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一进楚家便发现，有一堆人围在百草堂门口。
楚轩青，楚家族长楚淄和楚鹤仙都在其中。
“楚文睇，过来！”
白如突然被叫到名字，愣了一下，随后就看到楚轩青横眉怒竖地指着她。
“有事么？”白如全然不畏惧的向着楚轩青走去。
白如大概猜到了为何一大早百草堂这么热闹。
肯定和她昨晚拿走的灵芝有关。
楚轩青看着白如，眯起了眼睛：“今天一早，所有的家奴都在这里集合。你去哪儿了？”
白如不假思索地说道：“肚子疼，去茅房了。”
“你在茅房待了一个时辰？”
“我腿力好。”
“一派胡言！”楚轩青厉声喝道，“说实话，到底去哪儿了？”
白如依旧不慌不忙：“就是在茅房。”
楚轩青虽然不相信，但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楚文睇严刑逼供。
他眼珠一转，问道：“你昨天晚上在哪儿？”
白如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从你家公子尿裤裆后，我便一直在我的房子里待着睡觉。”
此话一出，一旁的楚鹤仙“噗嗤”一声。
被楚轩青一瞪，他又赶忙收住，故作正经。
楚鹤仙越来越觉得这个家奴有意思，他偷偷瞄了一眼白如，却被他的父亲尽受眼底。
楚轩青被这话气得脸都白了，他狠狠地瞪了眼白如，不再自讨没趣。
“滚到那边去。”
白如得令，悠哉悠哉的走向家奴阵营。
白如冷冷地看着楚家那群人，心道：找吧，你们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那颗灵芝，因为那颗灵芝已经被我炼成丹药了。
家奴已经全部问完了，但没有一个人承认。
楚淄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看向家奴们，威胁道：“是谁偷的谁就自己承认，只要交出来，我绝不会为难你。但如果你不听，让我查出来的话……”
楚淄扫视了一眼人群。
“我定会将你做成人彘。”
说完，空气安静的只有风声，还是没人承认。
楚淄面色含愠，一个一个地走到家奴面前，家奴们被他强悍的灵气震得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他走到白如面前，出乎意料，白如并没有跪下，而是抬头盯着他。
楚淄有些吃惊，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可白如还是丝毫不受影响。
一个废人哪能承受住这么强的灵力？
楚淄起了疑心，他用灵识探入白如的体内，却只看到了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
楚淄大惊失色，原本他已是大乘中期，能让他探不出来的人至少是尊者境界。
可楚文睇怎么可能到达尊者境界？ 她连炼气都不可能。
或者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楚文睇体内毫无灵力。
也对，这种情况才最合理。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白如。
是时候将楚文睇逐出楚家了。
随即，他走向了下一个人。
不出白如所料，楚家的人果然都是废物。包括那个帝君楚成，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人渣。
楚淄亲自查了一圈，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
这不免有些拂面子，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突然，楚淄手中多了一把鞭子，毫无征兆的抽向家奴。
一个家奴被抽得脸颊渗血，捂着脸痛苦的跪在了地上。
“说！到底是谁！”
楚淄恼羞成怒地抽打着家奴，和楚轩青简直一个德性。
又一鞭子落下，一个家奴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但良久都没有鞭子抽打的声音，那个家奴慢慢睁开了眼睛。
鞭子停在了空中没有落下。
楚淄不怀好意的眯起眼睛，原来是鞭子被白如抓在了手里。
“你要干什么？”
楚淄看着白如冷冷地问道。
“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白如的声音响起，空气凝固了一瞬，“都是混账。”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个家奴竟然敢这么和家主说话。
楚淄眉头紧皱，脸上已是怒不可遏的表情。
他速度极快，瞬间便到了楚文睇面前，灰白的胡子飘动了一下。
一掌直直打向白如。
楚家人都知道楚淄一掌的威力，大乘中期不是闹着玩的。
家奴们屏住了呼吸。
白如却丝毫不慌。
大乘中期而已，要是放在以前，那就是一掌一个的玩意儿。
她凝聚灵魂之力至大乘后期，继而身子微微一偏，那一掌便落空了。
什么？楚淄想要收掌，但已经来不及了。
灵力径直往前，白如身后的墙被这一掌震塌了。
下一秒，楚淄感觉自己的腰部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竟是一把匕首插在了腰间。
白如打完就跑。
她向后凌空几步，和楚淄拉开了一段距离。
怎么可能？
楚家人惊呆了，没人能打过的大乘中期强者，被一个灵力全无的废物打败了。
他们赶紧上前搀扶楚淄。
“来人，抓住这个狗东西。”楚轩青指着白如喝道。
但没有一个家奴愿意上前，他们知道白如是为了他们才挑衅楚淄的。
做人总要有良心。
“你们！你们是要造反吗？”楚轩青气得胡子都直了。
没人回答，楚轩青又把矛头指向了白如：“好啊！我就不信你一个家奴，还能让楚家乱成什么样！”
说完，他便凭空消失，再出现时，他竟已经到了白如面前。
太快了。
白如刚刚与楚淄交手时耗费了太多灵魂之力，现在她有些应付不来一个元婴中期的强者。
楚轩青原本想着近战，这样不用耗费太多灵力，但他出掌的速度比楚淄慢多了。
白如勉强躲开，但灵魂之力已经枯竭，短时间内不好恢复。
只能用这具身体的灵力了。
虽然目前白如只修炼到炼气五层，但她可以用一个地阶法术——销土百步。
此法是用来逃脱的，且可以短时间提高灵力所在等级，发挥出筑基一层的水准。
白脚下微微升起白雾，她瞅准时机从楚轩青身旁跑走了。
速度快到重影，楚轩青还没反应过来，白如离他已有百步之远。
这是什么功法？楚轩青只是元婴中期，还没有资格学习地阶法术。
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以前的废人楚文睇会这么厉害，一定是因为侥幸。
他追上去，但总是和白如差着几步。
楚轩青加大灵力，速度突然快了好几倍。
眼见他与白如的距离越来越小，而前面竟然是死胡同。
白如心中有些着急，她向四周看看。
这里不知是楚家的什么地方，楚文睇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
偌大的空地上只有一口枯井，周围什么植被也没有，显得这里萧索异常。
楚轩青追了上来，而销土百步的提升作用也开始减弱。
白如狠下心，跳进了枯井中。
楚轩青猛地停下脚步，这井是楚家的锁龙井，具体为什么叫锁龙井，楚轩青也不知道。
只是从小父母便告诉他，这井里可能锁着一头巨龙，千万不要到这篇区域来。
他看着白如跳进井里，心里犯起了踌躇。
追还是不追？
风中似乎有若隐若现的龙吟声，楚轩青后背发凉。
算了，想必楚文睇跳进去也活不了了。
他后退几步，离开了这里。
而白如跳进井中后，她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底洞，不停地在下坠。
坠落时还有奇怪的声音时隐时现，快到底时，井的墙壁上贴了很多符文。
难道这里关押着什么？
白如看着四周的符文，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有些符文甚至还在隐隐发光，微微映亮井中幽暗的环境。
当下落终于结束时，白如提前凝聚灵力，没有摔倒地上。
井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两侧各有一块萤石，像火把一样明亮，将整个空间照亮。
白如向前走去，这洞里的墙壁上仍然贴着很多符文，她每走一步，符文就亮一下。
当走到符文的终止处时，萤石的光已远在身后，面前再无光亮。
白如停下来，眼前是漆黑一片，身后萤石的光已经很微弱，黑暗中似乎隐藏着什么。
她试探的向前走了一步。
忽然，一阵猛烈的风迎面刮来，
洞的两壁亮起了两颗萤石。
白如向上看去，随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一个巨大的牢笼竖立在面前，而她离牢笼只有一步之遥。
笼子里是一头百丈高的黑龙。
黑龙的眼睛冒着红光，像两团火燃烧在黑夜里。
白如在黑龙面前犹如沙粒一般渺小，仅仅是它呼出的气就快将白如吹走。
黑龙已经醒了，它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如，似乎在思考什么。
突然，他俯冲向白如，带起的风吹得白如发丝乱舞，龙吟声响彻整个洞穴。
白如站在风里，眼睛都没眨一下。
黑龙向她咆哮，而她也怒视着黑龙。
一人一龙之间的距离只有短短一拳，磅礴的灵力铺天盖地地向白如压来。
但她纹丝不动。
白如从来都不怕什么强者，因为她知道自己才是最强的那个人。
“汝是何人？”黑龙的声音雄浑厚重，一副王者之姿。
“楚文睇。”白如不卑不亢的说道。
黑龙迟疑了一下，道：“楚家人？”
白如摇摇头，道：“或者你也可以叫我白如。”
“汝为何来此？”
黑龙的龙须飞舞在空中，随处可闻到危险的气息。
“逃命。”
白如的语气无比轻松，甚至有些不屑一顾。
黑龙盯着白如半天没动静。
良久，它终于开口，道：“汝当真不是楚家人？”
白如冷笑一声，道：“相反，我很恨楚家。”
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白如都恨死楚家了。
黑龙沉吟片刻，道：“吾观汝之相，不似庸庸之辈，不知汝可有成圣成尊之心？”
白如摇摇头。
黑龙叹道：“可惜了。”
但下一秒，白如的话让它明白眼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要入虚无之境，得无上至法。其志岂在小小尊圣？”
闻言，黑龙俯下龙身，第一次正眼瞧眼前之人。
一个女子，竟能说出这等话。
它直视着白如的眼睛，白如没有退却，很平静地看着它，眼中全是坚定。
“汝好大的口气。虚无之境岂是一般人可入的？法不轻传，道不贱卖。汝是何人，敢口出狂言。”
白如心中毫无波澜，平静地说道：“我是这世间的道理。”
“哈哈哈！”黑龙的笑声回荡在洞中，活了这么久，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女子，全然无媚骨，胸中之志有如青云之高，更甚于一般男子。
接着，黑龙试探性地问白如，道：“汝可知，这千年以来未曾有一女子登入虚无之境？”
白如点点头，这她知道。
“那汝为何有如此信心？”
白如抬起头，看着它缓缓说道：“因为我曾经只差一步便可成为虚无境界……但我没能悟道。”
黑龙轻笑一声，道：“凡修炼之人，皆为悟道之人，汝不是没有悟道，而是没有悟懂。”
“什么意思？”
黑龙继续说道：“吾问汝，何为道。”
白如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黑龙：“你懂吗？”
黑龙一笑：“吾不懂。”
白如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往事历历在目，却又随风飘散。
“我也不懂。”
洞中的气氛冷了一瞬，记忆悬浮在一人一龙的眼前。
大道三千，可为何又说大道至简。
若真有天道，那人道崩乱败坏至此，为何好人受困，坏人逞凶。
“后生。”黑龙率先开口，“汝可否帮吾一个忙？”
白如轻挑右眉，道：“说说看。”
黑龙靠近白如，道：“吾原本是上古烛龙，因为祸人间，被伏羲关押在这里思过。如今已经五千年了，吾早已悔过，但伏羲却去了太古蛮荒之地，让吾终日在此受禁锢自由的牢笼之苦。汝若能帮吾解开这锁链，吾便将身上的宝贝都赠予汝。”
说完，一个珠子从牢笼中滚了出来。
白如捡起珠子，拿到萤石下看了看。
珠子整体呈白色，像是用白石头打磨成的，内部还有黑影在移动。
“这是什么？”白如拿着珠子问黑龙。
黑龙沉吟片刻，道：“此乃太古蛮荒的缩影，汝只需将灵力输入其中，然后便可进入这太古蛮荒之中。其中灵力倍盛于外面，在里面一年相当于在外面的一个时辰。”
这么厉害？
白如捏着珠子看了半天，忽然转头问黑龙道：“你一直说的太古蛮荒是何处？”
黑龙道：“汝现在所处之世为中古，而在数万年前还有一世名为上古，在上古之前万年便是太古蛮荒。”
“有什么区别吗？”
“太古蛮荒为灵气诞生之地，故灵气最为充足，甚至可以修炼至天人合一的境界，与天同寿。而上古灵气已经有些衰减，故人最多可修炼至飞升太古蛮荒。而中古的灵气便更加微弱，连飞升至上古也不可能了。”
飞升上古。
白如没这个心思，她并不奢求做天仙，只想做个人间帝王。
人间多好啊，有花有树，有秋风露水，有斜阳晚钟……
但，白如掂量着珠子的重量，说不定这小黑子还有好东西。
“你可是为祸人间的上古烛龙，要我帮你解开锁链……”白如左右翻看着珠子，“不再给点？”
黑龙半晌没说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它今天算是碰对手了。
“这珠子还不够厉害？”
白如嘿嘿一笑，道：“不够，再加点。”
黑龙忍痛又从角落里拿出一面旗帜，推到了白如面前。
白如拾起旗帜，问道：“这是什么？”
“此乃伏羲旗。此旗分阴阳二面。红为阳，黑为阴。以红作前，可御火;黑作前，可御水。天下水火皆要听命于此旗。”黑龙心疼地解释道。
白如将伏羲旗细细端详了一番，随后连同珠子一起收了起来。
“好。”
白如拍了拍身上的落尘，道：“我可以帮你解开锁链，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白如看着黑龙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要，做，我的灵宠。”
“什么！”黑龙突然勃然大怒，“吾乃万龙之首，能给汝这些宝物已是卑颜，汝不要贪得无厌！”
白如耐心地等黑龙咆哮完，转身便走。
她一边走还一边摆手，对身后的大冤种说道：“拜拜了！后会有期。”
黑龙见她真的走了，态度突然缓和下来，谁知道下一个人会什么时候来，它已经等了几千年了，绝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后生等等。有的商量。”
白如听到这句话，停下了脚步。
“怎么商量？”
黑龙努力压下火气，道：“让吾做汝的灵宠也不是不行。不过，汝必须实现吾的心愿。汝是答应不答应？”
白如静默片刻，点了点头。
“好。汝若能助吾重回上古。吾便答应做汝的灵宠。”
“没问题。”
白如紧盯着黑龙的眼睛，狂妄之态甚至有一瞬间镇住了黑龙。
说完，周围原本明亮的环境变得幽暗，蓝色的火焰燃烧在白如四周。
这是缔结灵宠的仪式，对于力量弱小的灵宠来说，仪式过后，它便必须服从主人的命令，
但对于强大的灵宠，这个仪式只不过是走过场。
黑龙长出一口气，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玄色的符文凭空出现，像锁链一样捆绑住黑龙，同时也捆绑住了白如。
一股灵魂交融的感觉从一人一龙的体内升腾而起。
白如伸手按住黑龙的头顶，随后开口道。
“缔结为灵，荣辱不弃。”
黑龙也开口道：“缔结为主，荣辱不弃。”
明亮的白光融合在一起，霎时又归于平静。
洞中的景色毫无变化，不同的是白如手心多了一个黑色的符文。
通常来说，一个主人可以同时缔结多个灵宠，也可以解除与灵宠的契约。
白如看了一眼黑龙，眼神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不可能。”黑龙毕竟是老油条，自然明白白如在想什么，“汝只能有吾一个灵宠，不然汝当吾这烛龙是干什么的？”
“别激动。”白如摊摊手，“放心吧，我又不是负心汉。”
“……”
“好了，小黑子。告诉我，怎么打开你这锁？”
小黑子……
它烛龙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胆大妄为的人。
黑龙眼下顾不得和白如计较，一本正经地说道：“这笼子最上方有一个符咒，汝只需将这符咒摘下即可。”
白如仰头看去，果然有一个黄色的小点，但她没有行动，而是转头看向黑龙。
“怎么上去？”
这不应该是你想办法吗？黑龙对眼前这个赖皮毫无办法，刚想发怒，体内缔结的符文便隐隐作痛。
它耐着性子，道：“难道你要爬上去吗？”
白如摇摇头。
“那就用灵力啊！”黑龙咆哮道。
“哦。”
“……”
白如开始聚集体内的灵力，她向上微微一跳便有了几丈高。
眼见快到符咒跟前时，灵力却宣告枯竭，白如向下坠去，她连忙抓住面前的铁栏杆。
向下已有几十丈高，如果没有灵力加持，摔下去必定会粉身碎骨。
符咒和白如只有一点距离。
她竭力去揭符咒，但总是差一点就能够到。
白如的手心开始出汗，力气也渐渐消解。
没法子了，她向上跳去，身体完全腾空在空中。
符咒被捏在白如手中，地洞开始摇晃，牢笼变得不堪一击。
人皇的符咒开始分解，随着白如的下降，符咒的灰烬也飘散在了空中。
白如明白，主人与灵宠最重要的便是信任，她这是把命交给了黑龙。
再向下几丈便是地面了，白如却毫不慌张，仍旧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突然，一声龙啸响彻地洞。
接着，白如便感受到了强烈的失重感，她在龙背上，正被带着向上飞去。
飞出地洞的那一刻，白如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天下，该换个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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