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姚小叠越来越虚弱,就近叫了辆三轮车。把她扶上去后,怕被风吹着,还特地把三轮车的棚子扯下来。三轮车师傅问声去哪?姚小叠说云溪路走到底。我知道那地方,那里有个很幽静的地方,在某城来说,也是个很贵的所在。难道她说的就是云溪乡村酒店?
我说:你是不是要去云溪乡村酒店?
姚小叠点头说:到那里休息几天,看看书也好。
我说:为什么不回家?这时候你最该回家休息啊!
姚小叠说:家里没人,谁给我做饭?
我说:叫外卖啊!
姚小叠说:叫外卖?叫不了两次就会有人告诉我妈,你信不信?然后我妈肯定立即马上迅速就到了,然后……就穿帮了?
她还真考虑的周到,是个干坏事的料。
我对三轮车师傅说:那就去云溪乡村酒店。
三轮车便蜷着三条罗圈腿,出医院大门往左走,很快就拐上了平原巷。其实,这里已经算是城乡结合部了。我发现,辨别城乡有个有意思的指标,那就是看狗。城里的狗,长相可爱,都很光鲜,但上了狗绳,狗的后面、或狗的前面一定跟了人。而乡村的狗,长相蛮荒,灰尘满面,四处闲游,脖子上没有狗绳,且常常成三三两两游走之状。这其实非常吻合另一种生物的生存状态。果然路中央有一只黑白花的花狗正用两只手(前腿)压住一块大骨头啃,骨头上其实早没有一点肉了,这只狗之所以很认真的啃,极有可能是个人(个狗)爱好。花狗眼眶上边各有一小团白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四眼”?
巷子很窄,因为被花狗居中挡道,即使窄小的三轮车也没法经过了。三轮车师傅要下车去赶花狗,说:你好狗不挡道啊!我连忙制止他,我说:师傅,不可鲁莽,传说四眼特别记仇,你要是不小心惹恼它了,天涯海角它都能找到你。然后天天汪你,岂不是很烦?
三轮师傅说:真这么玄乎?
姚小叠弱弱地说:又瞎掰?
我郑重道:还真不是瞎掰,我的朋友有次去河坝街买东西,出来的时候,一只四眼正在巷子中央撒尿。朋友就捡块石头扔它。这下好了,四眼撒完尿后,跟着朋友后面撵,一直撵了四条街。后来朋友想买杯咖啡,刚端在手上,那四眼猛地冲过来,当时就把朋友撞翻,咖啡洒了一身……
三轮车师傅吓的打一个冷颤,说:看来真不能得罪它。我得重新跟它打个友好的招呼。
三轮车师傅下车后,很可爱、很谦恭地跟花狗说:乖狗狗,你让一下行不行?下次我若还经过这里,定给你带一根又长又大又有肉的骨头。
花狗眨一下眼睛,还是一边死死地压住那块骨头,一边茫然地看着远处,根本不理睬三轮车师傅。
三轮车师傅回头看我,向我寻求解决办法。我说:去买肉包子啊!专门打狗的那种肉包子!
三轮车师傅说:好,好,好,说得对,那成本得算你的哈?
我说:那没有问题。
三轮车师傅去买专门打狗的肉包子了,这时候,路的尽头走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子腹大如鼓,显然是怀孕了。男子抱着膀子走在一旁,一副“我要当爸爸了”的骄傲姿态。我叫姚小叠看那两个人,我说:其实这样不挺好吗?既然怀上了就顺其自然。生下来,我也好当个叔叔嘛!
姚小叠不耐烦了,说:这买打狗的包子就要这么长时间?
我说:可不是要这么长时间吗?万一中途又遇上狗了,还得真心交流一下,才能脱身呢!
说话之间,三轮车师傅回来了。三轮车师傅厚道,他除了提一袋包子之外,还拿着一个很大的骨头,我一看,那骨头上还真是不少肉。
三轮车师傅先扔两个肉包子给花狗,花狗嗅嗅,味道该真不错,顿时来了情绪,目光一下子变的柔和,朝我们望了一眼,原封原位置半点没挪窝先吃起来。嗨,这家伙,难道这肉包子白买了?这花狗不认我们的交情?三轮车师傅又扔两个肉包子过去。这时候,花狗起身了,它叼起包子往巷子那头走。谢天谢地,我们终于可以跟着花狗慢慢往前移动了。
花狗出了巷子,巷子边上有个垃圾中转站,垃圾中转站旁边有一丛矮竹子,花狗含着包子倏地钻进竹丛之中。隐隐听到小奶狗的欢叫。三轮车师傅于是感叹:狗妈妈也不容易。它挡道的时候,我还以为它不是条好狗呢,却原来是错怪它了。
出了平原巷,前面就是大道,即使再有狗挡道也无妨。三轮车师傅正准备换个三档,轰一下油门,骑个痛快呢!姚小叠却突然喊道:师傅,你停一下。
师傅嘎吱一声刹了车,说:干啥?
姚小叠说:师傅,你不是买了个大骨头吗?你卖给我吧!
三轮车师傅说:嗨,你看我这人,忘了。原本就是给花狗买的,它让路后,我倒把这码事忘记了。
姚小叠拿了肉骨头,朝垃圾中转站走去。虽说这之前我们用肉包子贿赂过它了,还算有些交情,但我仍然害怕花狗会突然袭击姚小叠。更何况她现在是那么虚弱。所以,我一直十分警惕地站在她身旁,随时准备用我的腿或手臂去堵花狗的嘴,以便姚小叠能够安全脱身。
姚小叠举着肉骨头,口里啧啧有声,花狗和它的四只小奶狗就都出来了。姚小叠把肉骨头放在地上,对花狗做个再见,就退回车上。花狗和小奶狗吃的很欢实。三轮车已经走出很远,姚小叠还在回望。我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想不到,一个人的母性,有时候却需要一条狗来唤醒。
姚小叠,她现在后悔了?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充满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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