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港,长济路中段,一间古朴的建筑,飞檐,高阶,颇具雄浑之意,匾额高悬,上书“寂寞高手”四字,字体苍劲,似要破匾而去。
正是一大清早,长阶上只有一个手拿笤帚的老叟慢吞吞在打扫,两个少年人东看西看,虽衣着光鲜,但似未经世面,看了一阵,方才下定决心,走进了寂寞高手堂。入得大厅,但见梁柱高耸,四周墙上亦满是浮雕,远远望去,有公孙氏舞剑,庄生笑梦蝶,虬髯客挥锤,白马将刺枪 ……明明各不相干,组合在一起却有奇异的和谐。
进来的二少年正是楚凌与齐翼虎,今时不同往日,身上破烂衣衫已换成一袭新衣,竟似连头发也刚剪过,显然发得一笔小财。二人本以为,寂寞高手堂内应该货柜横陈,上面罗列着各式兵器,各种武学书籍,谁料竟然完全不如所想,正疑惑间,一精神帅气的长衫青年自柜后迎上前来,拱拱手,微着着道:二位兄台有礼了,光临敝堂,有何需求呢?二人对视一眼,各自讪讪一笑,齐翼虎干咳道:敢问贵堂可有武学图谱卖呢?不知为何堂内空空?长衫青年哈哈一笑,道:二位有所不知,武学武学,学问也,但凡内功心法,剑决刀谱,又或外门横练,掌法拳招,不一而足,皆可称为武学,涉及之面,不可谓不广,我堂穷几代掌柜心血,将之分门别类,各自陈列,往大了说有内功堂、兵器库、招式馆,而其中又各自分为数个小库,不知二位对哪方面感兴趣呢?一言既罢,眼中微露自豪之色。楚凌正要答话,齐翼虎又干咳道:我这位兄弟先天根骨清奇,后天好武多智,将来必成大器,一般的强身健体之术自是看不上眼的 ……不知贵堂… 咳咳…有无珍品呢?楚凌听齐翼虎夸夸其谈,不免好笑,连道:不敢不敢,小可对剑决比较感兴趣,不知贵堂有否介绍一二?那青年又是爽朗一笑道 :二位且跟我来,当下领着二人来至一处厢房,上写有招式馆三字,进去里间,二人不觉有些眼花,果然几排货柜陈列着各式书谱,其中又分为剑决,刀谱,拳招,枪法等等,楚凌行至剑决一柜,细细察看,果然是各类剑决,僻如烽火十三式,冲虚四十九式,分水剑法等等不一而足,种类不少,楚凌颇有目不睱接之感,一看价格,却也贵得吓人,不由摸摸口袋,面色讪讪。齐翼虎忽道:空有剑招,而无相应内功与之相配,徒具其形,似是有所不值。青年看了二人一眼道:剑决招式江湖常有留传,内功心法却往往是各门不传之秘,若是想这内功心决,价格那可就不是这般了。而且,我堂的剑决可都是全本,比如这冲虚四十九式,剑招轻灵,变化多端,江湖上流传的仅仅三十式而矣,我堂人手花费极大人力物力,才收集到其余的十九式,同样可以说是不传之秘,所以说,一千两银子实是物超所值啊 ……齐楚二人相视苦笑,楚凌转向其它货架,目光扫视,发觉此货架上的剑决却是便宜不少,注视间,竟发觉有本连云剑决,楚凌学过连云掌法,偶有听说连云剑决,但却鲜见人习练,看看价格,贵,但不吓人,一百两银子,拿起来翻翻,粗粗看去,也能看出剑式绵密,颇具风云变化之万妙无方,脸上已露出满意之色,正待说话,齐翼虎又晒道:这个大陆货色嘛,江湖虽少有人习炼,但传闻层云内功早已失传,仅学其形,永不能登堂入室,青年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快人快语,也是见闻广博,但传闻只是传闻,同样也有传闻说连云功乃是傲来国大宗师萧自然的弟子层云子的武学,而层云子至今可仍是武林中有数的高手,既未身死,层云功又怎会失传?只是江湖所传不全而矣,我堂就有层云功之云起决的残本,但价格可就比这剑决贵得多了。说罢,面露得意之色。齐翼虎眼尖,看到货架一角有部残破不堪的图谱,纸色发黄,连那封面都似已缺失,显然年代久远,但字体却极是锋锐,宛若利剑,一时目光为之所夺,拿起来细细一看,果然残破不堪,只是直刺,斜劈,竖砍,横扫等极为简洁的招式,但却有与之配套的运劲使剑的运气技巧和步法,便道:贵堂还真是收藏广博,这等残破不堪的废书竟也收集了,不如这样好了,我兄弟既瞧上了连云剑法,我也不好阻拦,但这破书就送给我们了,如何?青年笑道:小兄弟词锋锐利,此决虽破,但却不废,否则小兄弟也不会想要这本剑决了。楚凌哭穷道:咳咳,实不相瞒,我二人江湖浪迹,并非多金之人,兄台可否照顾一下,便宜几分?那青年沉吟片刻方道:我虽是经商之人,但也是江湖之客,既是如此,我与二人交个朋友,就按方才那位兄弟所言,如何?齐翼虎哈哈一笑,说道:既是如此,成交。
东港城郊十里,地势高低起伏,人迹稀少但却时见飞鸟投林,其中一处山谷,遥望大海,背倚群山,谷中有茅屋一间,不时传来叱喝声,但见楚凌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将一把短剑舞得风雨不透,而齐翼虎却半躺在檐下,敲着二郎腿,颇为自得,忽然齐翼虎懒洋洋道:小凌,这连云剑法说得好听了是招式绵密,变化万端,说得不好听就是女人的剑法,花里胡哨,欲拒还迎 …….还未说完,楚凌已一剑刺来,同时愤怒道:你奶奶的,你才是女人 ……齐翼虎吃了一惊,似是没料到自己这句话的威力这么大,急急一个转身躲开,笑道:我不是夸你的剑法变化万端吗 ….楚凌不答话,刷刷刷几剑,同时口中念念有词:风雨欲来,白云苍狗,烟云缭绕 …..齐翼虎倒有些应付不过来了,叫道:你丫真打啊,我就让你看看我金钢拳的厉害,哈哈 ….啊, 显然最后一声是惊叫,这下轮到楚凌哈哈大笑了,齐翼虎连退几步,站定了,摆个架式道:好吧,今天跟你好好打一场,教你好好做人 …..语音未毕,楚凌已挺剑攻来,远远望去,剑光缭绕,齐翼虎身处剑光的中心,却是分毫不乱,每出一掌,立见剑光一敛,好整以暇,楚凌却是无论如何也攻不破齐翼虎的防御,不免气急,招式一变,千剑化一剑,只是一剑直刺,但却快如闪电,齐翼虎面容一肃,明显认真起来,右拳缓缓递出,但却可见齐翼虎手掌好似推动千钧重物一般,掌未至,楚凌见觉一股掌劲袭来,短剑如插入树干,再也递不出去,手腕一抖,又是简单的一式斜刺,直攻齐翼虎左肋,齐翼虎右掌一收,左掌却又缓缓递出,似慢实快,每每封得楚凌的剑路死死的,拆解数招,终于,楚凌力竭,短剑一滞,被齐翼虎一掌拍在剑身上,只觉一股巨力袭来,短剑一阵剧烈抖动,再也拿捏不住,短剑飞了出去。手掌也酸麻不已。骇然道:这就是金钢拳吗?好厉害。齐翼虎笑道:知道厉害了吧,哈 ….楚凌冷冷道:跟老头子打拳一样,果然厉害。齐翼虎得意道:你说这就是外行了,金刚拳练到一定境界,以拙胜巧,以力破招,正是表相如江海凝光,内里则雷霆震怒 …..不过说回来,你刚刚那几剑很厉害嘛,完全不是你的风格,冼练实用,精准迅捷,这可不是连云剑法了。楚凌道:这是那残破剑诀上的剑法。齐翼虎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依我之见,你不如暂时不要学那连云剑法了,就练这残缺剑谱上的剑招即可。
小谷中一如继往,不时传来呼喝声和卟哧的喘息声,却是楚凌翻来覆去练拔剑,直刺、斜劈,横扫 ……日日如此,却又有所不同,楚凌的动作明显更加协调迅捷,往往一剑既出,剑风凛凛;招式衔接也更加连贯,直刺不中,立时转为横扫,倒也有几分一气呵成的感觉。只是楚凌内力不济,与齐翼虎相斗,往往不出数招,便气喘吁吁,十次中倒有九次都是短剑脱手飞出的命运。楚凌心知自己弱点,便转而研究那云起决,果然这这云起诀确实诀如其名,写得云里雾里,难明其义,只看开篇写道:云变化万千,或白云苍狗,或乌云盖天,可成万物之形,可以无处不在,来时风起云涌,去时烟消云散,此般种种,皆变化也 ……楚凌看得头大,直接跳过,往后翻到行功运气的地方,虽然一样晦暗难明,但楚凌有中医的底子,看起来虽费力,但研究半晌,也能摸出个大概。
山中无甲子。每个清晨时分,山间云雾缭绕,山巅却可见一人,或作息吐纳,吞吐云气,或掌指间翻云覆雨,剑锋处披云刺月,转眼时间,已过去三月有余,楚凌的云起决也有了些成效,丹田处云气成团,游遍四肢百胲,楚凌仿佛觉得,身体都轻了起来,行掌出剑也比以前更为顺畅,按云起诀书上所说,这是已入门的境界。这一日,楚凌没有上山练功,自觉状态不错,已可与齐翼虎一战,当下去寻齐翼虎,室内室外却不见人影,隐隐却听到远处山谷有呼喝的声音,当下寻声而去,不免有些愕然,齐翼虎平日里常常捉鸟抓鱼,今日却一反常态,正在苦练掌法,楚凌道:今儿你吃错药了吗,怎么躲起来开始练功了 ……齐翼虎讪讪一笑道:额,我见你功力大进,自觉似乎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不免心中自责 ……楚凌哈哈大笑:趁你病,要你命,今日我便要你败在我的剑下。齐翼虎听罢此言,也是哈哈大笑,道:小样,不想活了,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楚凌不再言语,运起云起诀,刹那间云气游遍全身,双脚不丁不八,似是随时能发动攻击,亦可随时闪避趋退,一声龙吟,已拔剑在手。齐翼虎刚刚还觉随时能击倒这臭小子,此刻看楚凌却觉得楚凌如云山雾照,仿似不真切了,不由揉了揉眼眼睛道:臭小子,有长进啊,不过想要跟哥对擂,你还得再学学,一个箭步,直直一拳击了过来,简洁但却霸气,齐翼虎虽快,楚凌却也不慢,短剑斜削,直取齐翼虎手腕,齐翼虎一晒,拳收回,另一拳却又直直击了出来,只闻拳风呼呼,楚凌不与齐翼虎正面硬撼,双脚挪移,偶见剑锋闪动,却有丝丝云气溢了出来,拆得数招,楚凌不时变动身形,短剑却更加不可捉摸,齐翼虎此时却有些心下骇然起来,只觉周围空气都似沉重了起来,出拳不再像之前那样得心应手,每出一拳,都仿佛遇到些阻力,不由大喝一声,右拳递出,速度似慢,却带起层层拳影,显然已用上了金钢劲,空气中爆出噼哩叭啦的声音,显然楚凌布下的云力已被息数破去。齐翼虎正要得意发声,却见楚凌眼中诡异之色一闪而逝,下一刻,剑芒一闪,已至眼前,显然楚凌已变剑招为残缺剑谱上的快剑了,此剑来势极快,齐翼虎已来不及闪避,虎吼一声,右拳闪电击出,已拍在剑身上,短剑又是一阵剧烈震擅,却没有脱手飞出,楚凌虎口一阵酸麻,已无再战之力。不免叹道:还是功力不济,齐翼虎却一反常态正色道:小凌,虽然你最后一招很阴险,但我不得不说,你真是进步神速啊,哥差点被你暗算了。楚凌一阵无语,忽然反击道:我是大哥,你是小弟,
齐翼虎怒道:奶奶的,大哥都不认了,太不是人了吧;
“这话形容你正好”;
“找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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