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国子监。
“吱嘎——”
沉重的木门被开启，从外面走来一位慈眉善目面容和蔼的老者。
一群三四十岁的贡生见到来人，都十分恭敬的齐刷刷站了起来。
这老头就是当朝一品宰相，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蔡京。
正所谓学而优则仕，在大宋朝如果能得到蔡京蔡太师的赏识，未来仕途必然是平步青云。
蔡京站定缕了下自己的山羊胡，看着一双双眼睛目露崇拜的看着自己，这让他十分得意。
不过也有例外，在角落处有个穿着紫衫的青年，不仅没有起立，而且看蔡京的眼神也十分不屑。
蔡太师可能是老眼昏花也没看到，右手一挥众人落座开始讲课。
在别人认真听蔡太师讲课的时候，紫衫青年右手高举夹着一杆上等毛笔不停的旋转。
黑色墨水在离心力的作用下，甩到了周围其他人身上脸上。
蔡太师没说话，其他人即使心里有气也不敢发作。
过一会紫衫青年倦了，摊开了一本论语，趴在上面眼睛渐渐合上了。
过半晌，鼾声大作。
蔡京这时候可忍不下去了，竟然有人明目张胆的在自己的课堂上睡觉，他可是权倾朝野的蔡太师。
来到青年身边，用戒尺轻轻戳了一下紫衫青年的身子。
青年睡觉被打扰十分不爽，坐在椅子上，抢过蔡京的手中的戒尺。
双手一用力，“咔嚓”一声，三尺长戒尺应声而断。
“你……你！”蔡太师你了半天，一张老脸气成了猪肝色。
其他人见青年如此，直接被镇住了，在这个大宋朝，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叫板蔡太师的，这牛人还是第一个。
“你什么你？你一个老头子，别这么生气，气大伤身，你要是被气死了我可不负责埋你。”青年眼神轻佻面露不屑。
周围的人一听这紫衫青年敢这么说话惊为天人。
蔡京的为人他们不是不知道，党同伐异，手段卑劣，正因为如此得罪蔡京的下场都尤为凄惨，现在大宋大兴文字狱，凡事与蔡京有仇的人都被他以各种名义或贬斥或流放，元祐党人碑就是例子。
难道这名贡生要舍得一身剐，要把宰相拉下马？不过就算他真的千刀万剐也拿蔡京没有一点办法。
不少人颇为佩服这青年的胆气，毕竟换做他们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跟当朝宰相说话。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之辈，名义上是尊师重道，实际上只会溜须拍马。
“蔡太师可是当朝大儒，你竟然敢如此侮辱，当真是大逆不道！”
“太师你说一句话，学生们这就把目无尊长的奸佞小人叉出去！”
“竖子敢尔！”
蔡京还没说话，国子监的贡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批斗。
紫衫青年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笔墨乱晃。
“一群迂腐之徒，你们这群货屁股后面夹扫帚装什么大尾巴狼，水仙花不开你们装蒜，猪八戒照镜子装什么大学生。”
国子监的贡生们被他这一顿嘴炮给弄的不知所措。
国子监是什么地方，这是大宋的最高学府，能到这来的贡生那都是万里挑一，甚至几万里挑一的儒家学子，平常说话都是文绉绉咬文嚼字思索半天，就算批评人也要搜肠刮肚想想合不合音律，以彰显自己才华。
偏偏这位贡生不走寻常路，骂人都不一样，最主是要他们知道他在骂自己，自己还听不懂，这让寒窗苦读的他们感觉十分憋屈。
蔡太师身处其中更加觉得难堪，这青年折的不仅仅是他蔡京的面子，还是折的是大宋王朝面子，气的蔡京两眼一抹黑差点晕过去。
蔡京缓了下自己的情绪，“肃静！国子监之内尔等如此喧哗成何体统！咳咳。”
两位眼尖的贡生看到蔡京难受的样子，立马到蔡京身后，捏肩捶背，端茶倒水。
蔡京右手缕了下自己的胡子，闭眼深呼吸道：“尔等懂什么？他这是为了我好，怕我身体出现问题，这才提醒我凡事莫生气。”
如果说刚刚被那青年怼，让众人不知所措，那现在蔡太师的话无异于把他们的价值观都崩塌了。
那青年见蔡京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如此，不仅佩服这蔡京的厚脸皮，“蔡太师如此明事理，怪不得能当一国宰相，果然不简单。”
“谬赞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老臣当宰相实乃无奈之举，为报得圣上提携之恩，微臣日日夜夜为国为家，不敢比管仲乐毅，只盼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卧槽，牛逼啊。”连青年都有快被他这番言辞所感动了。
“你说什么？”蔡京没听清，就算听清了他也听不懂这种千年之后的语言文化。
青年拾起桌上的毛笔，龙行虎步，几步就走到众贡生的面前，右手执笔在墙上书写两个大字“天子”
这两个字写法都是瘦金体，这瘦金体是皇上的专属。
民间自己模仿皇上的字体没事，可在这公共场合写那可是大罪。
“这狂傲之士今日必死无疑。”下面的人议论起来。
“蔡太师，小生不懂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请太师解惑。”青年用毛笔指着这两个字，笑着问蔡京。
蔡京看到这两个字，立马跪下高呼万岁。
“天子，王者，父天、母地，为天之子也。”
蔡京回答的时候也紧紧低着头，不敢抬头，那样子无比虔诚。
“那我再问问太师，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老夫子说的对吗？”
蔡京起身一脸正气道：“孟子为亚圣，所说的是至理名言，自然不可能出错。”
“那我再问问太师。”
“究竟是天大呢还是民大呢？”
“这……”
蔡京不敢回答，如果说天大，那就说孟子说的是错的，无疑是自己打自己脸。
可要是说民大那民大过天，天子就不如民子，这话他也是断然不敢说的。
贡生们见这紫衫青年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心中都十分畅快。
“大家都巴结宰相，就你不一样，你要不死岂不是显得我们很呆？。”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不挨刀谁挨刀。”
就在蔡京不知道怎么回答左右为难的时候，门外太监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贡生听到皇帝来了，纷纷整理仪容仪表。
其实众贡生心中十分不忿，凭什么你这么怼蔡京还不收惩罚，这会正好看戏。
“看你这次还能不能继续狂。”
不多时，国子监的大门敞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位俊朗的中年人，头戴天冠，身穿红色常服，后面跟着一群拿着大掌扇的太监宫女。
国子监众的全部人齐声拜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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