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风雨同舟

楚凌等几人看得有些惊心动魄,眼见着最后一只小船也缓缓调头而去,始才回过神来,楚凌心中暗想:这卓流云确是个狠角色,这多时日不见,竟然已经发展得这般强大,我却还如当初一样一文不名。不禁心下有些沮丧。

忽然齐翼虎道:最后那只小船似乎掉队了。

楚凌揉揉双眼,果然那只小艇驶得极慢,仍然在楚凌等人眼前缓缓移动,而其它船只早已都不见了踪影。过得片刻,更怪异的事发生了,那艘小艇竟然又惭惭倒转了回来。

齐翼虎疑惑道:难道是大船上还有什么物事没拿?

楚凌道:大船此刻火势猛烈,纵然忘了什么物事此刻也拿不了。

二人正对话间,小艇已离几人越来越近,视听也越发清楚,小艇上载有两人,其中有一人道:操他奶奶的,今日差点把命丢在这里了,亏得咱俩水性好,潜在水里,趁隙杀了这小艇上的人,偷得这条小船,又换了衣衫,才逃过一劫,另一人道:我二人就在这迷雾滩躲上几个时辰,待得那些人走远了再行返回吧。“适才为避人耳目,将这小艇装了满满一船海盐,大大影响航行速度,你我要不要将货都扔在海里?”,“你傻啊,兄弟,我二人九死一生,逃得性命,正是时来运转,我二人将这船海盐运到沿海小镇,偷偷将之卖了,岂不是能好一阵吃香喝辣?!”,“还是你脑子活络,就这么办 ……”

楚凌与齐翼虎对视一眼,楚凌低声道:你我二人,穷成这个鬼样子,不如劫了这只小艇,怎样?齐翼虎想了想,点了点头。

当下二人猫着,待得那小艇行至不到一丈许,齐翼虎一声不吭,但却动如脱兔,一纵身跳上了小艇,艇上二人这才发觉有人上来,惊呼一声,待要拔兵刃,早有一人被齐翼虎一掌切在后颈,倒了下,另一人持刀扑了上来,齐翼虎闪身避过,仍是一掌切在后颈,那人也倒了下去,楚凌这才跟上,拿绳索缚了二人手脚,又找了些破旧船帆,将二人眼耳嘴蒙得严严实实,只留中间两个鼻孔透气,活象粽子一般。

楚凌检视一下小艇,大大小小十几个麻袋,所装全是海盐,不由喜出望外,道:发了,发了,这下发了,哈哈。齐翼虎也是哈哈大笑,拎起一个麻袋,丢给渔夫,道:多谢大叔载我二人出海,这袋盐就算是感谢了,楚凌也掏出些许银子,递给渔夫道:船资仍是一分不少。渔夫和阿九自是连声感谢,楚凌又接着道:我二人既得此小艇,便不再麻烦大叔了,就此别过。

趁着海风,顺着洋流,齐楚二人的小艇缓缓驶离迷雾滩,兴奋劲过去后,齐翼虎道:这船盐我等该当如何处置?肯定不能运回东港了。楚凌道:我先前看过东港地图,沿着海岸线向西几十里,有一个沿海小镇叫海宴镇,我二人将盐运到那处,贱价卖了如何,齐翼虎点头道:就像海龙帮这厮所言,能够好一阵吃香喝辣,哈哈。楚凌道:合着齐大侠就这点追求 ……。齐翼虎哈哈大笑道:我本所求远大,但也不想十天不吃饭,被你这菜鸟打得遍地找牙吧?

二人一路说笑,相互憧憬,真个是觉得抽刀能断大河之水,拔剑能斩破长空之云,行了十几里,听到一阵哼哼嘅唧的声音,却是那两个海龙帮徒都醒转过来,拼力在艇上挣扎。楚凌上去一人给了一脚,恶狠狠道:你们两个给我老实点,平日里仗着人多势众,横行惯了是吧?信不信小爷丢你们下海喂鱼?那二人听楚凌这么一说,果真老实了不少,但眼耳口鼻俱被蒙住,堵得难受,仍是不停地扭来扭去。

说也奇怪,原本还风和日丽,行了两个时辰,天空却突然阴了下来,风向也突然变了,原来顺风而行,现下却是逆风了,齐楚二人本就是航行菜鸟,此刻小艇的风帆逆向鼓风,一时在海里直打转,二人转帆的转帐,操舵的操舵,忙个手忙脚乱,仍是没前进几米,齐翼虎哀嚎道:老天爷,发发慈悲吧,不要就这么断了我等的财路啊 …….楚凌又好气又好笑,喝道:别在那求鬼拜神了,船帆已经无用了,降下来用桨划吧,齐翼虎道:还不都是你这厮操舵不行 ……嘴里嘟啷着,手可没闲着,降帆,划桨,折腾了一刻钟,二人都熟练了些,小船也开始缓缓前行。乌云黑压压的,仿佛就悬在头顶一般,齐楚二人只觉小艇正驶向一个黑洞,不由得既敬且畏,忽闻一声霹雳,开始下起雨来,劈头盖脸而来,风雨声大作,二人连对方讲话也听不清楚了,虽被这大自然的力量所惊,但二人仍不改财迷本色,楚凌也是一声哀嚎,嘶声道:惨了惨了,这么大的雨,盐都会化了 ……齐翼虎吼道:快点想个办法啊,盐没了,老子也不想活了 …….楚凌道:先将风帆扯下来盖上吧 ……二人手忙脚乱得将风帆扯了下来,盖在装盐的麻袋上,却发现脚底已经积了不少水,只能又找瓢舀水。

半个时辰后,骤雨初歇,二人早累得筋疲力尽,双双成大字倒在船板上,只闻得喘息声。如此大的风雨,小船竟然没有翻覆沉没,让人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半晌后,楚凌挣扎着爬起来道:去看看盐还有多少。齐翼虎也翻身坐了起来。二人检视一番,欲哭无泪,在外层的盐包大部分都已溶化,最底层的盐包更是不堪,只有搁在最中间层还有几包盐接近完好。

楚凌仰天长叹道:苍天啊苍天,为何要这么对待俺们俩个穷小子 …….

齐翼虎道:我老齐不活啦!做势欲跳,楚凌见其模样怪异,禁不住哈哈大笑,齐翼虎也笑了起来。楚凌道:算了,老天也没有赶尽杀绝,不是还给咱留下了几包嘛。齐翼虎道:贫贱不能移,纵然再穷,咱也不能失了英雄本色。二人又是一阵嬉笑。齐翼虎陡然禁声,向楚凌使了个眼色,楚凌斜眼看去,只见用来蒙住两个海龙帮徒的布片早就被大雨冲落,此刻二人正以怪异的眼光看着二人,仿佛觉得二人是疯子一般。庆幸的是缚住手脚的绳索还捆得比较紧。其中一人恶狠狠道:你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不给老子松绑,不知道老子是海龙帮的吗?另一人一听同伴开腔,也开口了:看在你两个小子年幼无知,只要给我二人松绑,并将盐和艇交还给我们,便饶了你二人。

齐楚二人对望一眼,楚凌问,怎么办?齐翼虎踏前一步,哈哈大笑道:你二人当小爷第一天出来混么,若真放了你们,恐怕你二人立马就要动手杀人吧?我虽不惧你二人,但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顿了顿又道:两个阶下囚,还敢大放厥词,哼哼,将你二人丢到海里去发威吧。

那二人一看齐翼虎和楚凌不为所吓,立时又变了个脸色,那神色恶狠狠之人竟然换了一付笑脸开腔道:且慢,且慢,两位小爷息怒,小可吉永,旁边这位是我兄弟吉良,本也是贫苦出身,一向知礼守法,只是没了活路,这才加入海龙帮,平日也绝不干那欺压良善的事,还请二位高抬贵手,放了我二人。那旁边的吉良也跟着道:若放了我二人,这盐和艇我二人都不要了,还另有重谢,二位看如何?

楚凌虽涉世未深,却也不是笨人,缓缓道:我等若放了你二人,你二人识得我们的真面目,以后纠结帮徒,难免寻我二人报仇。

那吉永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似是心事被看穿,嘴上却连声道:这个绝不会,我二人可对天发誓,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齐楚二人又是对视一眼,走到艇的另一头,楚凌低声道:若放了这二人,这梁子就算结下了。

齐翼虎正色道:依你之言,该当杀之?楚凌沉吟片刻,摇头道:仍是放了。齐翼虎道:这是为何?楚凌道:我二人只是求财,不求害命,此事其实是我二人抢了他们的船和盐,若再要害人性命,这个似乎有些过了。齐翼虎点点头,道:阿凌,说得对,哈哈,纵然他二人以后来寻仇,我俩兄弟又岂会惧之 ,仍是将这两个厮鸟扔到岸上罢了。

当下二人寻得一处偏僻之地将船靠岸,将吉永和吉良俩兄弟抬到岸上,松了松绑,却也不至于一时半会就能挣脱,然后再次回到小艇上,扯起了风帆,顺风而下。

雨后天晴,长空如洗,一叶孤舟渐行渐远,似要直到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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