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侯府。
“孩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怎么回事,陛下赐婚,让你闹成什么样子”祁俊臣倒是严父架势十足。“侯爷息怒,翔儿无恙,县主无损,已是上天庇佑侯府了,否则,一个蔑视天威的罪责,咱们侯府如何担待。”一旁的侯爷夫人劝到。
这句劝慰可谓恰到好处,就是把万一祁凤翔护卫县主不利,会把全家都赔进去的重要性再次强调了一下。
这侯爷夫人是祁俊臣的正妻,出身京城名门,其父崔鸿在现任皇帝的爷爷那辈就朝中重臣,领右丞相之职,后在夺嫡中,支持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任皇帝的爹爹,先皇登基时更是权倾朝野,而这位夫人,崔氏,正是在娘家如日中天之时,选择了当时刚刚科举中第,名不见经传的祁俊臣,所以她对祁家的蒸蒸日上功不可没。虽是年纪将近五十岁的妇人,保养得很好,面若银盘,口含朱丹,圆圆的杏核眼,虽不是顾盼生辉的眼神了,但也目光灼灼,让人望而生畏。崔氏嫁给祁俊臣一年,便生下长子,祁承辉,而祁俊臣却借着一次南巡的机会,娶进门一个商贾之女,还尊为平妻。此时朝堂翻云覆雨,崔右丞屡屡与皇帝意见相左,被罢官还乡,娘家势微,即便父亲门生依然遍布朝野,终是无人庇佑远在幽州的崔氏……这是崔氏一生之痛。 这位平妻便是祁凤翔之母,白氏。
“多谢母亲惦记,孩儿无事,县主受惊意识尚不清醒,已请医官前去诊治,必让县主早日康复。”祁凤翔躬身一拜,色恭礼至,无可指摘。
祁凤翔对他这嫡母可谓孝感动天,祁凤翔年幼丧母,便是在这位心里有恨意,身上有脾气的当家嫡母身边,一步步成长的。时时小心,事事注意,还要次次受罚。请安早了,要罚园中站着,晚了要罚园中跪着,而早晚,便是这嫡母一人之言,祁凤翔便早早明白了,崔氏只是想罚他,与他做了什么无关,他便日日早去请安,罚完便不耽误自己一天的事情,久而久之,这祁府便有当家主母苛待庶子的传言,而这种传言便是老百姓最喜闻乐见的,有钱有势的人过的也不好……祁凤翔倒是不为所动,晨昏定省,无一日荒颓,祁俊臣非常不喜欢有人拿他家宅斗的八卦当谈资,他觉得这样影响他的形象,继而影响他的仕途,所谓修身齐家,家里斗的天翻地覆,便是他这一家之主无能,崔氏因此受了责罚,更是视祁凤翔为眼中钉。终于祁凤翔成年之时,这位嫡母终是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将精力放在自己儿子的身上,放弃了对祁凤翔的关注,祁凤翔便请求祁俊臣准他出城游历。祁凤翔本就是胸中有丘壑之人,三年时间,足迹遍布九州,他看到了祖国的大好河山,也看到了山河下的阴暗。每到一地便会结交意气相投之人,或记下当地奇闻轶事、地理风貌,或是官绅往来,当地行使政令,终是在今年年初回到幽州,比之三年前离开幽州之时,更显沉稳,也更加深藏不露。
“前太傅陈公与为父有同朝为官之谊,此次将他唯一在世女儿带出深宫,算是全了过往师生之情吧,县主……”
“陈煖然”旁边侯爷夫人赶紧补充,知道侯爷就不会去记这孤女的名号。这位夫人与祁俊臣相处大半辈子,太了解自己这位夫君,看着一副重情重义,实则凉薄至极的为人。
“陈煖然,为父上次京中太傅府邸见她,她尚年幼,如今十多年过去,容貌早已无法辨认,翔儿若认定她,既已娶为正妻,愿你们夫妇和顺,举案齐眉”
“孩儿遵命”祁凤翔又是一拜。
至于昨夜之事,为父上表请罪吧。
祁凤翔出了侯府,便由一众护卫陪同,去了幽州有名的医馆“保安堂”,“保安堂”少东家许知文出门迎接。
“知文,许老先生近来安好。”祁凤翔见礼。
许知文一面将祁凤翔引进内堂,一面回礼“托二公子福,家父身体康健,在内堂等着公子了。”
见祁凤翔前来,未及拜礼,老者已迎上“公子可安好,有无受伤”,一面握着祁凤翔的手,不让他行礼,仔细上下检查。
“许伯伯,我没事”祁凤翔一面回应。一面回握老者的手,走进内堂。与刚才见礼侯爷、侯爷夫人的礼貌客套完全不一样。
“老朽无用啊,护不了少主人。”
“许伯伯,别这么说。我今日前来,一是请大夫上门诊治县主,二是请许伯伯,可否帮我查查这个前太傅孤女。”
“少主人是怀疑她有问题?”许陵问道
“不知道,如今山雨欲来,身边的人总是要小心些。”祁凤翔想起祁俊臣的话,觉得这不能确认的事情,还是要查一查。
“昨日送来的酒具已查验,确有毒”许知文上前回到“银杏芽”
“呵呵”祁凤翔冷笑,他们是不准备换点花样吗。
这场赐婚。
祁家上表请罪:时值肃秋,天干物燥,洞房红烛,引火成灾,朝廷送嫁侍女为救新人,葬身火海,所幸新娘仅是受到惊吓,犬子轻伤,有负皇恩云云。
庞太师被选进宫的时候,已经知道祁俊臣是让次子娶了县主,而派去下杀手之人竟无一人生还,探子回来报信已是力竭而亡,这祁俊臣果然是老狐狸,让人捉不住他的尾巴。
庞太师未入太后寝殿,便已听得里边杯盘尽碎的声音,而后有太后的咒骂。经通传,太师稳步迈进大殿,下跪行礼。太后不耐烦的唤他免礼,继续咒骂祁俊臣。
庞太师只能笑着劝到“太后息怒,如今既然一击未成,那些人死了倒干净,免得反咬我们一口,总不好现在就和祁家撕破脸。而且此计也不算失败”
太后这才坐下,唤庞太师近前回话“庞卿此话何意?”。
庞太师向前踱了几步,从旁边宫女手中接过茶盏,耐心放在嘴下方吹了吹,递给太后,“您先喝口茶,压压火气”方继续讲到“臣听闻这祁凤翔虽是次子,也是庶子,却是他祁家最有出息的儿子,如今是他娶这无依又无靠的孤女,一来说明他祁家内宅也不安宁,二来,这基本就断了他祁家与其他守将结为姻亲,拥有为共同家族效力的机会,换言之他祁俊臣终是一城守将,已不足为惧”
太后听到此处,方安稳的饮下一口茶。
“还是卿家深谋远虑,哀家终是多虑了”太后终于露出点笑容,将茶盏递回庞太师之手。“依卿家之见,这事如何了结呢?”
不日朝廷下旨:皇帝赐婚本是恩宠,火乃天灾,索幸永和县主、县马无大恙,县主既已嫁侯府二公子,当以夫家为尊,二公子继不能承袭爵位,赐封骑三都尉,秩比二百石,一来表示安抚,二来默许了这桩婚事。
血色洞房事件便是这样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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