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京城中赏花踏青之人呼朋唤友,大街上各种叫卖声热闹不已。而一墙之隔的清远侯府却气氛沉重,大门紧闭。
此时侯府内,藏梅阁的下人都安安静静地在屋檐下站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只听“吱呀”一声,庆余堂的老大夫背着药箱从屋内出来。那老大夫对等在门口的侯府张管家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便离开了。那管事见状心知肚明,对一名小厮招招手吩咐道:“去通知各位主子,大夫人要不行了。”自己一转身就去安排办葬礼的事情去了,大夫人已缠绵病榻半年,因而半个月前就已经置办好了丧葬用品备用。
藏梅阁内,大夫人陈氏微闭着双眼,静静地靠在床边,面庞苍白的没有血色。她看上去很累,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双眼,满脸悲伤地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女儿左然这半个月来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眼底青黑,本来有着几分婴儿肥的小圆脸也消瘦了不少,逐渐显露出少女情态。小儿子左煜如今还不过是个四岁稚童,还不明白母亲怎么了,只张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看着自己,但也被压抑的气氛感染,和长姐一起规规矩矩的跪在母亲的床头。
左然的父亲本是前任清远侯左岸,左岸娶了平州陈氏为妻,二人婚后如漆似胶,琴瑟和鸣,把一双儿女当做眼珠子疼爱。但半年前清远侯去世,彻底击垮了这个幸福的家庭。夫人陈氏大受打击,一病不起,如今只怕也要撒手人寰了。
“然然、煜儿,”陈氏紧紧握着两人的手,攒足了力气开口:“我如今也要去找你们父亲去了,可放心不下你们俩。然然,当初我和你父亲想要多留你几年才一直没有给你定下婚约,谁知道到了今天这种局面...你如今已经及笄,却还要守孝三年,你祖母又不是亲祖母,谁知道会给你找个什么样的人家...”自己要是走了,女儿的婚事就要落在老夫人手里。想到这儿心中焦虑万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放心吧娘,若是她们要我嫁的人我不满意,我就带着弟弟去南平外祖家!再说还有舅舅在京城护着我呢。”左然故作轻松的宽慰母亲。
“若是府里有事你多和陈嬷嬷商量,大事就去找李伯商量,他要是解决不了,就让他去找你舅舅和父亲从前交好的同僚。你外祖那里我已经写信过去了。咳咳...若是真在京城待不下了,就去找他们。还有宣平侯夫人,她从前和我关系最好,你有事也可以找她帮忙......”听着母亲犹如遗言的话,左然忍了多时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被褥。
“还有煜儿,你要听你姐姐的话,护着她,别让人欺负她。要好好长大,当一个你父亲那样的人。”
左煜乖乖点头,伸手给母亲和姐姐两人擦泪:“娘亲我知道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听到这话,陈氏惨然一笑,松开了紧握着姐弟二人的手,慢慢合上了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娘...”听着里屋传来的小姐的哭声,外面站着的下人也都红了眼眶。
陈嬷嬷擦擦眼泪,强忍悲伤地打开门:“夫人,殁了。”
闻言,整个院子哭声一片。
临近傍晚太阳下山之时,大街上的热闹逐渐消减,清远侯府却突然传来一阵阵恸哭声。
街上的人不由得向那座威严的府邸望去,窃窃私语。没过多会儿,就有两个披麻戴孝的小厮打开了紧闭的大门,将飞檐下写着“左”字的灯笼换成白色的。
侯府门口汇聚的人越来越多,有人不禁猜测,是那侯府的老太爷或者老太君没了吧?
那消息灵通的开口反驳:“应该是那侯府的大夫人殁了!”
“可怜那已逝的前清远侯在去年回京途中,遇到了丧尽天良的大罗山劫匪,连全尸都没留下。如今这夫人也已仙逝,只留下四姑娘一个孤女带着四岁的胞弟,在偌大的的侯府可怎么过啊!”周围之人闻言也都唏嘘不已。
而众人口中的四姑娘左然,此刻正跪在母亲床前,脸上悲痛不已,眼泪不知流了多少,正声声唤着“娘亲”。连那铁石心肠之人,听着也会软了心肠。看着她愈发消瘦的身子,不由得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哭晕过去。
此时,侯府女眷也都来到这藏梅阁中,个个红着一双眼,劝道:“四姑娘你已经不眠不休地伺候你母亲几日了,快想开些,可别哭坏了身子。”
夜已降临,整个侯府被一片白色笼罩。四姑娘左然和胞弟二人身着孝衣,正跪在母亲的棺椁前向火盆里添纸钱。左然面上麻木,内心却在盘算着如何抚养弟弟长大的同时护住父母留下的财产不被其他人侵占。
清远侯老侯爷前后娶了两次妻子,生下四子一女。左然的父亲左岸是原配李氏之子,及冠后就继承了清远侯的爵位。他自幼聪慧、才学出众,在官场上也是颇有建树,年纪轻轻已经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二房和四房是庶出,三房和宫里的淑妃娘娘是如今的老太君所出。左然父亲去世后,本该是弟弟左煜继承侯府,但是太过年幼,老侯爷就上了一道折子,让三房继承了爵位。
祖父醉心修道、不问俗事,祖母向来不喜大房的人,左然对她也不亲近。侯府之人又向来拜高踩低,想想就知道姐弟二人在侯府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苦思冥想之际,听到下人通传大舅舅和大舅母来了,左然连忙起身去迎接,却感觉脑中一阵刺痛,身形一晃昏了过去。
左然睁开眼就看到一片碧绿的床帐,转过头,对上舅舅和舅母担忧的目光。
“我怎么了?”左然沙哑开口。
“只是没休息好,外加忧思过度。把粥喝了就好了。”大舅舅在太医院当差,早就给她号过脉了。
左然心知不是,因为自己刚刚做了个梦。梦里她想起来自己的前世,乃是一名21世纪大名鼎鼎的药膳师。而且自己脑海里出现了一本书,读完才发现自己是穿书了,穿到了一本名为《重生之嫡女惊华,盛宠为后》的大女主重生打脸复仇文中。
“小姐,快把粥喝了吧。”丫鬟南星红肿着眼睛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百合紫米粥。紫米软烂,百合软面,带着丝丝的甜意,喝下一口,胃里暖洋洋的。左然边喝着粥边在脑海里回忆着剧情,这本书的女主正是她重生后的堂妹——左妍。而自己一家则都是炮灰,是女主成功路上的的“垫脚石”。书中父亲遇害,母亲陈氏悲伤过度,缠绵病榻,没过多久便抑郁而终了。左然遇人不淑,红颜薄命,弟弟为了给姐姐报仇成了反派,下场凄惨。
左然心里充满愤恨和不甘:若是早些想起剧情,父亲就能避开灾祸,母亲也不会因此受到打击,含恨而终了。
“姐姐,你好些了吗?”被陈嬷嬷抱在怀里的左煜一脸关心的看着她。
“我没事,好多了。”左然露出勉强的微笑。父母已逝,自己要努力避开书中早逝的下场,让弟弟健康快乐的长大,摆脱炮灰的命运。
命运的齿轮还在运转,左然记得,书中女主左妍不久就要重生了,从此开始她打脸、复仇,荣宠不尽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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