始放空。
空气异常的安静
“我看的西游记。”小磊打破了沉默
“我看的聊斋。”撒奉国也随即说道
我没说话,低下头继续拿起石子瞎刻。
可惜刻不出黑色,不然我能给火柴人点上雀斑。
可惜刻不出蓝色,陈霞记的连衣裙不该是白色。
“我也没看过,只是听说过里面一个故事 黛玉葬花。”
我轻轻说道。
“花?花有什么好埋的。”小磊开口问,站在一旁的撒奉国也点了点头。
“…我小学,你问我?应该是花飘下来也代表着它生命终结 ,古人浪漫大于伤春悲秋,让它入土为安””我叹了口气。
他们俩也点了点头。
火柴人画好了,撒奉国和小磊凑过头看。
“丑的可以,该说不说。”撒奉国看了一眼做了评价
“像我班主任,有一说一。”小磊哈哈大笑
我沉默,不可否认画的不能说不像,只能说天差地别。
小时候总觉得时光特别特别慢,假期除外。
好像生老病死都离我们太远太远,并不能思想带入。
有的只是抓不完的蝉,玩不腻的捉迷藏。
立夏的风慢悠悠的吹着新村。
我们这一批小孩有十几个,不过都是男女为营。
女孩跳皮筋、打羽毛球、丢石子、跳格子…
男孩打卡片、捉鱼摸泥鳅、分享辣条…
不过男孩最喜欢去西河里探险。在河里淌水,打水仗,还有最近火起来的撑杆跳,河中有几块地把西河分开,我们就用竹子,双手撑住,快速助跑,从河岸跳到小岛上。当然,这活动很容易变成落水狗,然后垂头丧气回家,接受爸妈的混合双打…
当然也有男女一起玩的活动,捉迷藏或者123木头人。
男孩子对于探险的事,永远不亦乐乎。
仿佛是骨子里带来的风,吹着他们的脸,催着他们,
叫他们去。
人生本就是一场浩大的探险。
小磊提意,下午去撑杆跳。撒奉国欣然答应。
我摇了摇头,他们俩不约而同撇了撇嘴。
“你们这什么表情,不会觉得我怕了吧。那东西不是有手就行。”我站起身道
“昨晚我出门买辣条,22:34分,因为你我会记住那一分钟。穿白衬衫拿着竹竿在河里耍的人,好像掉水里了,哈哈哈哈哈哈。” 小磊扯着嗓子大笑
撒奉国瞪大眼睛,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鸟声河流淅淅声,都被盖了过去。
我脸刷一下就红了,昨晚夜里心血来潮,想去大展拳脚的我,没想到被人目睹,还大声说了出来。
“小磊,我和你难兄难弟,捕鱼达人。何苦编造谎言,妖言惑众!”这句话是我最后的倔强。我相信这个消息过不了今晚,就会被所有小伙伴知道,我连一条三米多宽的小溪,都跳不过去。
“好好练,我们飞虎队已经认定那座岛叫男人岛,跳过去,你就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小磊收起装着四叶半的盒子,站起了身,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哎,我和小磊已经成功的跳过去三次了,今天下午将会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撒奉国叹了口气。
“我不觉得,男人要跳过一条河才能证明自己。”我转过身,往村尾方向走去。
小磊吐了吐舌头,便拉着撒奉国向河边走去。
也许多年后的某一天
想起这句话
我会反驳和撤回
人生有太多条大河,等着你去跳,去游,去淌。
河的那边,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漫无目的的往村尾走着,心里有些阴郁。
毕竟丢人的事被看见了,换谁都郁闷。
突然鼻尖一皱,闻见了淡淡的茶花香。
抬头一看,那是一扇虚掩着的铁门。我心里一沉,这不是撒奉国家嘛,怎么能走到这来了。我快步路过。
可那扇虚掩的门,像一只被猫抓走的好奇。
我停下脚步,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铁门前。深吸一口气。
“就看一看,看一看是什么香。我又不是小偷”
我心里想道。蹑手蹑脚走到门缝前,脑袋一歪,两只眼睛透过门缝往里观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盆又一盆的月季,它们堆满了整个天井。只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小路通往楼梯。
月季的香不是那种腻人的香,是淡淡的茶花,还有水果的香味。
这一盆又一盆盛开的月季看得我瞪大眼睛。
“这什么花啊,养这么多干嘛。”
我心里纳闷,轻轻推了下铁门,目光又往里深看了一些。
“你干嘛?”清冷的声音从门后穿出。
我身子猛然僵住,抬头一看。
陈霞记板着一张脸,站在二楼阳台,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又是四目相对,又是一高一低。
很多命里解释不了的巧合,我们把它统称为了缘份。
“我,我来找撒奉国借书啊,我看门没关。”我赶紧低下头,此情此景,实属不适合聊天。
大脑飞速旋转,编出了一个毫无破绽的谎言。
“那你也不能随便进别人家的大门啊。”陈霞记声音带着些怒气。
“抱歉,抱歉。”我一边说一边后退,顺势把门带上。
看着迅速消失的月季花海。我忍不住想问一句。
成夏季你院子里怎么这么多月季。
门锁相接的最后一眼,我瞟向了二楼陈霞记冰冷的脸,和手里捧着的厚厚的书。
“喂,你看的什么书啊?”
这句话脱口而出。
很多年后,我想起了其实我想问院子里的是什么花。
开得那般争芳斗艳。
站在二楼的陈霞记愣住了,脸上的寒霜也随之消减。
“红楼梦,三十五章:林黛玉误剪香囊袋…”
她轻轻的说出了这几个字。还没说完,那男孩便关上了门,传回了急促跑远的脚步声。
留下呆呆站在二楼的陈霞记。
“林黛玉武剑?什么什么。”我跑了一会,停下脚步。
属实是没听清楚那几个字。
“院子里养那么多花,难不成陈霞记也要葬花?”
忍不住多想,随后摇了摇头。
花那么多那不得累死,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院子里养了很多花,路过的人都问我这是什么花。
我总是笑着摇摇头。
直到有一天,有个进来的人问我,看的是什么书。
我会把书的名字花的名字连同我的名字,
一起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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