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晚宴,为送别祁俊臣与长子次子上战场。陈煖然也受邀参加,席间她倒是连应酬都不必,她是谁也不认识,也没人想认识她,两相之下,互不干扰。幽州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城中富贵人事,想巴结的,想在战事上拿些军资代理权的,便围着侯爷,侯爷夫人,祁承辉;军中之人,有未能在此次出征占得名额的,便敬着准备出征的,大家围着祁凤翔。陈煖然自然两边都不靠,可以安心地享用大餐。侯府宴请还是值得一吃的:山间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鲜,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这都是常规操作 ,幽州地处北方,紧挨塞外,有一道松茸鸡汤,在场的人只觉新鲜,但是了解些地理的陈煖然,便懂得其中的“珍贵”,这祁俊臣看来人缘也不错呢,这是和关外关系也融洽呀。
陈煖然是心无旁骛的吃,她没注意到在一个角落里一双幽愤的眼睛。
祁延吉是家里的小儿子,自然是侯爷与夫人的心头肉,这上战场这等出头凶险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他,但同样的,凯旋而归的胜利之喜,他多半也是享受不到了,更不要说加官进爵,殿前封赏,也都没他的份,他是不甘心的。
论才智,他自认超过祁承辉;论勇武,他虽不及祁凤翔,但战场上不见得需要他们这等后门贵子阵前拼杀,为什么,父亲总是看不到他,为什么所有人的关注都在两个哥哥身上……眼前这个,没有任何离思愁绪的嫂嫂、专心在吃上的陈煖然,仿佛是对他无声的蔑视和嘲笑,让他本就不平衡的心又添了一笔裂痕 。
新嫂子这样美人,跟了他祁凤翔真是暴殄天物,你祁凤翔忙于政务,无暇顾及兄弟情,但弟弟不能失了跟你的情份,你出征在即,回不回的来还两说,不如弟弟替你照顾照顾后院,照顾照顾嫂子吧。想到此处,祁延吉终于畅快的饮下一杯酒,酒盅就握在手上,狠狠握着,他的手渐渐泛白都不曾察觉。
宴罢,祁凤翔随陈煖然回到兰汀居,他喝了酒却不醉,这样的时刻,在卧房见陈煖然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也没能借着酒劲鼓起更大的勇气 。
祁凤翔从自己的手腕上解下一个手串,“这个是奇楠沉香,我母亲留给我的,说是有解毒瘴,能辟邪的功效。”有抬头望着陈煖然“这还是上次中毒醒过来许伯伯跟我说的,说当时那个情况,药石罔医,一定是这个手串救我醒过来的”一边把手串带到陈煖然的手上,一边说“已知这个解毒瘴时是有水分了,还是希望它能替我护着点你吧”又把陈煖然的手紧握在自己手上“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便转身出门,跟拿上行李在门口等他的甄平,去军营了。
留下陈煖然愣在当地。
第二日便听说大军已然出城,祁凤翔是后备军需辎重,估计行在最后。
陈煖然早起拉伸的时候,兰汀居来了位不速之客,竟是祁延吉,表示要来给嫂嫂请安,还送了绸缎、香料和饮食,说是哥哥出征,他理应代替哥哥关心关心嫂嫂,言语间倒是这祁家少有的热心。陈煖然倒也没客气,一边上前查看送来的礼物成色,一边应道:“我这嫁过来也几个月了,竟是第一遭有幸见到小叔子真容呢,也不知道今天刮得哪阵风啊,刮来的这么位贵人”
“嫂嫂这是怪罪延吉了,也是延吉疏忽,往日哥哥在,想着必定和嫂子夫妻一心,琴瑟和鸣了,如今哥哥出征,嫂嫂若有什么用得着延吉的,延吉必定赴汤蹈火”说着,挨陈煖然又近了近“嫂嫂看着香料,这可是宫廷用的‘暖香’香气柔和,市面上可买不到的,听说点上,有不同寻常的功效呢”。
这个句话,和这个距离让陈煖然感受到了侵犯和危险。陈煖然想了想:“小叔若这般讲,还真是有一件。事想求小叔帮个忙”陈煖然慢慢踱回主位,便有兰心扬立在身侧,让她心下稍安“你也知,你哥哥这二夫人有了身子的,他又不在家,这阖府上下,我一个人打典不过来呀,况且我一个深宅妇人,也不好抛头露面,不知小叔在京城可有熟人,给我们这二夫人找上位妥帖的稳婆,善妇科的御医什么的,让我们安安心。这二夫人头胎,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哥哥可怎么交待呀”
“这点小事,不劳嫂嫂费心,延吉一定帮您办得妥帖,就不知道这事成之后……”
“小叔把这事办成办好了,把人带过来的时候,嫂嫂自然是得重谢的。到时候小叔怎么说,都依你。”
这句“都依你”可是让祁延吉苏到了骨子里,回去之后还真是认真打听这稳婆和善妇科御医的事情。
祁延吉前脚走,陈煖然便通知兰心扬,悄悄收拾细软,不惊扰任何人,如常晚饭,如常吹灯安寝,三更十分,让兰心扬带着她从后院墙一个密洞逃出。先去了保安堂,报了信儿。许老想着留陈煖然一时尚可,若多些时日,恐难瞒住侯府,便让许汉文陪着陈煖然与兰心扬回扬州,次日便动身。
五日后,祁延吉率先发现侯府二公子夫人不翼而飞,全城搜捕,不见踪影,点了两队人马同时向京城和南下临江寻找下落,俱是不见踪影。祁延吉恼羞成怒,一把火烧了兰汀居,与军中祁凤翔报信,侯府遭劫,兰汀居被毁,嫂夫人与近侍不幸葬身火海,怪自己守卫不当,并请哥哥不要耽误讨逆大计。
祁凤翔看完这封弟弟的家信,望着桌上另一封早一天送到的许老的信,嘴角的笑容都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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