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的记忆

黄凡并没有听到老张的话,他的脑子里现在和烧开的水一样,又乱又烧脑。总是有不同的画面浮现在在脑海中,不知为何,他感觉记忆中新增的人物和事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仿佛在梦中或者前世的亲身经历,让他不知所措又彷徨失措。

那是一个温馨的大院,为人方正而又严厉的父亲黄守仁在外经营着一个商会,家中从不愁吃穿用度。并且以已富带动家乡的商业发展,同时救济贫困百姓,在黄家所在的清丰镇及方圆百里名声极佳。

贤淑而又温婉的母亲李淑清则是他与大哥黄易温暖的避风港,在父亲及教书先生严厉的管教他们时总能伸出援手并以母亲自己温和的方式来对他们进行教导,在父亲外出处理商会业务时也是母亲在总管着一家子大大小小的杂事。

大哥黄易则是调皮捣蛋的类型,带着黄凡逗鸡遛狗、去厨房拿肉到花园烧烤、将父亲养在鱼塘中的名贵鲤鱼拿到厨房逼着厨娘炖汤喝,把花园中的珍稀牡丹在盛开时摘下来送给母亲。。。所以大哥也是黄凡在被父亲教训时的杀鸡儆猴的那个“鸡”,而他因为比大哥小四岁,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猴”。父亲收拾大哥都是当着他的面,大哥挨揍时和母亲给他上药时的惨叫,给黄凡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在黄凡七岁时,在一个晴朗的黄昏,夕阳西照,红透半边天际。一家四口围坐在一张圆桌一起吃饭,母亲给他夹了一块红烧羊筋,黄凡吃了以后发现羊筋软糯又好吃,就自己站起来就夹了一块放到碗里,还没吃又去夹羊筋。这时候父亲的管教就来了,当场拦住他伸出去的筷子,并用自己的筷子敲了一下黄凡的头。“自己碗里的都没吃,还夹,把自己碗里的吃了再说。”说完就继续吃饭,黄凡被一筷子敲蒙了,就“哇哇哇”地哭了出来,坐在旁边的母亲立马就将他搂到了怀里,并用随身的手帕给他擦眼泪。并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说道:“凡儿,你父亲说的对,做人呢,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羊筋好吃就先把夹到碗里的先吃完,吃完再去夹嘛,知道了吗?”年幼的黄凡不理解父亲和母亲说的意思,但还是止住了眼泪一边抽泣一边点了点头。然后母亲对父亲有些责怪的说道:“俗话说,饭桌不训子,凡儿做的不对你吃完饭再说嘛,怎么能用筷子敲他的头呢?好好的饭都吃不下去了。”说完就牵着被吓得停下吃饭的黄易和还在抽泣的黄凡的手走了出去。

在暮色中三个人就像一个“山”字,母亲一边安慰两个孩子一边带着他们向厨房走去,“母亲像你们这么小的时候也很贪吃,有一次去摘新鲜的核桃吃,为了吃到脆嫩的核桃,就自己拿石头砸绿色的外壳,咋不下来的就用手剥,结果呀,那天晚上手都变黑了,过了好多天才变回来。” “哈哈哈,母亲~母亲~我知道,我知道”大哥得意的笑了出来,“我带着小凡也去吃过,手也是那么黑,嘻嘻。”听到大哥的笑声母亲笑了,黄凡也跟着笑了。“走,母亲给你们做黄焖鸡吃。”母亲一脸慈祥的看着两个孩子,“哦~哦,走快点,走快点,又可以吃到母亲做的黄焖鸡了”黄凡和大哥边叫边拉着母亲的手,向着厨房蹦蹦跳跳的走去。

厨房中,厨娘给母亲打着下手,两个孩子围坐在灶台旁边,母亲一喊加火,就争先恐后一人一根柴火塞进了灶中,等到做好了,三个人准备吃的时候父亲一脸揶揄的走了进来,腆着脸给母亲道歉:“淑清,对不起,今晚是我错了,嘿嘿,呼,来,凡儿,来,易儿” 父亲夹起盘中的肉块,用嘴吹凉以后一人一块递给黄凡和黄易,对于美食的喜悦已经暂时抵消了对父亲的气愤。“来,淑清,一起吃啊,嘿嘿。”父亲又夹了一块吹凉给了母亲,母亲斜着脸瞪了父亲一眼就接过了肉块,坐在两个孩子旁边吃了起来了,父亲厚着脸皮拿了块肉,搬了个凳子做到了母亲的旁边,就这样一家四口一盘肉,温馨又美味。

而其他的人和事脑海中出现的实在太多了,黄凡在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中看到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一段画面。

至于老张所问的“宝贝”,黄凡也在记忆中看到了。那是“父亲”两年前外出一年后在除夕夜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送给“母亲”的礼物—一幅刺绣,也是母亲最喜欢的礼物。那天大雪纷飞,门口及院子里挂满了大红灯笼,父亲外出经商已经一年了,几个人围坐在大厅,早上就已经安排仆人去准备年夜饭及过年所需的一切事务,全家人换上了新衣服,等待着这个家的主人归来,母亲早在几天前收到了父亲的来信,说是会在今天回来,可是到了晚上戌时一刻,父亲也没回来,母亲早就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停不下来。“母亲,休息一下吧,你走了好久了。父亲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此时大嫂抱着黄凡的侄子黄世安站了起来安慰母亲,虽然大家都很担心父亲,但母亲已经转了好久了,为了她的身体黄凡也站了起来“是啊,母亲。父亲马上就回来了,不用急的。”

“小翠,给我搬张椅子到大门口,我要到那边去等老爷。”母亲说完就迈步顶着大雪走了出去,黄凡赶紧催促下人搬椅子及火盆到外面,自己拿了件加厚的披风赶着母亲的脚步追了上去。而大嫂因为孩子还小,怕着凉就没有出来。母子三人对着大门坐下,在内侧就着门外的灯笼的微光和月色向着外面路的远处望去。

黄凡看到母亲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紧张,母亲的两个手紧紧攥着手帕,手上的皮肤紧绷着,身体不知道因为寒冷还是紧张在微微颤抖,他将自己的披风拿了下来也给母亲披上,“母亲,天气寒冷,别着凉了,万一着凉了,父亲回来还要怪罪我和大哥没有照顾好你呢,嘿嘿”。原本打算将披风拿下来给儿子的母亲,也停下了动作。“那把火盆放近点,小翠,再去多拿几个火盆,给二少爷拿件披风。”一旁贴身伺候的管家一边喊着下人一边赶紧将火盆移近了。

可是到了亥时,在门口苦等的三人也没有等来本该早就回来的父亲。大嫂早就将儿子哄睡着也坐到了大哥旁边。“母亲,已经亥时了,你先去休息吧,父亲估计临时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之前我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了,你也不用太担心。”大哥黄易起身弯腰去扶起母亲的手臂,黄凡见状也从另外一边去扶。母亲起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你父亲明明在信中说道今天会回来,结果到现在还不见人,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能不担心呢。”母亲说着就用手帕去擦拭眼睛,旁边的黄凡真切的看到母亲因为担忧父亲的状况,都急出了眼泪。也是,以前不管父亲外出多久,只要写信说什么时候回来那就回什么时候回来,从来没有失信过。

母亲扶着门框,手抓着木头已经露出筋骨,脸上还残留着泪水,眼睛向远处望去,神色木然,眼神中满含担忧但又透漏出丝丝期盼,黄凡知道如果父亲一天不回来,母亲就一天不会回去。就这样三个人陪着母亲在门口等了一刻钟,只听见远处传来“驾”及马鞭抽打的声音,父亲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快到门口处后面被大哥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才骑着马赶了上来。

“夫人,我回来了”。马还没停,父亲的声音洪亮又坚定地传了过来,母亲早就在看到父亲的那一刻扔下手中因揉捏攥拧而变形的手帕飞奔了出去,在黄凡眼中就像蝴蝶扑向花朵,星星追赶月亮。“老爷”母亲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

管家提前跑过去接过缰绳,从马上跳下来的父亲和母亲拥抱在一起。“老爷,你怎么才回来,我都担心死了,呜呜呜。”相逢的喜悦冲开了母亲的面颊,开心的眼泪像流星一样坠落,沾着雪花落在父亲的胸口。父亲连忙用手擦拭着母亲的脸颊,从怀中取出一块刺绣。“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送过你什么好的礼物,这是我从景州拍卖会上买到的,据说还是什么宝贝,等明天找人给夫人做成一方锦帕。”母亲将刺绣攥在手里,靠在父亲胸口,轻锤着父亲。“谁要什么礼物,你早点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黄凡眼中此时雪中的父亲和母亲就像一副浑然天成的画,一瞬永恒。

“走,夫人,易儿,凡儿,进去过年了。”整个黄家因为主人的回归一下子活了过来,父子之间的问候声,夫妻之间的关怀声,仆人因为收到岁银的笑声,声声传递着喜悦和安心。自那以后,那方刺绣做成的锦帕就成了母亲最贴身也是最喜爱的物件儿。

黄凡在新的记忆中看到的能称得上和在家中听过的“宝贝”也只有这一块锦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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