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入京

原本两日的路程,挽离一行人整整走了五日,沿途的风景还算秀美,只是挽离无心欣赏,到了宫门口,挽离拉开车门望了望,宫门巍峨庄严厚重,只要踏进去,就无法再过像从前一样自由自在的日子,但是为了自己身上背负的东西,哪怕龙潭虎穴也要去闯一闯,挽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关上门,命令马车继续前行,她听到宫门铁链扯动刺耳的身音,随着马车的前行,又轰的一声关起来。

孙公公早已在殿前等候多时了,弯弯绕绕的走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挽离知道应该已经到了,便让苏兮扶自己下车去。

刚站稳,就看到眼前跪倒一片宫女太监,齐声问安“参见公主殿下。”

挽离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忙整理衣衫发鬓说到“平身吧。”

这时孙公公走了过来,“公主殿下您终于到了,小沈将军已经去给陛下复命了,老奴是奉陛下之命,在这里等您,听说殿下在路上病了,如今身子可好了?”孙公公行了礼,关切的问道。

“都已经好了,多谢公公关心。”挽离看了看眼前的宫殿,名为蒹葭宫,整座宫殿金碧辉煌,十分别致气派。

“这以后就是公主您的住所了,是陛下特意为公主您安排的,公主快进去瞧瞧。”说着抬手为挽离引路。

挽离抬步和孙公公进入,殿内有山有水,一幅江南山水风格,确实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十分不错,进入内殿,摆设装修更是华贵万分,挽离苦笑了一下,不知道陛下这是何意,突然对自己如此关注。

“殿下宫里的所用之物,一切都是最好的,都是老奴一手打点,陛下觉得对公主您有所亏欠,一心想要弥补,外面一些宫人,也都是将来服侍殿下的,这些人绝对干净,请殿下放心。”

“公公对挽离这样好,挽离真是难报公公大恩。”

“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魏皇后,奴才才是难报皇后娘娘大恩大德,公主不必言谢,以后用的到老奴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孙公公弓着身子,向挽离行礼。

“既将公主带到,老奴任务已经完成,公主殿下休息片刻,便去觐见陛下吧,陛下在朝明殿等着您,一会老奴会派轿撵来接殿下。”

“好的,多谢公公”

孙公公说完,便带着一行人离去,挽离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人,叫他们免了礼,其中一个少女,长相清秀,却一直低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挽离指了指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看到挽离问自己,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低着头,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

挽离看向苏兮,示意她将少女扶起来,苏兮领会,扶起少女说道“姑娘不必害怕,公主殿下只是问你名字,你如实回答即可。”

少女这才听清楚,抬头,看向公主,发现挽离并没有生气,而是微笑的看着自己,公主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高贵,比自己见过任何一个女子都美,那样温柔的看着自己,确实让自己也生出几分勇气来,“回殿下的话,奴婢名叫桃子。”

“桃子,倒是十分可爱的名字,就你吧,以后和苏兮贴身服侍我,其他人都留在殿外,我本喜静,除了苏兮和桃子,都留在殿外侍候,苏兮和桃子以后是我这蒹葭宫的一等侍女,你们如果有事,可以找她们。”

桃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前她是最末等的侍女,在浣衣局给贵人们清洗衣物,因为自己性子软,凡事也不喜争,随随便便一个小宫女都能欺负到自己头上,她不懂公主为何偏偏挑中自己。

“好了,别都站在这里了,桃子苏兮,随我到内殿来,我要沐浴更衣。”挽离说完,提起裙摆,走入内殿。

桃子和苏兮不敢怠慢,赶紧吩咐下去,也随着挽离跟在身后,开始准备沐浴所用的东西。

“殿下殿下,沐浴好了”苏兮轻声的叫挽离。

挽离这才苏醒,原来是自己沐浴时不小心睡着了,心中有些失笑,确实这几天舟车劳顿太累了。

桃子看向挽离,她从前只觉得晚棠公主是庸国第一美人,现在看来,挽离公主更胜一筹,挽离的发乌黑明亮,又十分的长,穿着丝质的白色中衣,秀发未干,随意的散落,宛如天山上的雪莲花,一尘不染。

挽离发现桃子的目光,转过头看她“桃子,你这样看着本宫作甚,莫不是本宫脸上有什么?”

桃子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跪下“公主殿下,奴婢知错了”吓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挽离轻轻的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懒洋洋的用手撑着脸,满是少女的可爱和俏皮。

“桃子,你怎么又跪下了,本宫也没说要怪罪你,你虽是侍女,但在我眼里,你与苏兮都是一样的,你也不必自轻自贱,以后大大方方的待人便可,你是我庸国嫡长公主的一等侍女,并不是别人可随意欺辱的,你可明白。”

桃子跪在地上,第一次感觉到,被重视,她从小便受人白眼,父母重男轻女,小时候对她也是非打即骂,因为家中姊妹众多,难以度日,便将她发买入宫中,受人欺凌,她以为自己会这样度过余生,没想到公主竟然如此看中自己。

“殿下,桃子知晓了,以后桃子只听公主殿下的话,只认公主殿下这一个主子。”桃子已不再是当初蚊子般的声音,是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她此时流泪满面,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挽离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就好像在看当初的自己,站起身来,将桃子扶起,动作优雅,“莫要再哭了,好桃子”,声音温柔亲和,像是在哄小孩子,桃子拿出手帕,在脸上胡乱擦拭一番,抬起头,给了挽离一个大大的微笑。

“殿下想梳什么样的发式?奴婢别的不敢说,这梳发式还没见过能超过奴婢的,只是从前奴婢没有机会,所以旁人也不晓得。”桃子扶挽离坐下,看着镜中的公主,笑着说道。

“想不到桃子你还有这样的本领,那就看你的了,梳个衬我气质的发式吧。简简单单即可。”从前都是苏兮一个人为她打点,只是也不像现在这般繁琐,如今回到宫中,贵为公主,也不得不装扮起来。

“好的殿下,奴婢定不负殿下的期待。”桃子得到挽离得肯定,兴致勃勃的,浑身充满动力,马上为挽离梳妆。

“殿下,你要穿哪个衣衫?”苏兮为挽离选去觐见陛下所穿的衣物,挽离转过头,扫了一眼,看到了那件湖蓝色的宫装,“就那件蓝色的吧。”

转过头,让桃子继续上妆,她可是记得,从前庸王说过,他第一次见到母后时,母后也穿了湖蓝色的衣裙。

随着桃子一声好了,挽离睁开眼,看向自己,她笑了。镜中的她肌肤胜雪,湖蓝色的宫裙,更衬的她皮肤白皙,双眸犹如一汪清泉,将所有人都醉倒在她的眼窝中,袖口和领口都用金丝线绣成的双生并蒂莲,下面层层叠叠的裙摆,走起路如同踩在花瓣上,步步生莲,高高绾起的发鬓,步摇也是水蓝色的,发饰并不算多,却是恰到好处,额间银色的雪莲花花钿,更是衬得挽离清雅高洁,宛若天上仙子,让人无不心生膜拜,不敢亵渎。

装扮妥当后,殿外来人通报,迎接公主殿下的轿撵已经到了,挽离让苏兮留下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收拾好,桃子随自己去朝明殿。

坐在轿撵上,挽离低着头思索,想到小时候,皇上对自己还算是不错,但自己被扔到西山别院却又对自己不闻不问,自己都清楚,母后当初仁德,名声得天下百姓所拥护,他本就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如若庸王不对自己宠爱一点,怕会落人口实,如今虽有旁人助力,自己回了宫,但是庸王肯定有利可图,才会答应,至于这个让自己回宫到底因为什么,挽离到现在还想不出,且既来之则安之吧。

“殿下,朝明殿到了。”桃子的声音打断了挽离思绪。

“嗯”挽离被众人簇拥着,来到了朝明殿的门前,众人都对这个美若天仙的嫡长公主十分巴结,要知道,陛下可是为了接回公主力排众议,惹得皇后和南阳王都不痛快,可见公主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挽离在门前站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推开门,缓步进入殿内,殿内极静,只能听到沙沙的写字声,想必庸王在练字,看了一眼庸王,他好像并没有听到自己进来了,他确实比小时候苍老了许多,头发和胡子都有些花白,但是威严的气质确实没少,相较之前甚至更甚,穿着明黄的龙袍,身材高大,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男子。

挽离不再是面无表情,盈盈一拜“儿臣挽离,参见父皇。”眼里已经浸满了泪水。

庸王这才意识到女儿已经在自己眼前了,看着地上行礼的挽离,大步上前,将挽离扶了起来。

望着眼前绝美的人儿,庸王有一瞬间的恍惚,想到从前第一次见到魏皇后的场景,她也是穿着这样颜色的衣裙,在花丛中扑蝶,百花在她的比较下都黯然失色,也是那么一瞬间,他对她一见钟情,想起魏皇后的死,庸王内心有一种悲痛升起,望着眼前的挽离,仿佛曾经的爱人就在眼前。

挽离知道庸王应该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中冷笑,面容却是泪如雨下,哽咽的说“父皇,离儿总算是见到父皇您了,离儿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无缘见父皇一面,我在西山别院,日日跪在佛前祈祷父皇平安康健,如今见到父皇,此生愿望也算是达成了,离儿死也无憾了。”

看到挽离哭的这么伤心,庸王的心是内疚的,她长的和魏皇后如此的像,自己却将她留在那里不闻不问,没想到出落的如此惊艳,比晚棠更要出众,确实有嫡公主的风范。

“都是父皇的错,父皇应该早一点将离儿接回宫,父皇知道你身体不好,听说你时疫症好了以后连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回京路上还大病一场,如今可好些了吗?”边说边拉着挽离去旁边的案上坐下。

“女儿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就靠药养着,如今能回来看到父皇,离儿的病好像都好了一大半”说着又哭了起来,我见犹怜。

庸王也很动容,眼中有泪,将挽离拥入怀中,倒真像是平常人家父亲疼爱女儿一般,拍着挽离的背。

挽离本就不能和男子过分亲近,靠在庸王的肩头,强压着恶心,庸王感觉到女儿身体的颤抖,以为是女儿太过想念自己,才哭的如此动容,心中更是一阵感动,父女二人就这样,慢慢平静之后,才放开对方。

挽离努力克制胃里的翻滚,脸色也变的苍白了许多,庸王看在眼里,心想觉得应该是挽离赶路太过劳累,有些心疼女儿“离儿脸色怎么这样苍白,许是累到了,都怪父皇,你一回来就让来见父皇,快回去休息吧,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父皇再慢慢弥补你。”

挽离知道自己快要忍不住了,便起身向庸王告辞,步子也越来越快,走到门口时,险些被门槛绊倒,还好桃子眼疾手快,将挽离扶住。

“公主,您没事吧。”桃子关切道

挽离摇了摇头,对站在一旁的孙公公说“公公,回去就不用轿撵了,桃子知道路,正好我也熟悉一下。”

孙公公看着挽离不太舒服的样子,本想将公主送回蒹葭宫,竟然公主不需要,也没有多嘴,便答了声“是,殿下。”

桃子扶着挽离,快速的走着,步履有些凌乱,殿下明明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挽离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看到近处有座假山,便躲在假山里面,干呕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桃子在旁边看的焦急如焚,却也帮不上忙,只能蹲在公主旁边,拍着公主的背,帮着她顺气。

不知过了多久,挽离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缓缓站起身来,靠在假山上喘息,桃子赶紧拿出帕子,为公主擦拭嘴角和眼泪,挽离的眼睛通红,看桃子如此担心自己,声音沙哑的说道“没事,桃子你不必担心。”

桃子让挽离靠在自己身上,公主真的很轻很轻,即使全身力量压在自己身上,也感觉没有什么重量,就这样休息了片刻,挽离也慢慢的恢复了呼吸,桃子为公主整理好发鬓和衣裙,准备回蒹葭宫,却听到外面传来一男一女说的声音。

挽离并不知二人是谁,贸然出去恐怕又生事端,刚好假山有一个小洞,外面之人完全发现不了,向外面看去,就看到站在花丛中二人,从远处看,二人确实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表哥,你后天是不是休沐,我们去庐陵放风筝可好?”说话的便是晚棠公主,一脸娇羞的望着眼前俊美非凡的男子。

男子并未着官服,晚棠叫他表哥,想必就是南阳王世子,许知意了,一身纯白的锦衣,袖口绣着精致的祥云图案,身材高挑,却俊美异常,比女子还要美的精致些,腰间挂着碧色的玉佩,成色极好,一看就价值连城,头发用玉冠束起,透漏求几分文雅之气,可眉间又有习武者的刚毅,浑然天成,这样的男子,怪不得宋晚棠那样眼高于顶的公主也会投其所好了。

“棠儿,我后天还有事,要去鹿邑山与空明大师下棋,下次再陪你去吧。”许世子开口,声音清冽明朗,脸上虽然是一副温柔宁静,却始终一个微笑都未给宋晚棠。

宋晚棠看着许知意,她知道表哥与空明大师是棋中好友,表哥也最爱下棋,心里明明很不高兴,想要发火,却怕表哥再也不理自己,全天下也只有许知意一人可以让她百般讨好,毫无脾气,可表哥每次似乎都领情。

小嘴一撅,倒显得十分可爱“好吧,表哥,那你下次有时间一定要告诉我,我好提前准备。”

“是,公主殿下”说完话,许世子拱手向宋晚棠行礼,随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留下宋晚棠一个人傻傻站在原地,看着许知意的背影欲哭无泪。

鹿邑山吗?挽离轻轻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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