盍都夜里的风有些凉,吹得人心里直发毛。我紧缩在车里,听着车轮吱吱呀呀地压过土石遍布的小路,心里有些忐忑。按道理来说陈氏上位,第一件事应当是处理掉我这个碍眼的,虽然在世人眼中我早就是个死人,但是陈氏是知道内情的。可如今确是风平浪静,这可不是这位的风格。我尚在闺中之时,便听闻这位相府嫡女陈紫凝做诗三首打败当年的麒麟魁首,就连先皇都感叹她不是男子。可在一众贵女中比才气更出名的是她的心机与胆识。我嫁给李辰旳时,她是许给广宁王世子李熙琦的,可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竟逼得广宁王自愿退亲,还为陈紫凝求了个安阳县主的名号。虽说先皇随便封一个县主不算什么大事,可封一个退了亲的女子为县主,确是有违礼法。是以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与陈氏对上。可如今,我沦落至此,她却成了皇后,倒也是唏嘘。
许是有孕的缘故,想着想着,我竟睡了过去,醒来时,已不知身在何处。我抬手掀起帷幕,天以蒙蒙亮。大概卯时左右。
“影风,我们行至何处了?”影风闻声回到“三小姐,已入赣州境内。到了赣州我们转走水路,想必可以在上巳节前回到东洲。”离上巳节左右不过十日光景,还有十日,我便可以回家了。所谓近乡情更怯,自我嫁入盍都,已有五年未见父母。心中不免悲切,喃喃道:“南浦别五年,今月送归人”小环见状急忙安慰我道:“姑娘,左不过十日,我们便能回家,为了肚子里的小主子,您且忍一忍。万万不可太过悲切。”我低声回道:“好小环,我省得的。如今我们能活着回到东洲,已是借了这孩子的光。我自是不会让他出差错的。”
到了赣州都府,我嘱咐影风去寻一个信誉好,口碑好的船家,最好是能寻一家今日出海护送商队的船家。影风虽不解,却仍旧按照我的要求去寻。支走影风,我叫来小环,这几天怕影风察觉,我与小环极少言语,如今直走他,我遣小环去寻药店替我买堕胎药。
“姑娘,我知道您不愿生下这个孩子,可堕胎对身体伤害极大,我......”“小环”我打断了她的话:“你晓得的,我是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的。你放心,我不会在这儿打掉它的。我自有我的计划,你只管去买。”事到如今,我已顾不得自己,一心想着打掉这个孩子。小环无奈,转身出去。我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玉牌,这是当初我初入盍都时先皇赐的,如今斯人已逝,我也只能把玩着死物,去怀念这故去的人了。
戌时三刻,影风来回话:“三姑娘,属下寻了一日,找到了一家。只是,随行的都是皇商,怕是会认出姑娘。不如按照陛下的吩咐......”我怔怔的看着他,半晌不开口。影风见我拉了脸,扑通跪了下来,半晌才开口:“若是姑娘想要和那商队一道,我这就去安排。”我起身走到他身边扶起他,低压着嗓子开口道:“影风,有时候,我挺佩服李辰旳的,他能够让你这把锋利的刀,为他卖命,倒也是他的本事。”我看着影风头上的汗顺着耳侧流下,如果不是我死拽着他,此刻,他已经跪在地上喊饶命了。“姑娘,热水好了,姑娘去沐浴吧。”小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瞥了影风一眼,撒开他走了出去。小环从我点点头,我知道,我要做的事,马上就要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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