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抉择

小心翼翼地把做好的蛋糕凝固在时间中,简单开始调制奶油。

睡意全无的君妃暄非要挤进厨房,一起帮忙。

原本宽敞的厨房瞬间就显得有些拥挤。

“做奶油,我可是很有心得的。”

君妃暄得意洋洋地说道,脸上的肥肉随着笑声一颤一颤,就像是一层浮动的奶油。

“怎么没看到容易?”

“她应该是去筹备宴会的东西了,死丫头静不下心,就喜欢热闹。幸亏天赋够好,修炼勉强能跟上。”君妃暄看了一眼简单,笑道:“当然,比不过你。”

“她有她自己的人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简单淡淡地说道。

君妃暄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生日结束之后,我带你回家。”

简单的动作微微一停。

“您不该插手这件事。”

“如果我没看到,或许不会插手;但是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君妃暄说道:“你爸已经答应了,只要你回家,他就会救你的命。”

简单哭笑不得地说道:“所以,我是应该感激他吗?”

“傻孩子,他毕竟是你亲爸,血浓于水。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

“容易不是吗?”

“是,也不是。”

君妃暄摇头:“当年旧世界毁灭,新世界诞生。我来到这个世界创造万物。容易,是我用万物母气创造的第一个生命体。那是我第一次创造生命,所以不出所料地失败了。为此我伤心了好长时间,最后你爸为了让我高兴,就用我的眼泪和他的一滴血重塑容易的肉身,养在了混沌之中。依靠宇宙中的生命精气,经过无比漫长的岁月,才活了下来。”

简单愣住了。他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

“所以容易不是经过阴阳交合生下来的。虽然我们将她视如己出,但她毕竟不是一个正常诞生的生命体。无尽岁月了,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不救你?”

简单沉默了。

“老一辈的恩怨本来就不该牵扯到你的身上,回家吧,简单。”

“这件事,容易知道吗?”简单问道。

君妃暄摇了摇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需要明白,在你父亲的心中,只有你,是独一无二的。”

简单轻轻一笑,道:“这还真是,让人感动啊。没想到在我快死的时候,那个男人居然愿意救我。您说,我是该哭呢?还是该笑呢?”

君妃暄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简单的问题。

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其是他们这一家,爱恨交织、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我不会回去的。”简单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说过,我选择死亡。”

“为什么?”

“那个男人救我,自己就会受损。如今的宇宙格局动荡不安,新宇宙的四皇都在等着那个男人衰弱,然后趁机发动新的战争。宇宙大战一旦爆发,对于无数文明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简单沉声说道:“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自认为对这个宇宙还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我的死亡能够避免一场新的宇宙大战,哪怕仅仅只是推迟一下时间,那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少年的眼神深处仿佛有着炽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就要将自己的精神和灵魂燃烧殆尽!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我诅咒我经受的苦难、我憎恨着我悲惨的命运,但我不会逃避我的责任。”简单缓缓地说道:“你我都是有坚定信仰的人,虽说信仰不同,但是想来,您应该能够理解我的选择。”

“无论有没有你,这场战争都会爆发,避无可避,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君妃暄凝视着简单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的死亡,没有一点儿意义。”

“我死亡的意义,不在于我,而在于后来人。”简单笑着说道:“不要小瞧后来人的智慧,如果能够延迟战争一万年,哪怕一千年、一百年,说不定就会从宇宙的某个角落里诞生出一位伟大的神明,改写现在的格局。”

君妃暄缓缓地说道:“人活百年一世,神活千年一岁。从我们的角度看,你还只是一个没断奶的孩子,不该背负这些的。这些责任对你来说,太过沉重。”

简单笑道:“宇宙是你们的,可也是我们的。少年人的肩头不背负起时代的重担,还能背负什么呢?战争一旦爆发,哪里还有什么岁月静好?儿女情长呢?”

君妃暄嗔怒道:“你这孩子,就不能自私一点吗?”

“我已经很自私了。”简单眼眸微黯,轻声道:“一旦爆发战争,我就得眼睁睁地看着我妈和那个男人厮杀,看着我的亲人、朋友、师长、爱人一个接一个陨落,就连您和容易,也不一定能够幸免。宇宙的两大势力彼此都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而我,就是一切的源头。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宇宙虽大,却再无我容身之处。我的母亲可以不认我、我的朋友可以背叛我、他们可以对我无情,但我做不到对他们无义。我这人,仇家太多。所以我只记恩,不记仇。那些对我有恩的人,我都记在心里。您算一个、容易算一个、救我一命的轩辕十一算一个,柳书狂,也算吧。所以,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在战争中受伤甚至陨落。”

说到最后,简单对君妃暄深深地鞠了一躬,恳求道:

“拜托了,请您让我去死吧。活着对我来说,真的,太累了。”

看着少年谦卑的身影,君妃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还想说点儿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感到了深深的疲倦和无奈。

曾经,她认为自己成为了一个全知全能的神;

然后,她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能力突出的人;

现在,她才恍然,成神又如何?长生不老又如何?毁天灭地又如何?

毁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一切,根本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还能坚持多久?”

“毕竟是不死圣凰的蛋,还是能撑住三天的。”简单笑着说道。

“还有什么心愿吗?”君妃暄问道:“我可以帮你实现。”

简单摇了摇头。

他有很多心愿,但是现在,都不重要。

带着遗憾一起走,路上才不会感到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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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妃暄离开之后,简单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始专心地做着蛋糕。

他很喜欢做蛋糕,所以他在做蛋糕的时候,总是能够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考虑。

宇宙战争、尔虞我诈、儿女情长······

天大地大,大不过眼前的生日蛋糕。

因为这是他为自己妹妹亲手做的蛋糕;

因为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做蛋糕了。

每一个人物、每一粒水果、每一道图案,简单都很用心,就像是一个精益求精的艺术家,时刻追求着最完美的杰作。

做蛋糕的时候,他感到身心无比的愉悦,灵魂在这一刻仿佛出窍一般,获得了升华,获得了永恒和自由。

容易和柳书狂默默地站在简单的身后,看着面前这个只有不到三天生命的少年。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特殊的光芒,就像是在回光返照一般。

容易小声地啜泣着。

柳书狂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奇异的蠕虫。他缓缓地注入灵力,只见虫子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然后,变成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定格了一个男孩孤独而又温暖的背影。

那个男孩,名叫简单,简单的简,简单的单。

今年只有十五岁,只剩下了不到三天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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