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的开端,然而平淡的军训

吃完晚饭,我们整个年段即将召开一个年段会议,标题为《关于军训期间的安全教育和领导讲话》,内容无非为进行一些安全教育,外加上这里的教官和我们的年段长发表讲话。我觉得特别无聊。

由于我们是站在草地上观看会议的,所以我就只能在脑内疯狂演练学习过的单词和公式。

“重力常数g=9.8N/s,加速度公式为a=Δv/Δt,一段时间内的速度变化量与之相对应的时间变化量的比值……物质的量=质量/摩尔质量……ask询问,send发送,order点菜,come up出现……”

终于撑过了一个小时了,领导们的演讲结束了。

“同学们先请坐下,”我发誓这是今天最好听的话语了,一听到这七个字,所有人立刻发出一声声哀叹,叫苦连天,像一颗颗沉重的石头,落到了地上。

“安静!”教官的提高了音量,等到嘈杂的声音褪去,教官重新开始准备言辞:“好,接下来有请我们的战友们给大家合唱歌曲《团结就是力量》!”

台下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因为我早已对军训熟悉不少,所以我表现得平平常常,于是我转而看向了其他学生的表现,毕竟有些学生是第一次来,难免对军训这项活动又害怕紧张又充满着期待,好像这漆黑天空下一点点微光,光虽小,但却像闪亮的缎带。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首几乎会出现在每个军训表演的现场,我早已对其烂熟于心,有时我又会默默地唱出来,但也只是很小声,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能听见。

除了我在原地发呆之外,有许多人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因为,台上表演的既不是欧美热单,也不是华语金曲,更不是日韩舞曲,所以自然是没什么人认真在意的。

忽然我听见边上有个其他班的女生在说:“知道吗?屠苏喜欢一班的那个,就是下午在大巴上唱歌的男生。”他的声音非常轻,以至于我要聚精会神地听才能听清楚。但我下意识地认为他说的人肯定不是我。

“真的吗?谁啊。”另一个女生满怀期待地附和道。

“好像是叫林一昊吧。对了,你可别和别人说是我跟你说的!”

“没问题。”

天哪,我听到了什么劲爆的消息,暗恋林一昊的人,而且名字我也知道了,屠苏——一种中国古代的美酒,好名字。

正在我沉浸在我的思绪中,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后背,原来是丁苏洋。

他堆着满脸的阳光笑容:“来不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我刚想拒绝他的好意,台上的歌声就停了,首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那些在晃悠悠的,交头接耳的,360度转头的同学,反应迅速,开始一起认真的鼓掌。紧接着响起来话筒的嘈杂音,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同学们喜欢这首歌吗?”主持的教官提问。

“喜欢。”虽然是有些整齐但是虚弱的回答。而且我还听到了个别“不喜欢”的回答,他们的胆量可真大。

于是教官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发表了几句关于这次军训的衷心祝愿,便宣布了会议结束。

年段长宣布解散。由于军训基地不能带手机,我便去找了班主任希望他能借手机给我打电话。此时他正站在队伍面前打电话。

他带着班主任的那种威严,用余光扫视着我。我不禁感到有些害怕,虽然平时上他的语文课时已经慢慢习惯了这种气场,但是当我一个人站在面前时,还是特别害怕。突然我看到班主任的后面蹿出了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人,由于已经快九点了,草地上的灯光也很昏暗,根本辨认不清那个人到底是谁,只觉得非常可疑。因为他好像和我双目对视了,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然,有什么事?”班主任在喊我。

“班主任,我……回家的时候,忘记问地址了……”我不好意思的向班主任提出请求,感觉即将迎来他的一顿痛骂。

“真的是不长耳朵,手机给你。”

“谢谢林老师!”我感激涕零地接过手机,不敢看他一眼,随即便拨通了我妈的手机。

我一边焦急地询问着,一边慌张地四下张望,生怕有同班同学会看到我,放空大脑,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立刻把手机还给了林剑豪,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林老师”,就又灰溜溜地逃走了。

晚上睡觉之前,宿舍里的人都洗完澡躺在床上便开始谈笑风生。由于还有20分钟才到熄灯时间,大家都放的很开。7个人也加上我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再从生活琐事到歌舞青春,大家畅所欲言。

“你们觉得我们班的教官看起来怎么样?”丁苏洋突然抛了一个我们大家都想知道却又都不太了解的问题。

“嗯?你看到我们的教官了?”睡在房间左上方的男生问道,他叫许鞍华。

“晚上开会站在我们班队伍前面的那个,你们没看见?”丁苏洋反问道。

“没有。”大部分长得高的人都这样说。因为他们身高的原因要排在队伍的后面,但由于每位同学的间隔差不多超过了一米,所以他们估计已经是在二十米开外的位置了。而且距离会场越近的位置,知觉容易被影响,如果不是特别注意,他们只能发现舞台上的明亮灯光,却看不到距离舞台最近的教官。

“我好像看到了,”林伟随意地回答道,他的回答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他,接着他摆出一副仔细思考的样子,“长得挺高的,留个寸头,但是脸上很严肃,应该很严格。”林伟的语速奇快无比,又断断续续的,能从中体会到他的恐惧。

“让我去会会他。”丁苏洋摆出一幅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表情,又特别的搞笑,我们都笑出了声。紧接着便是一顿沉默。

突然铃声响起,是熄灯铃。离开关最近的人关了灯,所有人开始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早上起便是无休止的训练。据我所知,光是训练站军姿,就得从早到晚。短则半个小时,长则两三个小时。标准的军姿要求非常严苛,教官给我们的要求是:两脚分开六十度,两腿挺直,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两手自然下垂贴紧。由于在太阳底下曝晒,我们都感到非常的口渴。然而,我们装水的时间是有限的,有的人带的杯子容量非常小,所以那些人每次下课都要去树荫下的饮水机,难免有经常碰面。

有一次,我和林一昊丁苏洋一起去装水,这时树荫下聚了一群人,但是在井然有序的排队。我发现有好几个人往这边看,我赶忙对丁苏洋说:“快看,那边有几个女生看过来了。”

他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便知道其中几个人的名字:“是2班的李星月和王梓萌,他们后面那个比较矮的是屠苏。”

“屠苏?”这熟悉的名字,让我想起了昨晚的对话,“你知道吗,那个叫屠苏的女生喜欢林一昊。”

“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尽量压低了声音,不然林一昊听见。

“昨晚开会的时候,我听见了隔壁班两个女生的对话。”

“大新闻!”正当我们在聊天的时候,突然听到有有水杯落在我们的前面。

“对不起,”刚刚看着我们的那三个女生,他们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向我们点头便快速溜走了。但是我发现了地上遗留的一片干干净净的白纸。

“丁苏洋,快看地上。”我轻声细语,摆着非常细微的动作,向地上的纸片指去。他也非常快的领会了我意思,假装系鞋带,神不知鬼不觉地捡起来那张纸。而我也下意识地看到了刚刚那三个女生是不是地往后看的动作。

“是情书。”丁苏洋只是粗略扫了一下便知里面的内容。

“快看看写了什么。”我焦急地催促着。

“是给林一昊的。”丁苏洋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于是朝刚刚那三个女生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看了你说的是真的,那个屠苏喜欢林一昊。”接着他又转过头,嬉皮笑脸地对林一昊说:“给你的信哦,打开来看看吧。”

由于林一昊刚刚一直在发呆——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特别容易就失神,一直处于思考的状态之中,所以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是一点都不得而知。

不过仅在他接过这封情书并浏览内容之后的短短十秒内,他便直接塞进了口袋,一言不发。

我和丁苏洋非常期待,但是他现在的表现却让我们震惊,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不得而知。

“丁苏洋,你们怎么还傻站在这儿啊,水装完了吗?”突然,这熟悉的声音让我一抖擞,“水杯拿来,我帮你装。”

“太好啦,没想到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我都快忘记要装水了。”

“刚刚发生的……什么事?”

丁苏洋悄悄地凑过去,把林一昊收到情书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郝赫。

郝赫像是得到了惊为天人的消息一般,不停地恭喜林一昊。

“不要一直说,我不喜欢她。”然而林一昊摆出一幅平静的可怕的姿态,用最正常的语言说出这句话,可想而知,他对有女生喜欢他一点也都不感冒。

突然一阵可怕而阴森的沉默萦绕在我们周围。

“徐然,怎么没有女生喜欢你啊?”郝赫突然问我。

“有啊,那当然……有没有管你什么事啊!”我突然被他这莫名其妙的问题点燃了,为什么关于林一昊的八卦消息,突然矛头就指向了我呢!

我好像是被他故意针对了,气愤不满,拿着我的空杯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然到底是怎么了……”我听到了郝赫的声音渐行渐远,这好像是对丁苏洋说的。我特别想转过头看看他们俩在做什么,听他们说什么,聊什么话题,但是我还是极力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由于我没有装水喝,在今天早上剩余的两个小时内,我非常渴。有时候我感觉自己严重脱水,像在沙漠里行走,在烤炉上蒸桑拿,被鼓风机烘干,各种炎热的酷刑施展在我身上。

到了晚上,教官会让我们席地而坐,组织我们唱军歌。我们相信,这绝对是一天之中最放松最开心的时段了。因为不用把身体站的笔挺,不用一动不动站立两个小时,也不用齐步划一地正步走。

在军队里,有一种方式叫做对歌,是从古老的习俗唱山歌传承演变而来的,由一方提问另一方回答的方式来对唱,用于提升军队的战斗力,鼓舞士气。于是我们班的教官就和其他班的教官准备好战斗!

“吤呣飞过青又青哎,吤呣飞过打铜铃哦,吤呣飞过红加绿,吤呣飞过摸把胭脂哎,搽嘴唇哦。”

“青翠飞过青又青哎,白鸽飞过打铜铃哦,尖嘴鸟飞过红加绿,长尾巴汀飞过摸把胭脂哎,搽嘴唇哦。”

美妙清脆悠扬的歌声贯穿了整个唱歌,说实话他们的声音洪亮粗犷,真的是唱对歌的一把好手,而且我们的教官音准非常准确,所以听起来太好听了,就连平时对他有些抱怨的女生也向其投以尊敬仰慕的目光。

后来我在之后的音乐课上,我又再次听到了这首歌。这首歌名叫《对鸟》,是浙江温州地区的地方民歌,以问答的形式来描述各种鸟儿的样子。也许,教官他们本身就是温州人,因为某些因素才来到福建的。他们两个人也许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奔赴战场,凯旋。那是后也许是他们因为思念家乡,其中一个人并没有唱军歌,而他的好兄弟也立刻领悟过来,这何尝不是一种坚固的友情呢?这也是一种思乡的共情。

时间一天一天地流逝着,以至于我买来的零食也没有吃,一直放在书包里,我一直在纠结着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非常地苦恼,因为我觉得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因此错过了珍贵的友谊。于是我决定在最后一天的会操比赛之后,去和他聊得清楚些,寻求最佳的解决方案。

有时,丁苏洋会告诉我一些郝赫和他说的话。我有时会饶有兴趣的听,有时也会装作很忙地逃走。而他也不以为然,找别人聊天去了。

其实我心中一直对他有一丝丝愧疚,因为我的事情让他被迫上交了他的Mp3。如果没有被没收,他也许还能每天晚上熄灯之后带上耳机轻轻欣赏音乐,享受不多的个人时光呢。但是更多的却是生气,他就是自个儿犯蠢,拿出来被老师看到,不是蠢是什么呢?

到最后一天的会操比赛了。每个班级全都蓄势待发,要将自己最飒爽豪气的姿态,展现给自己的教官,展现给自己的班主任。每个班级都想要夺得第一名。

由于我们是一班,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是第一个上场,大家除了激动之外难免有些紧张,但是班主任告诉我们千万不要紧张,要牢牢把握自己的那份力!果不其然,我们一上场就把我们的气势发挥的淋漓尽致,血气方刚的男儿,英姿飒爽的碧玉,无一不展现出了我们勇夺冠军的意志。

结束后,大家全都长舒一口气,刚刚提到了嗓子眼里的心逐渐慢慢放下,有的同学还晕倒了,班长黄晶晶赶紧过去查看情况。班主任及时赶来,递了矿泉水给他们,振奋人心地说:“大家都很棒,我觉得我们肯定能得第一名!”

大家都欢呼雀跃。我想,即使最后成绩公布颁奖的时候,也许我们没有得到荣誉,但是在我们心目中,在老师心目中,我们已经取得了第一名了。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直接坐在了郝赫的对面吃饭。他似乎有些震惊,但是又立刻平静了下来。他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待我先开口。

“那个Mp3林剑豪还给你了吗?”

“还没有,没关系,他今天会给我的。”他好像觉得自己解释的还不够清晰,又立刻补充了,“晚上颁奖典礼结束我去找他要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突然激动了一下,又觉得太大声了,立刻环顾四周,发现好多人都往我这边看。

此刻郝赫仿佛在思考,他在思考什么呢,我不得而知。

“不用了,你放心,他会还给我的。”他自信满满,不以为然。

晚会很快就开始了。只听见,教官开始公布成绩,我们班取得了第二名。虽然有些短短的遗憾,但是同学们还是非常的知足的,已经非常的欣喜了。

虽然号称是欢送晚会,但是这么几天相处下来,我们早已对教官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我们都舍不得离开,有的同学居然偷偷抹着眼泪。但是晚会的节目不是唱歌便是跳舞,但其中有一个节目吸引我的注意。他是好多人的大合唱,我犹记得演唱的曲目是《映山红》。这首歌的旋律动听优美,再加上虽简单但是饱含深情的钢琴伴奏,我们无不全身心陶醉在这美丽的音乐世界中。但是,我的心中还有一颗疙瘩,就是郝赫的那件事。

晚会之后,我看着郝赫独自去找了班主任,我本以为他只是不想让我一起去,应该会带其他朋友。但是现在看来他是独身前往的。于是,我也无心享受这军训结束后的最后狂欢,只因担心他的M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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