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幽州这一路在祁凤翔周密安排下,投宿哪里,方圆百里的情况,想必这祁凤翔来路时已安排妥当。一切井然有序,也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接亲队伍回到幽州,并与人在城门口迎接。进入新更名的平原侯府,这侯府倒是气派,且今日披红挂彩的打扮,陈煖然是有点意外的,没给她机会喘口气就罢了,这一起拜堂的祁凤翔沿途护卫,时刻保持紧张状态,必是吃不香,睡不好,确定他不用休息休息,就要直接拜堂送入洞房?陈煖然一面感慨祁家果然是军旅世家,效率惊人,一面又有点庆幸,拜堂的,是这个接亲的倒霉蛋祁二公子,与自己同样千里迢迢,舟车劳顿,晚上应该没精力洞房了吧。这个祁二公子拜高堂,谢父母之时,既无怨怼疲惫,亦无新婚喜悦;面对长兄满是调侃的恭贺之词俱是谦逊回礼,无波无澜;他小弟祁延吉的恭喜,句句是恭,却无半句觉得是真为这个哥哥高兴,倒是给大哥祁承辉羞辱祁凤翔留下好多话柄。
“听闻娶县主者,俱封为县马”
祁承辉便接着这句话调侃,“县马,县马,不知是否需为县主执鞭掌马,抑或就是县主之马”……
看来这祁家也不是太平地。
形形色色的宾客来了聚,聚来饮酒,饮罢散席,这场婚礼除了宾客,似乎没人高兴。新晋侯爷祁俊臣自始至终一脸严肃,侯爷夫人除了陪祁承辉应付来往祝贺的人群,也没见流露出喜悦的神情。一个工具人般,拜了堂就被扔回洞房一路蒙着盖头的新娘子,大家连她的脸都没见到,更没人在乎她什么表情,什么心情,只有陈煖然自己知道,从早上垫了个前天晚上剩下的干粮到现在水米未进的她,别说拜堂了,中彩票她都不会高兴,好不容易回到洞房之中,她先坐在喜床上,稳了稳,听得四下无声,方假借呼吸,多吹出点气,吹动盖头,让自己的视线多一些。果然四下无人……估计她带来的女使嬷嬷早找地方吃酒去了,留她一个光杆司令。
“想饿死我,门也没有”陈煖然自己除了盖头走下床,腿下一软……这身子骨弱的,她自己也没太习惯……洞房的桌子上,总算摆了些吃食,她拿起上头的点心,又重新摆了个盘,便看不出有人动过……桌上一个酒壶,并两支拴在一起的酒盅,陈煖然尝试了一下,单手无法操作酒杯,提着酒壶直接灌,又怕弄到喜服上,只得作罢。怏怏从另一个盘子里抄起一个苹果啃起来,还行,汁水饱满,还挺解渴……看向窗边,那还有个供桌,一手捏着糕点,一边啃着苹果,发现供桌上好像是盘烧鸡,另一边是烤猪头,味道是其次,从哪里下口能不被发现呢,陈煖然犯了难,正在陈煖然陷入思考的时候,窗外传来两个低语的声音,在大堂吵闹的酒宴背景中,这两个声音在陈煖然这就显得尤其刺耳了……
“东西拿来了吗?”
“姑姑,我们是在合卺酒的时候动手吗?”
“对,最好一击毙命。成与不成,你都立刻逃命去吧,姑姑给你断后,能出去,就回老家找陈叔,姑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姑姑……”
这什么情况……陈煖然有些蒙……合卺酒,这个刺杀对象呼之欲出啊……这个声音很耳熟啊,就是整日纠正她规矩的那个李嬷嬷,另一个声音应该是平日比较沉稳的梅香,很少听她讲话,果然是人狠话不多……只是这个目标是她?还是祁凤翔?路上那么多时日,有的是机会,偏赶在洞房动手是为什么?她们不能在京城地界动手,必须到幽州城里,她们不是要杀太后的县主,也不是要杀祁家公子,而是要杀今天的新郎新娘……她们如果是太后的人,那么洞房杀了祁俊臣可能是太后最想要的结果,新郎不是祁俊臣,那么……杀了县主开罪祁家的可能性更大……想到这里,陈煖然差点拿不住手里的苹果……
窗外已经没有动静,陈煖然轻手轻脚回到床上,慢慢把苹果和点心吃完,事情越大,越要冷静,一定不能饿着想办法……
伴随着洞房门吱呀的声音,李嬷嬷的声音响起,“祁二公子,该掀盖头,与新娘子共饮合卺酒了。”
二公子朗声“谢嬷嬷提醒”,便缓步向前,陈煖然听的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心跳越来越快,她尽量调整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双手交叠,握在一处,尽量控制自己发抖的身体。祁凤翔似乎立在她身前,凝视片刻,才伸手掀起盖头。陈煖然对上一双灼灼的目光,带着锐利的探究,又似漠不关心,陈煖然下意识低头,脑中浮现二公子的面容,不似宫中见过的白面小哥(当然不能和宫里的太监作比)面容轮廓透出刚毅,腮边似有胡茬,这是一路迎亲,未及休整,便直接入了洞房呀。陈煖然有点同情这个二公子。而祁凤翔眉眼却是舒缓的,有倦意又有不似陈煖然在这里见到的任何一个人的明亮。陈煖然想着,便看着一个系着红绳的酒盅递至面前,耳畔响起二公子诚恳又有深意的语言“既拜堂礼成,请夫人与我共饮此酒,从此夫妇一体,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陈煖然伸手接酒。
因二公子颇具蛊惑的音色,又或是长途劳顿,体力不济,一直没有进食,加之喜服颇繁复沉重,一时手抖,酒杯差点握不住,酒便泼出一点。
霎时间,耳畔疾风,一柄利刃送至身前,陈煖然惊叫想躲,利刃至陈煖然身前一滞,竟没能一击刺穿。祁二公子大呵一声,掷出酒盅,行刺之人立刻躲闪,旋即洞房门窗俱有侍卫冲出,阻住梅香想逃跑的退路,一个嬷嬷一个女使当场被格杀,梅香与李嬷嬷抵挡一时,也没抵住祁凤翔身边两个侍卫,当场格杀,这二公子显然没想留活口。二公子剑指新娘“夫人,我们聊一聊,您是哪边的”
血红的洞房,并着一屋尸首,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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