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醒醒了。”
并没有这样的声音，但心底却响起——对，响起了这样的话。
睁不开眼睛。眼皮像是非常的沉重，四肢——没有感觉到四肢。
耳边传来遥远的尖啸。
绝非人类的声音。
心猛地一颤便坐了起来。努力睁开眼，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这到底是哪里？
努力在黑暗中摸索起来，触碰到的似乎是粗糙的地面。因为深陷黑暗之中，连站起来都变得有些困难。张开双臂，就猛地击到两侧的墙面。刚要站直，头就撞到了天花板，让原本就晕乎乎的脑袋更加眩晕。
经过摸索，感觉到自己身处在一个类似于正方体的空间内。虽然墙面不光滑，但没有粉尘，似乎是很干净的。没有摸到任何按钮或是缝隙。
重新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努力去听那阵尖啸的方向，却好像来自于四面八方。
吞了一口唾沫，张开嘴。
“喂？”
对自己的声音也很陌生。
“嘿。”
自问自答。
尖啸的声音停止了，很是突然。睁开眼，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好像这样可以使自己更为警觉。
外面——左边那面墙的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
心中激动，心脏怦怦地跳，期待着什么能发生改变。
然而脚步声来到很近的地方就停止了。没有什么门会打开，外面的人用古怪的音调发出咕噜声，应该是种语言，却显然地不能被自己听懂。然而对方似乎并不介意，随着脚步声，又离开了。
会是自己之前的声音吸引了这个他吗？
“喂？”
用手拍击墙壁。果然，那人又回来了。
“咕噜？咕噜咕噜。”
地面震动起来，突然，整块地板都亮起来，简直不可思议。骤然的光明让眼睛被刺痛。恢复后，仔细一瞧，发现地面像是一块会发光的石头。光是浅黄色的，照亮了整个空间。
“咕噜咕噜，咕咕，咕噜。”
头上一凉，抬起头，竟有液体从天花板上渗透下来。六面墙都是石头一样的质地，让液体渗透进来变得犹为古怪。像水一样，但不知是不是错觉，看起来竟微微泛光。微微侧身，让水滴在发光的地面上，竟然就渗得无影无踪。
“咕噜咕噜。”
外面的人离开了。自己又是孤身一人，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诡异的空间。墙面都是灰色的，但在其中一面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符号，看起来扭曲，每个字都像是要跳出来撕咬。
仰起头，稍加思索，壮着胆子尝了一口液体，竟然清甜冰凉。这是给自己的饮用水吗？奇怪的是，身体也没有觉得饥饿或是干渴，好像一直都有好好地进餐和喝水。对于过去的事情毫无印象，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以前又是什么样的人。
估摸着也不会有人来，于是开始观察起自己的身体。身上穿的衣服似乎是黑色的，布料柔软，没有任何的花纹，摸起来很滑。这是一具男人的身体，在左手腕上有环着手腕的一圈疤痕，颜色很深。有一点肌肉，但算不上健壮，只能说是健康。拔了一根头发，是黑色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鼻梁还挺高，眼睛也不算小，下巴上竟光滑得很，找不到一根胡子。
又张嘴喝了一点水，躺了下来，以一个尽量舒服的姿态。
刚打算闭上眼，外面就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
“咕噜！咕噜咕噜。”
“放开我！”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咕咕。”
“咕噜！”
睁开眼睛。
“咕噜咕噜，噜~”
“你们这些混账！”
“咕噜。”
听上去有很多“咕噜”，带（押？）着一个人。任何新的信息都是宝贵的，你忍不住吼起来，“嘿！你是谁！”
“你他妈问什么，你能帮我吗？”
“我也被关在这里！”
“怎么进来的，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外面的人大声咒骂起那群“咕噜”，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在离自己不远处停下了，变成砰的一声。随即，小空间内凭空冒出了大量蓝色的烟雾，没等反应过来，意识就逐渐模糊，躺了下去。
最后一刻，听见沉重的声音，像是很重的一块石头被拖拉着移开。
---
再次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昏暗的橘色灯光，暗红色的墙纸。脚下是粗糙的地毯。
自己已经坐在一个椅子上，舒舒服服，在房间的正中。自己的身后飘来烟味，忍不住咳嗽起来。自己的身前，有一个高高的讲台，讲台后站着一个把帽子压得很低的女人，看起来有四五十岁，没有任何的妆容，穿得像个修女，但胸前有一块勋章。
她拍了拍讲台。
“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愣了一下，身后的烟味还在源源不断地飘来，看起来自己是那个接受询问的人。
“不知道。”
“你叫一百七十三号。”
出乎意料，听到的竟是这么个编号，一时间不明白，“我没有名字吗？”
“你没有。你以后可以有。但我猜，你现在也不具备给自己取名的能力。”
确实，谁都不认识，脑袋里一个名字也没有，根本不知道如何起一个名字。只能点头。
“很好。”
女人从讲台下面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哪怕离讲台有两米多，也能清晰看见翻开时候的灰尘。
“你离开这里后，打算做什么？”
“我不知道。”
“你的家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
“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我拿给你吗？”
内心困惑。“我不知道。”
“很好。”
女人对着厚厚的册子看了一眼，抬起眼睛看了你一眼，随后露出满意又戏谑的笑容。“你可以回头看看。”
回过头，看见烟的来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脸上的褶皱深得可以藏灰，身上的黑色大衣看起来把他压在了椅子上。如柴的干巴手指夹着一根烟，对着自己吐了一口。
“我是丁斯。”老人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
“我是……一百七十三号。”
“你很讨厌烟的味道吗？”
“……还好。”
“那我就不必问你要不要来上一根了。”
老人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在你的面前一晃，露出了笑容。
“好了，可以转回来了。你也认识了，这就是出去以后引领你的人。他会帮助你回到那个光明的世界，我也希望你呢，不要再回到这里。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很好。”女人把册子合上，放回讲台下。她走下台，来到你的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片人的指甲。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人的指甲。”
“你认识这片指甲吗？”
本想直接说不认识，但指甲上紫红色的甲油让你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努力想要回想，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不认识。”
女人又掏出一瓶蓝色的酒。
“这是冰酒，你认识吗？”
说来奇怪，本来完全不认识的酒，被说了一句“冰酒”后，脑袋里突然涌现出一句“冰酒是我最喜欢的酒”。
“我可能知道这个酒。”
“好。”女人突然就把冰酒和指甲一起递来，“收着吧，有一天，你会明白为什么给你。现在，向我发誓你会好好保管这些东西，向我发誓，你之前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我发誓我会好好保管这些，我之前的话都是真的。我发誓。”接过来，酒瓶子很沉，昏暗的灯光让人看不清酒液的颜色。指甲的边缘有些磨损，摸起来不知为何有种熟悉的感觉。
女人脸上是满意的神情。身后，丁斯站了起来，咳嗽两声。
“一百七十三号，你被释放了。”女人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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