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说完整件事,垂手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瞧着她模样极好,一打眼就喜人,这几天相处着,也觉得她不是那种小性多事之人,本以为是大好的姻缘,现在看来,这般执拗倔强,娶回家未必是福气,要知道,你日后的谋划,需得小心谨慎,她若是出了什么纰漏,连累的可是你,我,还有你舅舅多年的心血,咱们这样的人,若是什么都不想,就学你四弟那般,糊涂过日子,可一旦有所图,就没有退路再说,背后都是万丈深渊。”
晏清和听着,宽慰道:“母妃不必这般忧心,我瞧着郡主不像是蠢笨之人,她自幼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下,父母又都是烈性之人,自不会是那种养在深闺的绵软性情,不过是缺少历练罢了,我去瞧瞧,看看现下如何了,她到底是住在咱们春华宫的,父王也叮嘱过,一定要不能出纰漏,要好生照料,总不好就这么僵持着。”
娴妃冷笑:“莫非还要我这个娴妃亲自去给她道歉求和不成?”
晏清和笑:“母妃说气话了。”
说着站起身:“儿臣先过去看看吧。”
临走,娴妃又叮嘱了一句:“你也多提点下,实在不行就敲打一番,她再有念想,木已成舟,被王上亲封了郡主,再不可能似从前那般随性了。”
晏清和点头:“母妃心慈。”
娴妃叹了口气:“她一夕之间失去所有亲人,不过是想念家乡,这份心我如何不了解?既入了宫里这个棋局,再想全身而退就没这么简单了,若她是那种安于富贵的人也好,若是那般不受拘束的性子,嗳,也是命数啊。”
晏清和沉默地行完礼,出了屋,站在门口,看向海棠住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有外面丫鬟通传:“景王殿下驾到!”
刚踏进外屋,晏清和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他皱起眉头,只见蕊心蕊莹掀帘跪地迎接,却不见海棠的身影,抬手道:“下去吧。”
向里间看去,海棠正一人坐在榻上,手里捏着一个小酒坛,一晃一晃,小桌几上摆着好几个酒瓶,晏清和上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窗外重重屋檐,了无尽头。
“在看什么?”晏清和问道。
海棠不出声。
明明知道他来了,既不迎接也不见礼,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赌这口气。
得不到回答,晏清和有些苦恼地笑笑:“怎么大白天就喝酒?”
他继续说。
海棠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仰起脖子又喝了一口酒,将空了的酒坛随意搁置在桌几上。
晏清和上前一步,查看了下,皱起眉头:“你喝了这么多酒?”
海棠理都不理,再开一坛,仰头就待喝,被晏清和劈手夺了下去。
她这才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冽,随后继续将头扭向窗外,从桌几边侧找到一坛新的,立马就要撤去封口喝。
晏清和原本不太当回事,想着过来说和几句便过去了,只因母妃忧心,在心底已经将穆海棠纳为他未来内眷,为着安抚母妃,也为了提点海棠,才过来看看,从本心来说,他并不觉得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只是现在,看着海棠这般喝酒的架势,还有一脸孤傲的模样,晏清和觉得自己火气被勾了起来,见海棠又要喝酒,他沉下脸,抬手就要再去夺。
有了第一遭,海棠在不防备之下被晏清和空手夺了酒坛,这回留了心思,余光瞥见他逼近,抬手扬臂,酒坛瞬间摆脱晏清和的压力,有惊无险留在海棠手中。
晏清和未料到海棠竟有这么快的反应,一招未成,随即探身上前,预备从她背后包抄,结果海棠也预料到他会有后招,手一拍桌几,整个人迅速起身,她站在榻上,一下子就比晏清和高出小半个身子,居高临下扫了他一眼。
晏清和暗自吃惊,第一次还可以看做海棠不过是反应快一些,再看她方才起身的动作和速度,显然是会功夫的,可她进宫这么久,宫里宫外竟无人知晓。
接连两次失手,还失在一个小姑娘手中,晏清和习武之人的劲上来,一个高抬腿,身轻如燕地上了榻上,这次他不再小瞧海棠,放弃单手去夺,改为两手互相配合,一只上前攻,另一只等在海棠躲避的路上劫她,哪知海棠也料到他会如此行,在晏清和探身上前的瞬间,腰向后折,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落在地上,晏清和又没能够到她,扑身下来,追了上去。
蕊莹打着帘子,蕊心正进来奉茶,瞧见海棠同晏清和动起了手,吓得脸色刷白,手一抖,茶悉数摔在地上,惊动了蕊莹上前,两人同时吓得跪下去,直呼:“使不得啊,郡主,万万不可同殿下这般啊!”
说话间隙,海棠已经又腾挪躲闪了晏清和好几次,面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放心,我不过是保护自己的酒,不会伤着你们殿下的。”
这是自己从进门到现在听到海棠说的第一句话,虽说终于看到她脸上露出丁点笑意,却不是什么好话,明显是在挤兑笑话自己技艺不行。
他堂堂一介亲王,竟然连一个乡野丫头都斗不过,说出去不待旁人,他自己也受不了。
“出去!”晏清和斥了一句,随后大步跨上前,海棠待要躲,却被他极为快速地拦住了去路,无奈之下只好朝后躲,结果晏清和大手已经等着自己,海棠一急,抬脚点在椅子上,凌空折腰,腾空跃了起来,足有一人之高,晏清和心中暗暗赞叹,好轻功,随后手上却不含糊。
海棠接连几招极为灵活地成功躲避了自己,晏清和初始有些惊讶,随后就从她的招式之中瞧出门道来,估摸着海棠武功并非高强之人,只不过仗着轻功出色,他又不知情,所以才一时能占上风,是以他已料到,若是自己连着封她前路,断她后路,海棠定会选择最擅长的轻功,从上面突围。
海棠原本以为自己能成功脱身,却不料,刚刚腾空,左脚踝处一紧,她还来不及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晏清和一把拉下去。
海棠出手极为快速,晏清和为确保能一招制敌,使足了力道,出手后又担心她应付不来,伤着腿,所以一成功抓住她脚,就泄了大半臂力,未料,却给了海棠可乘之机。
她顺势落地,随后如滑不溜秋的泥鳅一般,单腿侧滑贴地,身形压低,另一条腿跟上收拢,人就已经从晏清和双臂的包围圈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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