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富贵险中求

日上三竿,文大学士带领着除老人女眷以外的全部府内人员站在府门外,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不一会,前面就有人高喊:“刘左相前来拜访文大学士。”

“刘大祭司前来拜访文大学士。”

“彭御史前来拜访文大学士。”

“游国史前来拜访文大学士。”

那边的喊声结束,文大学士高声回应:“文东明携全府人员恭候刘相、刘大祭司、彭御史、游国史,请诸位大人入府。”

随着一声声禀报,接踵而来的四只大轿停在府门口,依次下来四人有文大学士相陪,入府门,穿前院,来到了后院小湖中心的八角亭台内。

当下时值六月,已正值瓜果上市,亭台中的六角大桌上,摆放着各种瓜果及茶水,还有笔墨砚和一些j记载文字的木片。

此时,老霍和另外四名大人的各一位随从,分布在亭子的四周,背对着亭内,看向湖面。

陈平则和来自各家的二十多名家丁站在湖边,同样背对着湖心亭,全神戒备。

虽说是在大学士府内,但安全依旧不能忽视。

今天所谈的事情虽然重要,但也是在各国官员中是近乎公开的话题,而在场的家丁都为众位大人的心腹之人,所以几位大人都并未让这些家丁仆人避开。

和其他人歪七扭八的懈怠模样完全不同的是,陈平拿出了前世军训时的标准站姿,提臀收腹挺胸抬头。小小的身板,却显得英气十足,完全是一副鹤立鸡群的架势。

抓住一切可以表现的机会,早日进入那些大人物的视野,这就是陈平的想法。

刘相走入亭阁之后,慢慢环顾一周,然后口中吟道:“一汪碧水三面莲,四岸湖柳舞翩跹,果然是好景色。”

“好诗,刘相出口成章,不愧是我东启国文魁啊。”文大学士赞道。

“刘相,我觉得意犹未尽,还请大人续完此诗。”

其他人也是一顿马屁。

“哈哈,一时所感,一时所感。现在有要事要办,没灵感了,回头再续。其实,我这只是小道,大学士博学多才,才是我国的文魁。”

“刘相过奖了,晚辈绝不敢当。各位大人,请坐,先尝尝我家的桃花酿,再聊正事。”

“哈哈,就等这个呢。昨天国君把我招入宫内,言及让我等先行商议有关上坤国宰相恒进封圣大典之事后,我就想到了你家的桃花酿,该出窖了,这才招呼大伙来你文府。”

“哈哈,这都瞒不了刘相。此酒于前日刚刚从老家送来,我还寻思哪天招呼大家来品尝品尝呢。三儿,给各位大人满上。”

亭阁内笑声一片。

待众人品酒之后,便进入了正题。

刘相说道:“上坤国恒进封圣之事,绝非小事。看似只是树立一个人的名声威望,实则事关国运。若恒进一旦封圣,上坤国本就逐渐昌隆的国运,必然会再上一个层次,那么,离其一统诸国的目标,将更近一步。有可能十年之内,东方大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刘相看了一下众人:“国君的意思是,必须阻止这次封圣。在座诸位,都是我东启国文坛魁首,还请谈谈你们的想法。”

“刘相,我认为,可以联合各国,采取不承认不参加的方式。大多数国君也必然会同意。”

“彭御史,封圣之事很不简单,它主要看的是民心。礼圣他老人家,当初可曾进行过封圣仪式?但在东方大陆,所有人都从内心里承认。恒进,虽然不是开创性地提出了‘法’的概念,但他却是集大成者。这一点,其实和礼圣是一样的。而且,现在各国都在逐渐学习推广恒进的‘法理论’。”众人中年龄最大的那人说道。

稍稍停顿了一下,此人继续说道:“虽然与礼圣相比,恒进现在还有明显的差距,但这些毕竟是因时间较短造成的。从长远来看,‘法理论’在整个东方大陆得到广泛推广,只是早晚的事。所以,上坤国才举行封圣大典,汇集并提升人势,助其一举成圣。”

老者喝口茶水润润嗓子:“至于其他国家派不派人去,承不承认,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大家都在学习推行‘法理论’,封圣大典产生的影响力,也将很快就波及到各国。也就是说,大势已起,人力难挡。”

“祭祀大人,这么说,此事很难阻止了?”彭御史问。

“极难。”祭祀大人摇摇头。

“我昨天还试图从其著作中找缺陷漏洞,现在看来,即使有,用处也不大吧?”第四位官员问。

“是的。游国史,你该清楚,任何理论都会有不足之处,但只要瑕不掩瑜,该理论就是对的。礼圣他老人家的一些观点,不也是不太符合现在的情况吗?比如葬礼,现在各国都在推行精简节约。但礼圣的名望,却并未减少丝毫,反而随着年代的久远,越发得到推崇。”

“大祭司所言极是。”彭御史点头。

刘相看向文东明:“大学士,你怎么看?”

“我只是一个专心做学问的,对政事、大势,都不擅长。我就单纯从‘法’和‘礼’的本义上谈点自己的看法。”

“从时间和覆盖的范围上来讲,‘礼’出现的年代,更久远,其包含范围,也更广泛。自人类诞生,就有‘礼’。其实,动物中也有‘礼’的存在。比如,猴王,狼王等的地位,远超其他个体,这就是‘礼’。所以,作为将‘礼’集大成者的第一人,紫仲尼成为礼圣,当之无愧。”

“诚如恒进所言,‘法’为更严格的‘礼’,‘礼’为更宽泛的‘法’。这也是恒进的聪明之处,他不但没把‘法’独立于‘礼’,反而借势。这就为‘法’的合理性找到了根基。”

“但也正因如此,我们可以提出,‘法’本就在‘礼’之中,并未独立门户,所以,不易封圣。但因为‘法’对整个社会的影响极大,其势之强劲,无法打压。所以,可以提议,恒进当为亚圣。”

“大学士果然博学,而且所处的角度与我等不同,但更有效果。”游国史赞道。

刘相轻轻点头:“确实如此”接着其又轻轻摆手:“不过,昨天我也曾和国君考虑过,即便恒进被封为亚圣,在当下圣人不出的情况下,一样会凝聚大势。最多会将其统一的脚步,拖得稍稍慢点,影响并不是很大。”

“刘相所言甚是。凡带‘圣’字,就代表着其为人族之领袖,无人能出其右。其一言一行,就能影响甚至左右人族大势。所以,亚圣之名,也不能给。”大祭司点头赞同。

彭御史皱眉道:“那此事就很难办了。好在时间充足,容我等再想想。”

“来来来,诸位,先吃点瓜果,前天刚刚送到的,清甜爽口。”大学士招呼。

陈平就站在距湖心亭不过十四五步外的小栈桥边的柳树下,众位大佬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他依旧身姿笔挺,也一言不发,但不妨碍他胡思乱想。

初听刘相的那半句诗,陈平觉得其意境确实不错,但他为理科生,文学功底一般,不敢言其优劣。

待听得封圣之事,脑海中的想法开始翻滚。

华夏大地,五千年历史,真正得到公认而没有非议的圣人,只有两位。一个是儒圣孔子,另一个是心学派圣人王阳明。

孔子,讲的是人与人的关系。王阳明,讲的是人自身的心灵。他们从事的主要领域不同,确实可以并列为圣。

这位恒进,确实不简单。但其所讲的‘法’,从属于‘礼’,绝对没有成圣的资格,最多可以称其为亚圣。这点,文大学士分析得很有道理。

在华夏,成圣必须有三个标准,那就是立德、立功、立言。

立德,是指树立德业。也就是指具有仁爱之心的人能够做到恩泽于民并取得很大的功绩,从而获得百姓的认可,德高望重。

立功,就是此人为大多数人做出了重大贡献。

立言,就是创立学说,成为名言,永为后人流传。

因为对恒进一无所知,陈平也就无法评述对方。

就在这时,他听到似乎有人在谈论自己。

“咦,那个小矮个是谁?从我进入这亭阁内,就见其有如一根木桩一般笔直站立。这么久了,竟然能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虽然其个子小,但这精气神,远超那些大汉。大学士,你这府里有人才呀。”

“呵呵,刘相过奖了。此人为我准备招收的弟子,准备几天后举行拜师礼。”

“哦,既然是你准弟子,不妨让他过来,我随便问问。”

“好嘞,刘相。”

文三少三两步就跑到陈平跟前,笑着低声说道:“陈平,来好事了。刘相招呼你进去问话。记住,礼节一定要足,不得胡说。”

陈平早就听到,也想好了自己该怎么做,连忙点头:“谢三少,我这就去。”说罢便跟着文三少走上栈桥。

离湖心亭阁还有三步远,陈平便停步,却没有按当前的礼仪行跪拜礼,而是双手抱拳拱手道:“晚辈陈平叩见诸位大人,给诸位大人请安。”

在座的几位大人中,已经有人不爽,但看在文大学士的面子上,并未有人指责。

刘相微微皱眉,心中已是不喜,语气冷淡地问:““刚才我看你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有如一根木桩般笔直,是从哪里学的?”

陈平上身微微前倾:“回大人,这是我爷爷教的。我爷爷说:是人,就要有精气神,这和贫富无关,也和地位无关。”

刘相那微皱的眉头放开,“哦,你爷爷倒不是个普通人,他做什么的?怎么称呼?”

“刘相,我之所以收他为弟子,就是因为他爷爷。他老人家姓啥,我也不知,但确实博学多才,还对文家有恩。”文大学士插话道。

刘相点点头说:“奥,如此人物,不知现在何处?可愿为国家出力?”

“回大人,我爷爷半年前病死,就葬在城西的乱坟岗。”既然大学士不远透露爷爷的真实情况,陈平自然也不会透露。

“奥……”刘相拉着长音,继续问道:“那你爷爷还曾教过你什么?”

“回大人,爷爷还教我读书识字,还有习武。我也偶尔听他谈论过恒进。”

这最后一句,纯属陈平瞎编。

他刚才在栈桥上的这几步路上,就想好了,决定冒险一搏。

假如出现差错,若是有大学士全力作保,他应该不会死。但也有可能出现意外,毕竟文大学士虽声望高,却无权去势,若刘相丝毫不给面子,文大学士也无可奈何。

陈平之所以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拼死一搏,自然是为了巨大的利益。

做这个世界从没有人做过的事,去定义一个圣人,这完全属于三级创新,分数是以百为单位的,而且其后续的影响还非常巨大。其最终收益,有可能超过五六百。

四级的创新,陈平想都没想过。

宇宙这么大,要做出整个宇宙都没有的东西,呵呵,洗洗睡吧。

所以,不管成功与否,可能以后都很难碰到这么大的创新成果了。

高风险,才能获得高收益。

陈平静静地等待着。

刘相慢悠悠地惊讶道:“咦……这倒巧了。”

但突然,他变得十分严厉冷酷地呵斥道:“跪下,竟然是个投机取巧之辈。拉远点,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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