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不敢相认

2016年,风城,山明高中。

秋老虎迟迟未走,高中生独有的火气让整栋教学楼变得更加浮躁。

十分钟的下课时间,厕所和饮水机旁全是扎堆学生,走廊被记得满满当当。地面上都是被水渍和砸破的气球,湿漉漉的竟然也缓解了暑气。西边的窗户口,穿着蓝色衣服保洁工人,目光柔和又带着些幽怨的看着这些玩水的孩子。

阮清透过人群看见了游飞,挤在学生堆的游飞,这一刻万籁俱静,阮清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置身处,却是各种喧闹:

“阮清别挡道啊,砸到你我可不管。”

“操,游飞你停下干嘛。”

她们口中的阮清和游飞两个人目光隔着时间和空间,穿越千山万水,越过人群再一次相汇。

看见阮清的目光,游飞停下来了擦脸的动作。刚刚游飞刚被水球袭击,炸裂的气球还在左脸上挂着显得有些滑稽,汗水和自来水从发丝流到下巴处滴到阮清的心里,落在地上和污水交汇,慢慢走到阮清的脚边。

游飞白色T恤已经被水浸湿,凌厉的眉眼凶狠的盯着阮清。而阮清穿着鹅黄色小裙子,赶紧温暖明媚,目光直直的看游飞。

四目相对了许久,游飞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知道耳边扔过去的水球砸在阮清的眼前,阮清才反应过来。

穿越人潮,阮清径直向游飞奔去:“游飞,我好想你。”

十七岁的少年在阮清扑过来的瞬间下意识的弯了腰。

周围立马起哄起来:“哇偶,在一起,在一起。”

游飞用着最大的克制拉住阮清的胳膊:“阮清,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阮清被推开的不知所措,起哄的人面面相觑,短时间的瓜吃的有些猛。

阮清心里一紧,她从未想过游飞会推开她。

游飞身边的哥推搡着他的肩膀指责:“游飞,你赶紧把人哄好了。”

“就是,快点。“

在起哄声中阮清终于看清了这个世界,拐角处的热水机,楼梯旁的厕所,周围人青涩的脸庞和她们身上穿着的校服,阮清一愣慌忙的朝房间看去,铁皮上印着高二二十班。

所以这里是高中,她难道是活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阮清脸上火辣辣的尴尬的只想找个洞活埋了自己。

只是看到这张脸,阮清还是很疑惑“你不是他,你是谁啊,怎么跟游飞长得这么像。”

游飞抬起头看向阮清,过了很久,游飞终于伸出了右手:“阮清,我是游飞。”

“游飞,可是……”

在游飞探究目光中,阮清赶紧握住:"我是阮清啊。”

阮清是山明高中,高二十六班的学霸,常年蝉联年级第一,学霸区的大学霸,老师眼中的宠儿。清高傲慢,目下无尘,从没有正眼瞧过班里的人任何一个人,就连老师也不例外,而且都知道阮清向来记不住人的名字,也不敢别人多来往,所以谁也没想到阮清会突然抱住一个坐在后边的男生。

看阮清低落的眼神,游飞裤缝边的手忍不住的想去抚摸的阮清发梢去安慰她,却又被理智压住。

游飞不知道阮清是一时间的玩闹还是什么,但没有人知道游飞看见他的星星跑过来时,有多高兴。

他等阮清再一次扑向自己怀抱,足足等的忘记了时间。

阮清有些不死心的解释,上课的铃声在同一时间打响,还想提醒阮清的顾乡被人拉走,嬉闹的走廊立马安静起来,保洁工人又拿起了拖把。

阮清拉住了游飞不让人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阮清的眼神攻势下,游飞的脸后知后觉的热了。

只是天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的,瞬间,阮清看到了游飞冒出来的灵魂。

天姐一身黑裙,鲜红的口红、惨白的粉底液,青黑的眉线,在她脸上像一个没刷干净的调色盘,严肃的表情更让她的脸扭曲。阮清也下意识的感到害怕,游飞拉住阮清小心提着气,赶紧往教室里走。

天姐瞪着两个人:“阮清、游飞,你们都给我过来。”

阮清着实有点害怕这个女人,拉着游飞死活不想动:“她好可怕啊,我们能不去吗?”

游飞放低了声音安慰:“不用怕,她对你挺好的。”

阮清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紧紧握住她手的身影,那个背影无比厚重,安全感爆棚的让阮清都想把自己贴上去,阮清脑海中的身影 慢慢的跟眼前略显单薄的身影对上了。

阮清也认定了眼前的游飞就是她拼命找的,给她写诗的、陪她高中到大学所有美好的、一起养过猫的、还有在雪崩的之际突然出现对她笑得游飞,也是在阮清找不到记忆时消失的游飞,以后再也没出现过的、把所有一切都留给她的游飞。

他被她抓着胳膊,一起朝着接受审判的房间走去。

“彭。”

阮清回身看着被牢牢吸住的门,她也看到了镜子中的人:复古眼睛遮住了女生眼中光芒,乌黑发亮的长发被绑成了马尾垂在身后,全身上下透露着一种迷茫。

办公室的冷气开的十足,看见阮清摩擦着胳膊,天姐放缓了语气:“喽喽抱抱像什么样子,游飞你成绩刚好一点就开始漂了是吧啊。”骂完游飞,天姐看向阮清的时候更是好的不想话:“阮清啊,你乖一点,咱们得以学习为重是不是。”

阮清轻轻笑着:“天姐,我的重心一直放在学习上。”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阮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你跟老师说说?”

阮清大脑飞速的运转,就听游飞说:“阮清写了个小说,要找找感觉,就拿我练手,这个后期还打算参加话剧的表演。”

“是吗。”天姐有些不信:“小说拿过来我看看。一天天的心思也不在学习上啊,你们但凡多学一点,我就不至于这么逼你们,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老师您辛苦了。”

游飞不仅自己点头哈腰,还不忘摁着阮清点头。

“行了,把手给我放开,在这还给我演。”

天姐看着两个人从一开始牵到现在的手脑子就疼。

游飞慢慢松开了阮清的手,背过去的手忍不住的摩擦。

这一切都被阮清看在眼里,心里直笑:假正经。

天姐看出阮清的走神,忍不住的瞪了两眼:“阮清,周一把确定的小说拿给我。”

“啊。"

游飞赶忙接过话:“好嘞,老师,我帮您监督她。”

看到态度,天姐还不忘敲打:“游飞、阮清你们两个什么心思我都明白,但是我跟你们说,高中谈恋爱是不可能的,有什么小心思都抓紧给我收了,现阶段所有的一切都得给我拿来学习。”天姐话锋一转指向游飞:“你先出去,阮清我得给你好好谈谈。”

游飞不想让阮清为难,把人护在身后:“老师都是我的错,跟阮清没关系,就骂我吧。”

被维护的阮清心中一喜,阮清反倒做作起来:“好了,你赶紧出去吧。”

游飞没有办法,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阮清。

天姐看着游飞不争气的样狠狠的骂了句:“耙耳朵。”

出去之后,阮清并没走趴在门上听着里面。

屋里面只剩下天姐和阮清,天姐随手拿起手边一沓讲义往阮清身上招呼着:“小王八蛋,就知道给我找事啊。”

碍于权势,阮清只能抱头鼠窜。

发完脾气后,天姐极尽忽悠:“你上了大学后,老师给你介绍男朋友行不行,一个个的都比游飞好。比他好看。”

"游飞得好好学习,他成绩悬,很难考到好大学的。”

阮清听懂了天姐意思,继续装着委屈:“我没有。”

天姐骂的没错,阮清成绩好,而且家里有钱,就算是她不好好学习,将来也能考一个末流的重点大学,不工作还能接管家业。

但相比较,游飞算是个普通人,他需要好好学习才能有更好的资本。天姐也清楚阮清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勾搭猫猫狗狗行,但对于一个高中男生可是会害人的一生。

都是她的学生,天姐要为他们负责的。

天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导着阮清:“阮清你们还小,见的少,未来还有能遇到很多的人,才知道自己现在就是闹着玩。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高考,上个好大学。不管你们家里在有多少钱,也没真正的能力好,明不明白。”

阮清点点头:“我明白的,天姐,我都懂。”

“那我走了。”

“走吧。”天姐还是不放心在后面喊着:“别光给我说,得做到。”

出来之后,游飞小心观察着阮清的脸色:“天姐为难你了?”

阮清疲倦的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累。”

游飞这才小心的摸着阮清的头安慰道:“清醒一点去上课了。”

头顶的温暖,阮清甚至踮着脚往上贴着,可游飞的手飞快地抽了回去。

温暖跑开,阮清头脑清醒起来:“哪来的小说,我怎么不知道。”

阮清想把温暖留住,拼命找着借口:“周一还给天姐看,我写不出来啊。”

“怎么办啊,游飞,这是你说的,你要负责啊。”

游飞看着眼前一点点戳着他胸膛的女孩,死命的咬着后槽牙,就怕张嘴就把对阮清的喜欢全都说出来。

游飞喜欢阮清很久了,根据诗集里的记录,应该是去年。

阮清清楚的记得,诗集的扉页是铃兰花,诗集的第一页是二零一五年六月十三日(补)的一段话:天暗下来,你就是光。

铃兰花是阮清的最爱,诗集是阮清最喜欢的追求方式。

阮清说过如果有人拿着诗集说喜欢她,阮清会好好考虑的。

阮清的小性子开始了:“干嘛不说话啊。”

游飞感受着阮清戳在他心上的手,就像划分领地一样插上了旗帜,告诉阮清和所有的人这个人属于她阮清了。

游飞心里全盘接受了这种甜蜜,压抑着心里的高兴:“我给你写,快点去上课吧。”

阮清揪着人不放:“你说的哦,是你自愿的,那周末我们可以好好探讨探讨。”

“不过我还有点事想问你,我有点记不大清楚了,你能不能跟我讲讲。"

游飞不知不觉的跟阮清拉开记录,闻言还是有些的担心:“什么事你不记得?很多吗?”

“你家,你父母还记得在哪儿吗。”

游飞的眼睛闪闪发光,里面的疑惑也非常的大,横看竖看,阮清只看到阮清看到了两个字:智障?

阮清咬咬牙,装作有些丧气的摇头:“就一瞬间,突然间忘了一切,可能会想起来的。刚刚的事对不起了,我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

游飞有些怅然若失:“没事,你要是想不起来,我放学把你带回家也行,你家在我隔壁。”

“好,谢谢你。”

游飞像是遇见新鲜事一样,对阮清非常的好奇:“还知道自己在哪个班吗?”

“知道怎么走吗。”

“你学的知识还记得吗。”

“年纪第一的位置还保得住吗。”

阮清翻着白眼:“大哥,我又不是傻,刚才只是突发现象,好吗。”

游飞哑然,立马闭上了嘴,又恢复了以前高冷的模样。

有一瞬间,游飞以为是见到了他的阮清。很快他又否认了,这里虽然和以前一样,如果按照事情的发展,他们两个还没相遇,游飞只担心阮清的怪病提前到来。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游飞,没能看到阮清探究的眼神。

整栋楼里或多或少都沉浸在学习的快乐中,阮清跟着游飞走到了版门里,讲台上的男老师正慷慨激昂的唾沫横飞,两个人小声打着报告进去。

穿着polo衫西装裤的男老师正是语文老师白杨,同时也是年级主任,讲起古文时的很不正经。

突然白杨打着太极冲向两人:“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阮清一愣:“不是我……”

阮清刚想要做动作比划的,白杨突然正经起来:“你俩咋不再磨蹭点,还有半个小时下课,正好也放学了,现在赶紧去食堂占座多好啊,是不是。”

教室里一片哄笑,但是阮清和游飞没敢笑。

阮清也被气笑了:“刚刚天姐喊我们过去,我都说了得赶紧过来上您的课,这不是班主任嘛,我也不敢说别的。”

白杨瞪着两个人:“哼,滚过去好好上课。”

瞥了眼门口的座位表,阮清飞快地把人一一对应起来,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阮清的旁边是顾乡。

顾乡,阮清对她还有印象,在最后还是她一直陪着阮清,在这里终于见到一个熟悉人,阮清的心里反倒踏实了。

顾乡是阮清最亲近的人,所以刚才她接到了来着四面八方的问候,字条都从遥远的后门帝国来了,顾乡也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班里的人,眼下她的小字条还没有回完。

正主过来,顾乡赶紧开始八卦:“游飞长得不错啊,什么时候看上的,怎么不跟姐妹说啊,还瞒着我,阮清你不行啊。”

阮清满脑子关系,眼中瞥见桌子上的东西还没展开就被粉笔头砸住:“啊。”

“就你了。”

抬头一看白杨阴沉的脸,阮清瞪着顾乡,四目无神的瞪着顾乡:啥啊,救救我啊。

“顾乡,第二小题,例句。”对面的班长小声提醒。

顾乡点着卷子:“这……”

阮清心里打着鼓,偏偏不暗套路出牌:“哦,我的答案是这样的:人生就像绵延大山,然而这大山波折起伏,起起落落。只有在低谷中保持前行的目标,才能继续勇攀高峰。”

白杨见阮清还真答上来了,连忙挥挥手:“行了坐下吧,以后课堂上多用点心啊。”

顾乡小声说:“信口胡诌的能力也太强了。”

阮清笑笑,心想,我可是经历过高考,也读了大学的人,哪儿能跟你们这些小屁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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