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军中事务,祁凤翔回想最近的事情,封赏、赐婚,这看似荣宠,但凡上京的是祁俊臣,估计就是鸿门宴,有去无回了。赐婚县主,明知这祁俊臣家中三个儿子,也不指明赐婚给哪个,一般这种祸福难料的事情肯定是祁凤翔这个娘不亲爹不爱的孩子上。新妇还是个罪臣之后,无亲无故,无权无势,就这样还是个棋子,要将他们祁家,拖入深渊,幸亏祁凤翔有所防备,下手干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死无对证,连痕迹都没留下。
既已娶了县主,封了都尉,这原来府上的一干人等,也要整肃一下。
这个当家主母,虽然确认了她确是陈氏孤女的身份。祁凤翔突然想到那个瘦弱的身影……
他记得送亲的嫁妆中有专门宫廷画师的《春宫图》,那个粗糙画风是没法让他感兴趣,但是他清楚记得画里面的女子都没有赤脚的,他也专门问过身边的人,这个时代,女子唯有卧房之中伺候丈夫的时候可赤脚。
“掖庭女子便是可以随意赤脚的吗?”祁凤翔问身边的甄平
甄平惶恐“属下不知。”
“把心扬叫来,我有话问她”仿佛某个一直萦绕在祁凤翔心中的一团迷雾,在慢慢散开,有了追踪的方向,一丝不易觉察的有点欣喜的笑意,浮上祁凤翔的嘴角
“见过公子”兰心扬进门行礼
“心扬,你觉得这个县主,可有什么不妥?我们走后她提了什么要求?”
“回公子,她说想看书,说自己在掖庭呆了三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想要《地方志》、《人物志》”
品味倒是独特,祁凤翔暗想。
“就这样?”
“她还问了公子的事情,问公子与大公子、三公子是否不和,是何缘由。”
“没了?”
心扬犹豫了一下,看看甄平,一垂首,脸色微变“她还问我和公子的关系”
祁凤翔和甄平俱是一愣,“什么关系”
心扬言语支吾“夫人见我是女儿身”
这新夫人进入角色倒是快呀,都开始关注身边与祁凤翔说的上话的异性了,祁凤翔暗想。
在祁凤翔这个角度是很难理解陈煖然的一颗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八卦之心,她是看到祁凤翔对兰心扬的信任,以及兰心扬对祁凤翔的助力,默默想到自己这个“外来人”是不是挡了人家的好姻缘,先问问好,看还能不能补救,别被人弄死还不知道为啥,实则,她实在是想多了……
祁凤翔一直有甄平和兰心扬护卫,甚至没有注意兰心扬是个女人的情况。这倒是他忽略了。
“咳咳”祁凤翔清清嗓子,打破了眼前三个人的尴尬“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甄平跪下“公子,我与师妹十年前流落街头,家中早无亲故,蒙公子相救,教习武艺。早就立志一辈子追随公子”
说着,两人对着祁凤翔躬身一拜。
祁凤翔人一蒙“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呀”就是想说“心扬是女儿家,有一天若是有了意中人,我可做媒”
甄平、兰心扬两人当即愣在原地。
“走吧,我们去看看夫人,有没有新花样”
陈煖然本想早点休息,主要晚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可是外面月光太亮,吵得她睡不着。推开窗子,一轮明月悬于天际,水光接天,“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应该就是眼前的景象了。
眼前看到的月亮,不知道是不是苏轼共婵娟的那一个,妈妈现在能看见一样的月亮吗?陈暖出国读书后,就有了时差,她看见月亮的时候,妈妈都是白天。她好几年没回过家了,不知道妈妈过得怎么样,不知道弟弟又让妈妈操心没有。月亮再亮,究竟冰冷,李白说“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时的月亮果然更亮……
要是有酒就好了……
陈煖然将脸埋在臂弯里,她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眼睛都热了……想到现在与妈妈相隔已经不是千里了,也许是千年了,还能回得去吗……
祁凤翔在桥上便看到兰汀居楼上,站在窗边的陈煖然,果然每天有惊喜,今天是赏月赋诗吗?祁凤翔想着,不知道该和陈煖然对哪一首,能胜出呢……
来到兰汀居楼上,却看到陈煖然双臂交叠,无力的趴在窗边,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她一定听见他上楼了,可是他不叫她,她就不起来
祁凤翔就静静站在她身旁,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看着他。
“你哭了?”祁凤翔也有点尴尬的问
“没有,冷风迷眼睛”她鼻音有点重的回答。
“夜深了,当心着凉”他探出身,将窗子关上了。
她踱回桌边,企图点蜡烛,但是显然没发现点火工具,站在桌边手足无措。祁凤翔走过来,用随身带的“火折子”点了蜡烛。
“我在掖庭生过病,发烧,脑子烧坏了,很多事情不记得”陈煖然突然不想挣扎了,懒得演戏,也许在这死了,她就回去了。
“你为什么哭”祁凤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这个,可她的话说到这,他除了这个,好像也没什么可问了。
“想家了,想妈妈”陈煖然盯着祁凤翔的眼睛真诚的说“还有,怕你……”
祁凤翔以为的,自己坚硬的心,突然被戳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想着她在掖庭度过的日日夜夜,背上的伤,血色洞房,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待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他想安慰几句“你的妈妈……”觉得有点拗口,这里的人一般叫母亲,比如他对嫡母,或者旁人都是叫,娘亲,或者娘,妈妈这个叫法太前卫了……
祁凤翔终于体会到了他一直觉得奇怪又有点熟悉的点,这个身体也许是陈煖然,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你若不害我,我会护你周全。明日请大夫来给你调理,让心扬给你找书来,你若有不懂的,多请教大夫。虽说你掖庭出身,也不好败了前太傅的名声,既然你的家人曾获罪,以后便少提吧。你可怕黑,我…”祁凤翔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不怕,我可以自己睡”
祁凤翔低头笑笑,咽下去了后半句“我让心扬陪你”
“那便祝夫人好梦了”起身端正一礼,转身出门,临出门前,脚步一滞,又转身回来,这让刚刚放松下来的陈煖然又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祁凤翔走近陈煖然,盯着她的眼睛吓得陈煖然大气都不敢出。
他双手捉住陈煖然的肩膀,透过衣服,他感受到下面这具瘦弱的躯体微微的颤栗。
她抵不住他炙热的双眸,眼神躲避,迅速低下头,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那双结实的双手,他的温度仿佛要将她点燃。
终于,他还是放下自己的情绪,清清嗓子,缓缓地说:”‘咳咳,还有,赤脚不是个好习惯,尤其对女孩子名声不好。’
他转身出门的步伐轻松畅快,似乎有些雀跃,如果跟他想的一样,那么,她就不是任何人的人,可以只是他的人
留下陈煖然独自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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