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梁函人长得冲动,遇事心倒是很细,一味推脱,自己官职低微,一切听凭主帅吩咐。
延州、恒州两位州牧私自挥军南下之事,便以祁俊臣一纸上表,不了了之了,没了下文。自那之后,幽州、冀州联军便仿佛有人打前站,心中有了底,每日晨起点卯练兵,练毕造饭,收拾行装,拔营行进,午后便歇,再无急行军之迹象。
闲来联军还相互切磋 ,倒是熟识不少,两边主帅都是治军严谨的,一无骚扰当地老百姓的情况,二无军内斗殴,况此行军状态,双方都更注意了军容风貌,偶尔见到年迈来百姓,孤身旅人,还多施援手,倒是挣下不少名声。
延州至恒州350公里路程,步兵行进,本10日的路程,走了半月,才至恒州城外。
祁俊臣照例安排城外10里扎营,通知传令兵进城交换文牒,恒州牧韩涛虽不在城中,幕僚陈瓒率城中留守官员,出城迎接,行礼,送回通关文牒,并军中部分补给,额外备了一份恒州特产与祁俊臣,礼物祁俊臣并不在意,但是不能不见一见这位陈瓒。
经传令军通传,陈瓒入帐拜见联军元帅祁俊臣,亲奉通关文牒,行大礼。向祁俊臣请罪,恒州牧接圣旨唯恐贻误军机,未待联军一同南下,此罪一;他身为城中留守,未得通报,未及时出城迎接元帅,此罪二;城中重械均被恒州军待往南下,未能给联军提供充足补给,此罪三;态度诚恳,言辞切切。
朝廷收了祁俊臣的上表尚未回复,这位陈瓒倒是懂事的很,这是祁俊臣出征以来,在其他州府受到的最高礼遇了。
观陈瓒其人,身八尺有余,形貌伟而庄,眉宇间有霸气,足见心志坚定。言辞条理清晰,请罪姿态做足,却无卑微谄媚之态。
祁俊臣已知此人非韩洋、韩涛等短视之人。既是主动接洽,必不会请罪这般简单,双方都是聪明人,当先听对方说辞,再定己方应对。“陈先生免礼,文牒之事办理妥贴,交代参事即可,况先生遵韩将军之令,补充联军之物资,何罪之有”
陈瓒年少贫寒之时受韩涛资助求学,后又一路提携,韩涛于陈瓒有知遇之恩。陈瓒有才华有抱负之人。可是韩涛见识……陈瓒未能劝住韩涛待联军一同南下,便知其衰气已现,观联军主帅行事风格,既未急行军追赶,又未上门问罪,听说上表了朝廷,想是言辞模糊,无明显开罪之意,所以朝廷并没有新的旨意下达。便知主帅非贪图临江一城,所谋甚远。
置身联军之中,他一个文人都能感受军容齐整,风纪让人印象深刻。此时听得祁俊臣全无责备之意,请他起身。陈瓒躬身又是一拜,尝试看看,能否与这联军主帅攀上关系。
“听闻主帅将恒州特产悉数退还,倒是陈某小人之心了。此番联军南下,与临江必是苦战,想着补给多一份,便是胜算大一分。陈某一介布衣,才疏学浅,区区幕僚之职,无缘随韩将军南下,又怎敢担主帅一声‘先生’”
“先生此言差矣。韩将军将恒州城交于先生,必是韩将军对先生能力和为人深信不疑”祁俊臣笑容可掬。
“主帅莫要取笑在下,军中若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陈某当效犬马之劳。”陈瓒再施一礼。
祁俊臣神色阴晴未定,双眼微睁,似在思考。就在陈瓒都觉得自己只能告退的时候,祁俊臣发话“托先生高义,而今军中补给又得补充,然行军之事,日前向朝廷请示折子尚未得回复,先生不介意可否容联军在城外休整数日,先生放心,祁某保证不会有人私入恒州,搅扰城中百姓安宁。”
行礼之中的陈瓒双目一闭,心中微痛。这韩涛败局已定,只是时间早晚,以他对韩涛的了解,此人是不能善终了。起身的同时,收起哀伤的表情。“一切听主帅之意,若有何吩咐,陈某听凭驱策”
“陈先生高义,先生必定日后顺遂,才华得以施展”
“愿主帅一切如愿”
“陈某告退”
"先生慢行,送先生出营"
双方各施一礼,拜别彼此。
待陈瓒出帐,祁俊臣交待传令兵“吩咐各军,原地休整三日,私入恒州城闹事者,斩”
第二日中午,梁函至祁凤翔帐中,便见甄平立于书案一侧,梁函冲甄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甄平没有理会,想是本就得了祁凤翔的命令,不得打扰。案后坐着祁凤翔,一面啃着军中饼子,一碟咸菜,就着一碗肉汤,可能只是汤碗中比寻常兵丁多了几块肉,一面手上还在翻阅后勤账目,对于不请自来的梁函毫无察觉。梁函真是有点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祁凤翔手中的饼子,祁凤翔才惊觉有人在案前。
“知道的你是军需官,是军中右将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令兵藏私,偷了你的伙食”
祁凤翔无奈的又夺过饼子“寻常兵丁都是这样吃的,大家能吃得,我有何吃不得。多谢梁兄挂心了,这令兵偷懒倒是真的,有人入军帐重地,先无通传,后无察觉,论罪应是三十军棍”
听得此处,刚准备伸头进帐的传令兵,脑袋又赶紧缩了回去。
“好了,放过你的传令兵吧,跟着你不见好处,责罚倒是次次落不下。听说祁帅传令全军原地休整了,怎么样?晚上进城看看?”梁函竟然还朝着祁凤翔眨眨眼睛。
祁凤翔只觉没眼看“梁兄好兴致,祁某还有军务在身,况父帅有令在先,在下就不便奉陪了”
“哎……主帅是说进城滋事者斩,你我是滋事者吗?再说,你可是欠着为兄一顿酒呢,怎么着?要拖黄了不成?”
祁凤翔被梁函磨得没办法,只得应承到,晚饭点卯后,在冀州军把守营口见。梁函方满意离去。
梁函出门,祁凤翔便对身边甄平,“你们可查清楚大公子去向?”
甄平“属下这就传常二帐内回话”
不多时一个身形瘦削,身上兵甲与体格不太相配的兵丁进帐回话“回公子,属下已打探清楚,大公子现正在恒州城内最有名的青楼‘漪澜苑’,这‘漪澜苑’有位花娘——红袖,便是城中金字招牌,说是不识红袖女,逛尽”
“……行了。”祁凤翔不耐烦的打断眼前这个有说书才能的常二“能确定就好,你的调令不日便会送至,你下去吧”
“常二久仰二公子威名,能从前锋营调至二公子麾下,一直是常二全家的心愿,常二必定粉身碎骨,报二公子大恩”
“是吗?我以为你想调入后勤辎重,是为了‘活下去’”祁凤翔再次打断这个口才很好的常二。
常二尴尬的笑笑。
“行了,你以后好好在后勤效力便好,下去吧”甄平引常二出帐,常二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的告退了。
甄平转身,便听祁凤翔吩咐“派人盯紧这个常二。晚上你们要做好准备,即便被人发现我不在营中,便招认我在冀州军营中即可,剩下的我自己安排”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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