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敏感的李素芳

李素芳的敏感造就了她的一切。从某种程度上讲,也塑造了部分的我。我妈说,一个好女人会改变男人的一生,一个坏女人则会让男人想改变哪怕是一点点也没门。李素芳是好女人还是坏女人?现在盖棺定论为时尚早。

有一个周末,又该是李素芳和她的几个小姐妹出去玩耍的时间,她们之间的活动没什么新意,就像一段调皮话说的那样:一群小娘们,爱逛农家乐,上车各说各,下车扯草药,吃饭打平伙,打牌打五角……很传神地概述了李素芳的大部分活动。这样的话,我中午的时候就没有饭吃了,我准备随便煮点面条什么的将就一下。才把炉子上的火打开,凌霄就在楼下打电话叫我下楼一起去吃饭。我当然正中下怀,关火准备换衣服。凌霄这人性子太急,等了一会儿见我没下去,就自己上来了。我赶忙打开门叫他过来坐会儿,想不到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是个女孩,我不认识,但肯定得叫他们都进来坐才对。只坐了大约五分钟的光景,我就换好衣服了,然后一同下楼去吃饭。

但李素芳晚上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了家里的异样,在向我投来不信任的目光的同时,她的狗鼻子不断耸动,最后说:家里来人了?是个女人?

我说:是的,是有个女人,但不只有女人。

李素芳抢过话头:哼,当然不止女人,光女人哪来的好戏?

我忙说:你可别误会哈,真与我没什么事,是凌霄的朋友,他们俩只在沙发上坐了不超过十分钟。

李素芳说:哼!

你不服不行吧?她就是这么敏感,还几乎每次都对。这就是我从来不敢向她撒谎的原因。假如我做了某一件事情,我最多能够做到的,也就是不主动交代而已,但她要是问起来,我只有自求多福,和盘托出了,哪敢有半点隐瞒?毕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连坏人都懂,就我这觉悟,显然应该更加主动才对。

我知道,李素芳其实是不大相信我的。有晚上我感觉有小偷在偷我的钱,就悄悄从枕头底下取出擀面杖,照那团黑影挥去,顿时听到一声惨叫。我连忙拉开灯,却是李素芳躺在地上痉挛,我的妈呀,这咋会事呢?我惹祸了?把我吓得够呛!躺在地上的李素芳稍微缓口气,就指着我说:你……你想杀死我然后再找个年轻的……

老婆,可不允许这样说哈,这样说的话伤人心啊。我发誓,若还是我有这些类似的想法,我天打五雷轰。我态度真诚而又有些忐忑。该不会有后遗症吧?

我连忙把她扶上床,陪了许多的不是。看她情绪稍安,我开始辩解,我说:老婆,你还真是个特别的人,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个爱好,喜欢在半夜里数钱,数钱的时候还不喜欢开灯……

李素芳痛得龇牙咧嘴的,还不忘大声骂我:滚一边去,开灯?开灯的话,蚊子还以为在开舞会呢!你没发现这个屋里的蚊子又大又肥,一点也不怕蚊香了吗?它们说不定已经把蚊香当补药了呢。哎哟……

还真是这样的!我唯唯诺诺地说:好,好,好,老婆,等我哪天赚了大钱,我们先不消费也不用存银行,等到蚊子少些的时候,我们一起数钱玩,叫女儿也跟我们一起数,到时候我们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

李素芳找了一张卫生护垫压住肿了的头皮,捂着肚子睡觉去了,睡得是歪眉斜眼,看来是真的很痛苦。我心里充满内疚……说真话,李素芳这人总的还是不错的,除了有点爱抬杠,有点过于敏感。但哪个敢说自己就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是个完美的人?那肯定没有吧?我爱说一句话,神仙都有犯错误的时候,何况一个人?所以我对李素芳的这些小缺点采取的是视而不见,是包容,是理解,是忍让,最后是投降!

就在那次半夜棒打李素芳事件之后,她对我采取了全方位的防范和警惕,甚至疯狂参与我的生意,让我苦不堪言,又不能发作。有天下午我去公司拿合同章,一进去就吓我一大跳:小敏和小超一人穿一件快要拖地的白大褂,有些像医生护士穿的那种,但衣领、袖口、其它所有地方都更严实,更加像做实验的那一种。我于是纳闷:公司咋就成了诊所了?(一年多之后,当整个某城充斥着白大褂、防护服、防毒面具,救护车一天到晚叫得人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这个情景,大呼,李素芳,你真是个神人。)

我黑着脸问:搞什么啊?我才出去一会儿,你们就这样玩起DIY了?就开始嗨了?

小敏和小超面有难色,彼此幽怨地看着,我就明白可能事出有因。果然,这时候李素芳从里间缓慢走出,一副自鸣得意的神色。

李素芳说:我给她们俩买了件工作服,公司嘛得有公司的样子,不能穿得花里胡哨的,也不能太露,人家客户会认为我们没品位的。

我只有奉承她,我说:老婆,你还真有品位,改天给我弄一件隐身衣穿穿,现在生意实在是不好做,我得去坏人那里抢点钱回来交给好人一起用。

李素芳说:你又说错了,那不叫抢,叫偷。

我说:好好好,你中文系毕业,你说了算。

她执拗道:不是我说了算,而是本来应该如此。明火执仗那才叫抢,你那样经过伪装悄无声息只能叫偷。

我想说……啊,不,不,不,对不起,尊敬的法官大人,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拿起桌子上一支签字笔,使劲戳自己的大腿……

李素芳要离开公司的时候,特地到我所在的那间屋子道别,她温柔地说: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啦?

我挤出笑容,说:老婆,这个问题你看我该怎样回答?

李素芳说:这有啥难回答的?你说回来吃,我就煮,你说可能不回来吃,我就可能不煮,你说不回来,我就不煮……

我明白了,我说:我可能不回来吃……

李素芳愉快而去,一双脚就像在弹钢琴。在她看来,那时候,地上的每一块瓷砖都像是一个琴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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