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屋里一片漆黑,整个世界只剩下大雨瓢泼的声音和滚雷的轰鸣声回荡在伊文的耳边。
“这是什么恐怖片的开头吗?”
伊文吐吐舌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无奈的放下手里拆开了一半的方便面,准备打开门检查一下是跳闸还是停电。
一开门,咪宝从伊文的脚边窜了出去。
伊文担心咪宝从消防通道跑走,吓得尖叫一声,拔腿就追。
咪宝被楼道的通风窗口传来的一声惊雷吓到四处逃窜,拼了命地往电梯口跑去,伊文穿着一双人字拖奋力追着咪宝跑。
雨水泼进来楼道里,加上下那么大雨,邻居们来来往往,楼道的地板变得湿哒哒的,伊文的人字拖经不起这潮湿的摩擦,她一下子踉跄滑倒在地上。
电梯门开了,咪宝冲进去。
对门的那个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伊文一只手撑在地上冲他大喊:帮我!快!我的猫!
男人仍旧是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漠。
那份冷漠伊文看在眼里,瞬间感觉男人也许不仅仅是对自己冷漠,而是觉得这个世界里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伊文将话说出口,已经做好了得不到回应的准备。
男人看了看伊文,再回头看了看猫,突然迈开步子走进电梯里,一把将咪宝抱起来。
说实在的,这让伊文大吃一惊。
男人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T恤,一条沙滩短裤,同样是一双人字拖,左手拎着一把滴着水的雨伞,一个便利店的袋子,里面貌似装着几支玻璃瓶装的啤酒。随着男人一步一步朝伊文走来,袋子里的酒瓶声音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奇怪的是,一向生人勿近的咪宝在男人的手臂上乖乖的趴着,小尾巴缓慢左右甩动,全然一副正在享受的模样。
伊文从湿漉漉的地上站起来,张开双手准备从男人的怀里抱过咪宝。
她闻到男人身上有雨露和青草混合在一起的自然香味,瞥见男人虽然穿着宽松的T恤但是依旧若隐若现的胸肌,感受得到男人的鼻息,还有那对伊文虽然不敢抬头看,但想象中一定充满冷漠的双眼。
“谢谢你。”伊文接过咪宝,礼貌而狭促地道谢。
“没事。”男人面无表情地往自家走去,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伊文深吸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停电了。”
男人打开门,在开关处啪地一声,屋里通亮。
伊文真的尴尬到脚趾头抠地,“好吧,是我家跳闸了。”
伊文家的电闸装在家门口的位置,现在她正抱着咪宝,踮着脚尖试图够着那个电闸,伊文一抬手,好吧,明显是不自量力了,看来要搬张椅子来才够得着。
又是一阵雨露和青草混合的香气,从伊文的背身后氤氲过来。
男人走过来,抬手将电闸的开关往上一打,伊文家亮起灯来。
伊文面对着墙,怀里抱着咪宝,被男人高大的身躯护在臂弯里。
“咚,咚,咚。”伊文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唯有自己的心跳声如此清晰可证。
伊文还没回过神来,来不及说一声谢谢,男人已经回身往自己家里走去,随手将门嘭地一声关上。
伊文仿佛已经习惯了男人的冷漠,对关门声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觉了。
仿佛这个男人本该如此。
伊文刚打开家门,这时候又是一声惊雷,再次跳闸。
刚刚才亮起灯来的伊文家又再次暗了下去。
伊文叹了口气,不仅感慨今天真的倒霉。
不知道什么原因促使伊文突然回头往男人家门口望了过去,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男人开门走了出来。
伊文被这突如其来的默契吓到,定定的望着男人的双眼。
男人走到伊文身边,再次抬手拨弄电闸的开关。
仍是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站在伊文的身边。
“谢谢你……”伊文发自内心的说道。
这个男人,似乎没有伊文想象中如此冷漠?
“你家电闸坏了你知道吗。”
这似乎不是一个疑问句。
“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伊文反问。
男人低下头,第一次正式的和伊文四目相接。
伊文在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找人来换掉吧。”“那我找人来换掉吧。”
这两句话男人和伊文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伊文再次被这样的默契给吓一跳。
“嗯。”男人转身回头往自己家里走去。
“那个……你家有蜡烛吗?”
“没有。”男人头也不回。
“那,你可以把门打开吗?”
男人回过头,第一次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什么?”
伊文说:“我说,你可不可以把门开着,我也把门开着,因为我怕黑。”
“你觉得这个要求合理么?”
男人思考了五秒钟,歪着头冲伊文问出这句话。
伊文装没事儿人一样点点头,“蛮合理的呀。”
“就当是你对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的无礼做个补偿吧。”
男人勾起一边嘴角,用舌头舔了舔下唇,竟然轻笑了一声。
他没有说任何话,沉默地走进了自己家里。
这一次,没有关门。
伊文在黑暗的客厅里靠着手机手电筒微弱的灯光摸黑活动,刚刚跳闸前煮开的水现在早已变凉,电磁炉没电用不了,家里又没有煤气,伊文拿起那包拆开到一半的方便面在叹气。
伊文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的胡乱打了一些字,伊文租的这个房子是长方形的户型,从门口可以一眼看到整个客厅的布局,书桌就位于客厅靠墙的位置,伊文往左边望过去,就可以看到对门男人的家。
男人坐在沙发上,沉默而安静地喝着一瓶啤酒。
伊文一开始是装作不经意的看,后面发现男人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就大胆的开始观察起男人来。
他家里非常简洁,似乎找不出任何一样多余的东西。无论是家具还是摆设,都有其存在的实际作用,用设计行业高端一点的形容词来说,可以算得上是“诧寂风”。
伊文在半明半暗中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家里,一个白色的落地书架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没有整齐的排列,只是见缝插针般随意找位置把书塞进去就行。地上,茶几上,都零零落落的摆满了书,杂志,报刊,还有一堆有的没的,所谓不见了也发现不了的小玩意儿,沙发上则堆着一些挂起来也不是叠起来放进衣柜也不是的衣服,一张居中摆放的大地毯面上散落着笔,充电器,猫咪的玩具。
在伊文的观念里,凌乱使她拥有安全感。
而对面那个正处在极度简洁的家里沉默喝酒的男人,看上去就很不安全。
正在伊文望着男人发呆的时候,男人突然向伊文看过来。
伊文吓了一跳,担心被男人发现自己正在观察他,赶忙回过头拿起笔在纸上胡乱画了一些线条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男人走到伊文的家门口,抱着双臂,斜靠在门框边上,直直的望着伊文。
伊文扭头,“干嘛?”
“你叫师傅来修电闸没?”
“跟物业说了,晚点会找人上来修,现在太大雨了,没有师傅会愿意来的。”
“嗯。”
男人闷哼一声,努努嘴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煮面,你要不要吃。”
“啊?你问我啊?”伊文受宠若惊,不敢相信这个前几天还冷若冰霜的男人,现在站在自己家门口邀请自己一起吃面。
“不要是么。”这句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变得不像疑问句,这是肯定句的语气。
“要要要!我饿死了好吗!”
“嗯。”男人又是一句简短的回应,他对伊文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转身回屋去煮面。
不知怎的,男人的眼睛眨一下,伊文的心跳漏了一拍。
男人把面煮好,连着锅一起端过来,就这样站在门口。
“进来呀,不然我们要在门口吃吗?”
“你知不知道让陌生人进自己家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同样,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伊文一愣,除了自己的爸妈,好像没有人会跟自己这样说话。
“怎么是陌生人?我们是邻居,而且我单方面认你做朋友了。”伊文笑笑,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伊文长着一双桃花眼,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痣,她只消用心一抬眼,一对视,没有人能不为那个眼神倾倒。
“这就是朋友了?”男人挑眉问道。
“不要给友谊设太高的门槛,多个朋友不好吗?楼下便利店老板,物业保安,送快递的大叔,都是我的朋友呀。”
男人一言不发,但是却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呀,进来坐着吃吧。”伊文伸手接过男人手里沉甸甸的锅。
伊文从厨房拉过一把椅子,和男人并肩坐在书桌前,伊文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张草稿纸垫在锅底下。
“你叫什么名字?”
“安皓。”
“安皓,好听的。我叫伊文。”
“嗯。”依旧是一颗石子投进大海,没有响起一声回音的感觉。
两人沉默吃面,伊文虽然很想打破僵局,但是面对冷漠的安皓,她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伊文表面装作云淡风轻埋头吃面,内心苦思冥想了好几个话题准备说出来。
伊文还没开口,突然间,安皓问:“我很没礼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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