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之中的刘师爷被床前突然出现的人影惊醒。是家里的管家,说太守近身侍卫来访,让他即刻穿戴,随侍卫出门。连日来,这位师爷一直头疼、眼皮跳,让他一直心慌慌,本还想着趁休沐去庙里烧烧香,捐个香火,如今这个架势让他更深深觉得,这个稥是必须得去烧了。
近侍一路带他绕小路,不多时眼前出现了朱漆大门,看样子是个大户人家。凭着近侍一路上给他讲的事情大概,他便猜到此处是太守私宅。听到有外来人牵涉其中,他便从心底祈祷,希望别是太守美色蒙了眼,惹了什么不能惹的人。
平日太守常与当地氏族官绅聚会宴饮,他这不入流的师爷,一般也没什么机会参加,豪族高官的聚会,普通人还是少去为妙,免得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事情,惹来杀身灭门之祸。
来到正厅,眼前场景竟让这师爷一时反应不过来。躺在当场的,是太守,脸色铁青,双手交握于自己颈间,竟像是自己掐死了自己,反观堂上其他三个陌生人,竟毫无惧怕、不安之意,师爷已知此事一定不简单,看样子很难善了。
上前试了太守鼻息,触摸颈间,人都凉了。
便吩咐侍卫去请仵作。一边与周围人询问情况。
当他再次目光落到堂下三人身上,这太守之意外与堂下三人必定脱不了干系,但是如何定夺,让他犯了难……
这三人众目睽睽之下,干掉当城太守,面不改色,人不慌,亦无逃跑之意,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成竹在胸,他若是要扣押审问,保不齐下一个意外就出在他身上了。他真是想原地消失……今天真是刘师爷官途上的最大考验了,当年考科举都没有此刻的凶险。
太守尸身还停放大堂中央,他作为本城目前的代理长官,又是太守死亡案件第一经办人,他只能硬着头皮对堂下三人例行审问。
“大人”许汉文上前见礼。
师爷很欣慰三人中总是有明理的,替他省点事儿。
“我与朋友陈然及陈然之妻,俱为冀州人士,途经青州,去徐州投亲的,我等也不清楚深夜被太守手下迷晕带到此处,是何道理。”
侍卫来报,仵作已到。
刘师爷便先请仵作堂前验尸。
陈煖然没见过仵作工作状态,想必和刑侦剧里的法医差不多,现场看验尸,她还没有这个承受能力,下意识的往兰心扬身后躲。
其实她想多了,仵作只是做了常规检查,毕竟对方生前是太守,现场也没有家人在场,同意验尸。简单检查后,向刘师爷汇报“回师爷,司马公死于窒息,并无中毒迹象,若要查明具体情况,可能要解剖尸身,这是不是要经过太守家人同意”
刘师爷想了想,便要找躲在许汉文身后的陈煖然回话。
许汉文上前一步到刘师爷跟前,欲将手中《放妻书》承递给师爷,“此为此前太守胁迫陈兄所写《放妻书》,陈兄当时便惊惧不能握笔,由在下代笔,请大人过目。大人有何疑虑,在下愿知无不言。”
师爷不是很情愿,但与案情有关,他不得不接过了许应文递过书信,还未展开,便觉自己头痛再次来袭,更甚于以往。一手扶额,信都没展开,就掉在了地上。
“大人不舒服?”许汉文试探问道“在下家中世代行医,愿为大人解忧。”
刘师爷其实不愿意,但是看到眼前这个书生的眼神,仿佛拒绝了这次诊治机会便是放弃自己的生机,刘师爷隐隐觉得,他这头痛仿佛眼前人操控一般,便答应下来。
许汉文随刘师爷到大堂茶桌间坐下,手搭上刘师爷的脉。“观大人脉象沉弦,想必近日频发头痛吧,头痛且胀,胸背偶有疼痛,入夜更甚,大便不畅”
“先生说的是,请教先生老夫此症何解呀”
许汉文走到堂上桌前,就着刚才写《放妻书》的文房四宝继续给刘师爷写起了药方“大人,湿热蕴郁不化络脉痹阻,需先用辛香开郁,苦泄折热”
刘师爷上前看许汉文写的药方,许汉文似与他私下讨论用药剂量,刘师爷听到的便是“太守是我杀的,我敢人前动手。你们必查不到死因。师爷头痛是小病,我的药方可药到病除,但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刘师爷已是愣在当地。许汉文继续上前,似要与他确认症状,再次掀起师爷的衣袖,指给师爷看,师爷便看到的他的小臂不知何时多了一颗朱砂痣,不是许汉文专门指给他,他可能都发现不了。许汉文将他扶回椅子上,又与他耳语道“师爷的病,我都能治。师爷是聪明人,将太守剖腹验尸的结论也只能是窒息而亡,这红点点随着血液流动,到心口的时候您便是神仙难救了,若是您放我三人南去,保您性命无忧。否则,你们也拦不住我们出去。命都是自己的,何必呢”
师爷看看眼前这个书生面不改色,便知他所言不虚。
“医者父母心,在下定尽全力,保大人药到病除,只是今日太守之意外,必是过于激动伤及心脉,后生才疏学浅,未能救助,心中也是懊恼”到这句便是说给众人听的了。
刘师爷慢慢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放妻书》,仔细琢磨了一下许汉文这段话,又看看三人,再看看自己小臂上的红点,果然是活的一般,竟慢慢开始往他的大臂移动而来,心中大骇。赶紧招身边的侍卫“去通知夫人吧,太守暴毙私宅,仵作初步检查为窒息,需夫人定夺是否要剖身验尸”
许汉文从袖间拿出一颗药丸,递与刘师爷“大人可先服此丸,解燃眉之苦,后续便请依方抓药,必定痊愈”
刘师爷接过药丸,再看看小臂上的不停移动红点,看看药丸,再看看许汉文,许汉文冲他点点头,他赶紧将药丸丢入喉间,昂首吞下,再看向大臂,大臂上的红点便停止了移动。
拱手一揖“先生大恩”
不多时,便有一队人疾行至大堂,来人看清堂上的情况,便有失声痛哭,“你个杀千刀的,日日不回家外面鬼混,此刻真是被哪路鬼魂收了。让我们这一家老小往后可怎么过活呀……”真真哭的个撕心裂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哭嚎之声落到陈煖然这就显得格外刺耳了……电视剧的名场面啊,亲老公躺在那一动不动,好赖先过去看看状况吧,这尸身还没见到,便向周围人哭嚎出来,数落逝者的不是,这是制造舆论呀。
刘师爷快步向前,扶住已然站立不稳的太守夫人:“夫人请节哀,还有很多大事要夫人定夺呀”
“刘师爷,十几年,您一路跟着老爷到今天的位置上,我是信得过您的,我一介妇孺,目光短浅,凡事请师爷帮忙拿个主意吧”太守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拭泪。
“便是太守这死因,仵作查验过尸身了,死因为窒息。若要详细情,恐要剖尸”刘师爷赶紧一礼,一来表示冒犯的歉意,二来这事的太守夫人这个未亡人拿主意。
太守夫人听到此处,刚忍住的眼泪便又要决堤“老爷呀,您活着的时候,一天消停日子也没过上啊。当年太子初登大宝,朝野一时不稳,护朝纲斗倒前太傅,从京官到外放,这几年越发的不太平,而今还不能让您消停,还得忍受削皮割肉之苦吗。将来踏上黄泉路,我如何同您交代呀”
听到此处,在场的人也心下了然
既然太守夫人都不追究真相了,那么在场的一干目击者还不如早早放了,免得节外生枝。
师爷又是一礼:“既如此,更深了,夫人还是先回去休息,明日起这太守府里里外外,大事小情便是您一人做主。此处暂交于下属处置吧”
夫人便一个万福“有劳师爷”,扫视众人一圈,无人有反对之意,俱是一副恭送的样子,太守夫人方满意转身,离去,自始至终并未过去看过太守尸身一眼。
斗倒前太傅?岂不是陈煖然的灭门仇人?想不到下场也是如此惨淡。兔死狗烹,外放做官。若是安分守己,没准寿终正寝。可惜心术不正,多半,平日也是苛待家人,竟都无人为他收尸喊冤。所谓“一夜夫妻百夜恩”,这往深处想想,太守似乎是好“男色”的……陈煖然赶紧收回思绪,凡事最经不起的就是多想。
太守夫人还未跨出大堂,便是一声惨叫。
众人齐齐回头,见门外不知何时闯进了七八个黑衣人,个个高手,身法轻盈,下手却狠辣,均是蒙着面,而刚刚随太守夫人而来的一众下人,包括夫人,均已殒命。
太守亲卫迎战,却明显实力不济,不敌黑衣人攻势,节节败退。兰心扬已将陈煖然护在身后,来人似乎不准备动陈煖然她们,只是迅速结果了太守亲随,然后上前,竟是见了一礼,对许汉文:“有劳先生,随我们走一趟”
兰心扬思量,她的功力,自保尚可,但是拖上陈煖然和许应文就未可知了,关键陈煖然是伤不得的。
许汉文此时也拿不准来人身份,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等见过先生手段,不想与先生为难,我家主公想求先生出诊救人,事成必有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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