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万俟桉

4

小姑娘抬起来头,黄色的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她周身镀了一层光,瞳仁是浅褐色,她似乎是没听清我在说什么,疑惑的抬头看着我。

我不像平时,一句话只说一次,而是又问了一遍。

她抬起头,这距离太近了,近到我能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梨涡和只有一边的很浅的酒窝。

她说,“万俟桉。复姓万俟,字桉,蓝桉的桉。”

万俟?我第一次见姓这个的。

她好像几次都欲言又止,然后只能尴尬的笑笑。

我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好,我有些莫名的局促,我只能问,你今天来公园干嘛?

话说出口,我恨不得抽我自己一下,我明明就知道她来公园拍风景,还问。

小姑娘却说道∶“我是来采景的。”

采景?

“采景是为了画画吗?”我问。

她点点头。

我没想到她居然还会画画,虽然不清楚画的怎么样,但是我相信她。

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小姑娘。

没过很久,小姑娘就被她的妈妈打电话叫了回去,她走时问了我一句,我叫什么。

我告诉她我叫陈野,野蛮的野。

小姑娘点点头,低头对西部说了一句再见,对我说了句拜拜,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

她走了以后,我也没再在公园多逗留,出来的时间够久的了,西部也有些累了。

我带着西部回了家,到楼下时,我忽然抬头看了眼十六楼。

这个小区大部分都是一梯一户的建造,偶尔是两梯两户,私密性极好。

十六楼开着灯,看来她已经安全回到了家。

看着她家亮着的灯,我不自觉的喃出了她的名字。

“万俟……桉。万俟…”

脑袋灵光一现,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忙刷开门,走进一楼楼道间,按了上去的电梯键。

回到家,我甚至没有解开西部的牵引绳。急忙走进卧室,在一堆金融类管理类书籍里面,摸摸索索,终于翻出了一本已经上了年岁,看起来微微有些泛黄的本子。

我一页一页翻开,临近末尾,我看到了一张没写什么字的纸。

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英语,又可以说是拼音的单词。

201×.7.3

moqi

mogi ?

我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忽然想起那天,是个很平常的,如今天一般炎热的夏天。

是初三那年,我刚接触赛车那年。

那天夜里,我即将入眠,嘴里却莫名不自觉的喃喃出来了moqi。

我觉得很神奇,毕竟我睡前不仅没记单词,还打了几局游戏。

于是我索性翻身下床把它记录了下来。

我以为是英语,叫做mogi,没把它当回事,简单记在了日记本上就沉沉睡去。

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还有重启它的这一天。

西部不知道何时走到了我的脚步趴下,我看着它陷入了沉思。

或许那天不自觉的喃喃,是预示了我在未来的今天会和她相遇,然后被她吸引呢?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我坚定相信,我和她的相遇,是天帝安排,是命里注定。

想到这,我长舒一口气,但又感觉有些烦闷,摸了摸西部的头,满脑子都是万俟桉的身影和声音。

手机这时候响了,显示是周括。

我按下接听,周括那大嗓门吵得我头疼,我淡淡说了句吵死了,就果断挂掉了电话。

我起身,移步到了客厅,从桌子上拿起一包万宝路,想了想,又放下,换了一包利群富春山居。

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这种烟劲很大,我很喜欢,用来解乏解闷刚刚好。

周括的电话被挂断之后,很快又打了一个过来,这次嗓门小了很多。

“野哥,出来吗?”

那头还传出来路窈那疯疯癫癫的声音。

“去哪。”

“柏瑾那儿,他家给他新开了一台球馆,请我们去捧捧场。”

“嗯。”

我答应了周括,挂断了电话。

我俯下身,把西部身上的牵引绳扯下,西部回了窝,趴下来睡了觉。

四周安静一片,就连中央空调都因为回来得急促而没有开,我踱步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打开小窗,夏天带着燥热的温度直扑我的面门。

直到我抽完了那一根利群富春山居。

5

看了眼熟睡的西部,我拿起车钥匙,转身出了门。

电梯依然还是从楼上下来,但我没有看到那抹金色的身影。

很快显示已经下到了负二楼,我出了电梯门,拿出车钥匙摁了开锁键。

今天我选的是不那么高调的迈凯伦。

毕竟今天这场宴会的主人不是我,是柏瑾。

起步很快,按照周括发给我的定位,我很快就到了那个新开张的台球馆。

台球馆整体风格偏灰色,这颜色倒和我卧室相似。

我下车点燃一根万宝路,抽起来,烟雾过肺,有种虚无的满足感。

今天我戴了一顶灰色棒球帽,透过台球馆外的玻璃反射,我看见了自己的身形。

看起来越发像不良少年了。

路窈和柏瑾一早就接到了消息出来接我,我看见柏瑾对我扬着笑,那种笑容带着讨好,我只淡淡看了他的脸一眼,就不留情的撇开了。

身边路窈凑上来,看了看我手上夹着的烟,狐媚的看了我一眼,把手伸出来,到我面前晃了晃。

我懂她要干什么,我拿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了她。

她从她的包里面拿出来一个极其眼熟的打火机,像极了我前几日被周括顺走的那个。

路窈极其熟练的点燃那根万宝路。

我看着她,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万俟桉的身影。

说实话,小姑娘和路窈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极端存在。

但是我偏偏就在想,若是现在在我面前要烟的是万俟桉,我还会把烟给她吗?

开什么玩笑。我醒了醒神。小姑娘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干这事儿的样子,她那样文静清纯的乖乖女,还是不要过我们这样嚣张顽劣的人生了。

但我还是会不受控的想起她,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我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拿身边的人和她做对比,却发现她好像天生自带光环,我也会不自觉的会被她吸引。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想,像我这样顽劣的人,总是会对美好的人带着向往的吧。

一愣神的功夫,手上的烟都燃尽了,我掐灭了它,抖抖身上的烟灰,看见身上沾了一根细长的红色头发。

是路窈的。她深受电影影响,隔天就染了一头红到耀眼的头发。

我捻起它,毫不留情的丢在了路窈的身上。

她带着怨念似的嗔我一眼。

她换了发型,两侧不再有龙须的存在,而是两条很长很长的,与她头发相比显得格格不入的两大撮红毛。

她说这叫公主切。

行吧,是我不懂。

公主切?是个名词吗?不过我认为公主这个词在她身上不合适,就她那样,顶多算个恶毒王后。

若真要论公主这个词适合谁,我的脑子里就一个答案。

万俟桉。

柏瑾带我们进去了,里面的人我大部分都认识,曾经或多或少都打过一点交道,只是有几个生疏的面孔,听周括说,是周逅和柏晴语带来的女玩伴。

我顺手拿起一根球杆,弓起关节,打了第一杆自由球。

身边人群吵吵闹闹,周括带着他的小女朋友站在了柏瑾的身边想要合照。

我不感兴趣,但是林靖昊看起来好像对此很感兴趣的样子。

柏晴语是柏槿的妹妹,刚成年,高三还在读。

林靖昊喜欢柏晴语是圈内皆知的事情了,若说我是因为周括而来的聚会,那么林靖昊就是为了柏晴语而来的。

看了眼时间,聚会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我忽然有了提前回景港宫的想法。

好像忘了说了,我和小姑娘同住的那个小区,叫景港宫。我第一次和她搭话的那个公园,叫景港公园。

我跟柏瑾打了招呼,开车走了,中途捎了路窈一程,当然,她坐后面。

把她丢到家门口,我开着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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