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周末睡个懒觉，你也要管？”秦嘉禾不知道老妈在担心什么。
“不是那意思。”廖女士支支吾吾。
“妈，我何阿姨真的要改嫁了吗？”秦嘉禾自己却管了起来。
张苍昨天好像是有些不对劲，有些忧郁，话还特别多，行为举止似乎有点亲昵。
嗯，没错，缺少母爱的表现，看见母的都觉得亲切，那只长长睫毛的虫虫枕头，就是母的。
“够呛，张朝晖不露脸，还没离婚呢，八年了，拖着你何阿姨八年了。
按理说，他们老张家的房子拆了一年多，该补的人头拆迁款，他张朝晖也拿到手了，占了那么大便宜，再不露面办离婚手续，说不过去的，一点儿良心都没有。
你何阿姨娘家在深山里，没什么人靠得住，单枪匹马的干不过姓张的，太吃亏了，改嫁这事儿，还挺难办。”廖剑兰愤愤不平。
“妈，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咱们家，干嘛对张苍那么好呀，是不是咱们两家，有些亲戚关系？”秦嘉禾又打了一碗粥，八分饱了，慢慢喝着。
不会真的是养着童养婿，觉得本小姐以后嫁不出去吧？
“没亲戚关系，就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张朝晖，何美珍，怎么走到一块儿去的呢。
介绍人是……你爸，呃，我也掺和了一下下，那会儿已经跟你爸结婚了不是。就，年轻不懂事，闹着玩，拉了线。
谁知道张朝晖这么不老实，没多久就有了张苍，结婚了，造孽啊。”廖剑兰后悔不迭，继续娓娓道来。
“我们那个年代的女孩子，初中毕业之后要是没考上中专或者高中，就会学一门手艺。
你外婆是裁缝，就辗转介绍来介绍去，机缘巧合的收了何阿姨这个徒弟。
深山里出来的女孩儿，心思单纯，没见过什么世面，师傅让她干啥就干啥，踩缝纫机踩得挺好，也能跟着师傅挣些生活费，反正总好过回深山里刨食。
那会儿90年代初，商店里的衣服又好看又便宜，我们城里这边的姑娘，早就不学这东西了。也就他们山里人信息闭塞，还把这手艺当成传家宝，对你外婆能收徒的事情，感恩戴德，每年都要送些山里野味过来的。
你外婆和你阿姨在家的裁缝活儿越来越少，正常的生意很难接到，有些寿衣的活儿，他们也暗地里硬着头皮接了。
张苍他奶奶，还没五十呢，说是祖上女性都寿短，活不过六十岁，一边催张朝晖快点结婚，一边催他去裁缝家准备寿衣。
正巧在菜市场看见我有身子了，怀着你哥。她看着我肚子，上上下下的打量，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就跟那白骨精看见了唐僧肉似的。
张婆子拉着我嘘寒问暖，说是羡慕我们结婚早，这才是真孝顺。
我哪儿知道她早就看上了送衣服上门的小何啊，就是你何阿姨。
这老婆子贼得很，担心村里那些媒人要不少红包，成了的话，差不多得一张大团结了。
我那会儿缺心眼，就免费给她介绍了，把你何阿姨拉入了火坑。
说起来，也不能怪我，都怪你爸。张朝晖虽然是跟我一个村的，但是他比我小一点，在学校就没什么来往，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底细。
你爸认识他，一起在城里驾校练车，分在一个组。
你爸说：张朝晖，我认识啊，这小伙子贼帅，看着也挺精明的。考驾照，大家都只拿一包好烟收买教练，人家张朝晖大手笔，给两包。
张朝晖找的工作也很好，给星城的矿上领导当专职司机，是见过世面的人。
我真是信了他的鬼话，谁知道孽缘一搭上，就，这两人看对了眼，处的挺好。张朝晖那张嘴特别能说，山里人还不好骗吗，什么事儿都觉得新鲜。
你何阿姨，十六岁出来学裁缝，就你现在这么大，在外婆家三年也就学了手艺，没学别的，可不就着了他的道了。
有一天，你外婆跟我说，小何没在家住，连着两天了，怕是不想做裁缝了。
我就知道坏事了，张苍就是这么来的。老张家没花多少钱，就把人家姑娘娶回了家。
听说是二百块彩礼钱打发了娘家人，你何阿姨的爸妈气得要命，几乎就是白送了一个姑娘给人家。
婚礼那天张朝晖对老丈人也不客气，那边的亲戚都是山里头来的，看着挺穷，没什么好看的衣裳。
张朝晖跟着领导混了几年，就跟晏子使楚那晏子的车夫一样，狗眼看人低，酒都懒得敬老丈人一杯，后来两家就很少来往。“廖女士说起这段，历历在目，不胜唏嘘。
“晏子使楚，我妈果然是文化人，还知道那车夫的事儿呢。”秦嘉禾扑哧一笑。
“你妈好歹读过高中，当然知道上下五千年，晏子使楚了。
所以女孩子多读点书没坏处，你别打岔，反正，只怪闺女年纪小，好骗呗，也怪我，被那张婆子算计了。
当时你外婆还提醒我了，说老张家在村里的名声不太好，不缺钱但是小气得很。不知道他们家儿子张朝晖靠不靠谱，让我们多考察考察。
我那时候孕吐，也没多管，拉了线就养胎去了。
哎，说起来，要是我也学了裁缝，你何阿姨就是我正儿八经的小师妹啊。在家里多留几年，说不定你小舅舅也开窍了。
女大三抱金砖，肥水不流外人田，给你做舅妈多合适，不像现在这个，就知道麻将馆里泡着。
你别这么看我啊，我也是后来才这么想的，开始我可没这么想，你那舅妈，不提也罢。
你何阿姨命苦啊，出来学个裁缝的手艺，却被张朝晖吃得渣都不剩。
我得给你重点普及一下渣男的招数，你以前小，我不说，现在到时间了，别傻啦吧唧的跟着男孩子出去玩。
那张朝晖开着领导的车子带何阿姨出去，玩到吃了晚饭才说回去的事情。看电影，滑旱冰，公园里聊心事，可不就日落西山了嘛。
然后骗她，说领导的车子精贵，十几万的车子，若是夜里走了农村的路，划坏了轮胎，底盘，可就要丢饭碗了。
还跟她说旅馆的早餐免费，不吃白不吃，想吃多少直接拿，还能打包带一份走。“
“你怎么知道啊？何阿姨说的？“秦嘉禾忍不住插嘴。
“那个，我后来不是去找她嘛，她那会儿已经回张苍家了。见了我，表情特别不自然，然后也不跟我回去，就是从包里拿出好几份早点，让我带回去，不然我怎么知道渣男的招数。“
“哦，妈，旅馆的早餐，真的免费，吃完了还能拿走吗？”秦嘉禾咬着筷子，这个问题比较重要。
“你找打是不是？我跟你爸，从来没住过旅馆，结婚的时候才住一起。哪有白吃的早饭，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啊。“廖妈仔细一想，大概是这样的吧，超过了自己的经验认知。
“妈，你放心，等我有钱了，就请你和我爸去开房，让你们好好体验一把旅馆的早餐。你说你们多可怜，人家十八年前就体验过，你们到现在都不知道。
我听我哥打电话跟同学说，开房花不了多少钱，有钟点房啊什么的，按小时计费，有热水。“秦嘉禾突然闭嘴，廖女士的眼神告诉她，这种孝敬方式，她不是很喜欢，再说下去，好像对秦嘉树不太有利，很有可能，狗头落地。
“要是让我在大街上看见张朝晖，我非得撕烂他的脸。”廖剑兰赶紧转移话题，同时担忧的看着女儿，生女儿就是这点不好，从她出生那刻开始，就担心她被渣男带坏，这个渣男还是家贼，叫秦嘉树。
“估计他爸的确长得好看，管理起来有些难度。我何阿姨这个人，太善良了，倒是挺像咱老廖家的人。还挺有缘分的，何阿姨在外婆家住了三年，张苍在咱们家住了三年，所以张苍应该也善良，不会像他爸。“秦嘉禾若有所思。
“可惜啊，人善被人欺。“廖剑兰扪心自问，夫妻二人都是本分善良的人，这么多年走过来的，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唯独做介绍人这件事，心中有愧，不得安宁，总觉得亏欠何美珍，所以对张苍特别好。
“不做媒人三代好，千万不要替别人拉红线。缘分这个事儿，太玄了，原本好好的两个人，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张朝晖出门打工走一趟，说翻脸就翻脸，瞧不上老婆，儿子也不要了。
你老妈泣血的教训，不做媒人三代好啊。秦嘉禾，你听见没有？这是咱们老秦家家规。”廖女士说到最后一句，嗓音明显拔高。
“咱们家到底多少家规啊？不做媒人三代好。“秦嘉禾想了想，好像百八十条得有了。
“家规之一，其他的，你爸补充说明，有空了白纸黑字写下来。”
“妈，能不能暑假给我报一个跆拳道补习班，我想学武功，以后我替你暴打张朝晖，把他狗头摁住了，往死里揍。”秦嘉禾正义凛然的说完。
“报，现在就报，趁着你周六不用补课，干嘛等暑假啊，渣男可不会等到你成年。会些拳脚功夫不吃亏，张朝晖那颗狗头，留着给我，你就别管了，上一代人的恩怨，跟你们无关，你妈自己惹的事儿，你爸给我收拾烂摊子。”廖剑兰女士大义凛然，终于承认了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秦嘉禾面露喜色，正想发表一番感谢母上大人的话，却见廖女士正襟危坐，眼神明媚。
“你也上高中了，我还得一块儿给你报英语班，数学班，物理班，你化学不错，暂时不报了。
那什么，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免得你跟不上。
我就不信，咱们还没进校门就开始补习，就补不进重点大学的校门。笨鸟先飞，飞那么久，总有一根枝头是我姑娘的。”廖女士殷切的眼神洒到秦嘉禾身上，化作手里那瓢粥，满满当当给秦嘉禾盛上。
“哦。“秦嘉禾默默叹息，怎么感觉自己上当了啊。
“苍伢子学习一直都是全年级前十吧？我上回替他开了一次家长会，老有面子了，多找你二哥学习学习。“廖妈收拾好了，准备带秦嘉禾出门报班。
“老妈，我可不想遭遇校园暴力，若是被学校的女生知道张苍是我二哥，你信不信，你女儿得天天被人堵女厕所挨耳光。
你们啊，只关注小孩成绩，就不知道他在学校，多少女孩子喜欢吧？谁跟他走得近，谁有生命危险，除了公的。“秦嘉禾穿好鞋，锁上门。
“秦嘉禾，你们男生，有长得很帅的吗？”廖妈试探道。
“干嘛？我没早恋。你这表情，24K纯金这么纯，我不喜欢男生，女朋友倒有一个，最近认识的，回头带给你看看。”秦嘉禾嬉皮笑脸。
“行，女朋友好啊，妈就怕，嗐，我瞎操心，没事没事。”廖妈彻底放松，只要不是男的，咱闺女就不吃亏，挺好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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