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家宝”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一身灰尘,刚刚挑唆,她已避了大汉许多力道,但这一摔还是摔得七荤八素,腰疼得出奇,也不知道摔破没有,而五脏六腑也好像要崩开,如果不是自小练得童子功护体,她此时恐怕已经倒地不起。
“不然帮一把?”杨天化提议道,“我们昨天搅黄了人家的好事,今天救她一命算扯平。”
“再看看吧。”叶雨修知道“传家宝”身手不弱,被这一摔,还不至于要如何,“搅黄了她的好事,是因为她光天化日要抢劫,你不要觉得我们欠她的,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其实谁也不欠谁的。”
杨天化点头没再作声,他只是觉得“传家宝”这一出当然是在做好事,她出手阔绰,话里话外透出一股子豪迈,性情如此,如果常常打抱不平的话,也难怪手上的银钱会不够花。
“你们真是无耻之徒。”
“传家宝”拍了拍一身灰尘道。
“打不过就说人家无耻,我该怎么说你才好?”许是“传家宝”吃了瘪,东方大官人笑得好不得意,“快,打死他,别让他搅了本少爷的好事!”
魁梧大汉又捡起刀逼来,这一次“传家宝”没有避开,一把叩了他脉门,一脚踹向他下身,魁梧大汉被这一击打的手腕发麻,刀“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下体更是疼痛难忍,“传家宝”逼上,一拳打在他脑侧,打的鼻血四溅,魁梧大汉眼冒金星倒地不起。
“你看,我说不用帮忙。”叶雨修看了眼杨天化笑道,“该人家的风头让人家去出,咱俩就坐在这里看戏就好。”
杨天化为他斟了酒,自顾喝着没有说话,那边“传家宝”收拾完魁梧大汉,理了理衣摆,看衣着朴素的女人一眼,一把揪住了东方大官人的衣领,抬拳要打。
“你这匹夫……”
“我是匹夫!我是匹夫!”东方大官人不见刚刚的桀骜,“一个半老徐娘,公子你要买便买去,我不同你争!我不同你争!”
“那你写一张字据给我,亲笔画押,就说以后绝对不找这女子的麻烦。”
“传家宝”问小二拿了纸笔,东方大官人写了字据画了押,店里打坏的桌椅他也没敢让“传家宝”掏钱,自已赔了,看“传家宝”松口才敢带魁梧大汉离开,那些江湖人士议论纷纷,都夸“传家宝”英雄年少,说再过几年,必有一番作为。
“这些银子给你,以后就回娘家吧,找个好男人再嫁,千万别再同那个男人有交集。”
“传家宝”又给了女子两锭金子,目送女子下楼,嘱咐道。
戏已散场,叶雨修看了热闹的一出,心里畅快,酒也多喝了两盅,刚要同杨天化起身离开,突然“传家宝”一屁股坐上桌。
“二位眼熟呐……”
“传家宝”拖长了调子,手支着下巴,笑得格外开怀。
纯属戏谑。
叶雨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抱拳干脆装傻,“这位仁兄说笑,你我不曾见过,不曾见过。”
“那这位仁兄你看着眼熟!”
“传家宝”抬手搭上杨天化的肩。
杨天化刚喝了口酒,她这一搭,被呛了一口,知她是女子,忸怩不知如何反应,叶雨修看出他心事,捏着“传家宝”的腕子将她的手放下去,杨天化松了口气,一挪屁股坐得离叶雨修近了些,盯着“传家宝”,脸黑了半面。
“我们同你不熟,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不熟就结识一下么,大家有缘同一家酒楼喝酒,都行走江湖,多点朋友是好的。我看二位公子面善,想结识一下,不可以么?”
“当然可以。”叶雨修不等杨天化答便道,“我看公子你也面善,刚刚救那位姑娘,义薄云天,出手也大方,身手也漂亮,能结识公子你,是我们俩前世修来的福气。”
“没什么,没什么!”“传家宝”喜欢别人夸她,此时笑开了花,“我刚进来时听见二位公子打听夜盗皇后娘娘发簪的那位女匪,不知你们同她有何仇怨?”
叶雨修笑了一下,“没有仇怨,只是女匪震惊江湖,江湖义士都想缉拿此人,我们只是义士中的两位罢了。”
“哦,这样……”“传家宝”思忖道,“那女匪也没得罪江湖,只是取了皇后娘娘的发簪玩耍,要说危害,也就是折损皇家尊严,皇家是官府,与江湖没有纠葛,怎么会惹得许多江湖义士想要缉拿,二位看着云淡风轻,怎么也想牵涉其中?”
不必多做揣测,叶雨修心里已将“传家宝”身份猜得七八,没有点破,又让小二添了四个菜,上了三坛酒。杨天化也不是傻子,听“传家宝”如此为夜入皇宫的女匪抱不平,心中多少也有了猜忌,三人吃着菜聊着天,外人看着就是在话家常。
“凑热闹嘛……”叶雨修道,“江湖人士应该也是如此,大家都喜欢热闹,非要说,谁让那位女匪夜盗皇宫,在江湖上名声一夜打响。”
这就跟比武招亲差不多,比武招亲时一个将一个打下去,胜出的那个得到的是婚配和美人,而论江湖,谁能将大匪擒拿,得到的是赛过所擒大匪的江湖名声和江湖地位。虽然叶雨修也不知道他们要那些江湖名声和江湖地位做什么,只是所有人都在这么做。
“传家宝”被菜噎了一口,喝酒顺下去,说道:“我觉得这种事情就很无聊,知道是女匪,还那么多男人跑去捉人家一个,也不体谅人家打劫偷盗不易,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
“就是怜香惜玉才去捉。”叶雨修挑眉一笑,“一个女匪闹出这么大动静,让江湖上的好儿郎都感到很没有面子,所以才大张旗鼓去捉。”
“那两位公子也觉得很没有面子吗?”
杨天化张口正要说话,又被叶雨修抢了话头,“我们是无聊凑热闹,当然这个热闹也可以不凑,我是无所谓,但是这位公子是不是觉得很没面子,我可不知道了!”
于是“传家宝”抬头看杨天化。
杨天化一时语塞,憋了半晌,“我不觉得很没面子,这个热闹我也可以不凑。”
愣了片刻,又道:“敢问兄台高姓?”
“传家宝”一拍脑袋,“哎呀你看我,只顾着结交,竟然把介绍姓名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互通姓名,才知道“传家宝”叫做桂剑英,听名字就颇有女侠风范。
“听说朝廷云南王也姓桂。”叶雨修道,“这么少见得姓氏,您二位该不会是亲戚吧?”
桂剑英一顿筷子,“那可不是,谁能跟王府攀上亲戚,这个‘桂’虽然少有人姓,却不只云南王一家。”
“这样啊……”
听说云南王雄心早起,意在江湖,早年间就开始在四处收复江湖高手入王府当差,坐上客甚至包括武当少林的某些德高望重的长老前辈,这朝廷龙潭虎穴,桂剑英最好只是姓桂,若是和云南王有关系,他们可不想同朝廷有牵涉。
“放心好了,我一个江湖人,和朝廷势如水火。”
桂剑英吃着菜如此说,想到她夜入皇宫盗取皇后娘娘金簪一事,朝廷到现在还颁布她的悬赏通告,这倒是印证了“势如水火”。
叶雨修放下心来,抬手给杨天化斟了碗酒,又给桂剑英斟了一碗。
“朝廷这次颁布了那女匪的悬赏通告,不久,她又在京城频频犯下大案,听说前不久更是盗走了某位财主家里的夜明珠,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她就真不怕被谁捉了去见官?”
“艺高人胆大呗!”桂剑英笑道,“其实要我说,她就图个新鲜好玩,这是典型的太平日子过久了,无聊闷得慌,想做点事打发时间。”
“那……光天化日强抢董富绅的传家宝呢?”
“那个……那个是看不顺眼他财大气粗,顺便兜里缺钱找点钱花。”
桂剑英直言不讳,抬起酒碗同杨天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叶雨修听到这里不再说话,酒喝了半晌,菜也吃了大半,桂剑英抬手同他们告辞,摸出一锭大银,结了酒钱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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