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
林玉看着几个小丫头给林如海喂完药，皱起了眉头。
林如海睡了快一整天了，额头上的包已经消了一些，人也没见醒。
她一边要照顾他，还要一边安慰哭哭唧唧的黛玉，还得防着内鬼，实在是不好过。
“姑娘，大管家在二门外传话进来，要见您！”
林玉点头，“请他到游廊下等着。”
她把林嬷嬷留下，自己带着雪雁去见福伯。
她刚走没多久，上房里又进来一个人。
“李姨娘，您怎么又来了？这才歇了多久？”
李姨娘笑道：“我睡不着，不如到这里来看看。老爷今日的药吃了吗？”
“刚吃了。”
丫头抬了托盘里头的药碗，道：“我正要去收拾呢。您去进去吧。”
李姨娘看了眼托盘里的药碗，眼神露出失望的神色来。
她撩开纱帘进了里间，屋子里头，另一个丫头坐在林如海床边打扇子。
这是林玉交代的，林如海昏迷不醒，房间里不让熏香。这季节蚊虫又多，专门安排了一个负责赶蚊子。
床对面，林嬷嬷正和另外一个丫头正说话。
看见她，李姨娘皱了下眉。笑道：“林嬷嬷怎么来这里了？狼毫受了伤，你也忍心不去守着？”
林嬷嬷见她进来，笑着起来让座。道：“我那个不成器的，有媳妇照看呢。姑娘这边有差事，我走不开！”
李姨娘道：“要说咱们家这么些人，到用时，正真可靠的，还就只有你们这一家子老人！怪不得老爷常常把你们挂在嘴边。”
林嬷嬷笑起来，脸上有几分腼腆道：“都是老爷抬举。”
李姨娘对一个丫头笑道：“呦呦呦，瞧瞧！你们可都得学着些，饶是这样了，还不经夸呢！”
房间里两个丫头都看着林嬷嬷笑了。
“去，把柜子里收的好药拿两瓶来，给嬷嬷带去！莫叫旁人说咱们苛待老人！”
林嬷嬷忙道：“不用忙、不用忙，老爷也要用呢！”
“跟我还客气什么！”
李姨娘从丫头手里接过两瓶药，塞进她手里，笑道：“老爷的多着呢！拿好了快送去吧！”
林嬷嬷接了东西连声道谢，脚下却不动步子，笑道：“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妨事，我等姑娘来了，说一声再送去。”
见她不走，李姨娘攥了攥帕子，笑道：“也好。”
她又转头对另一个丫头道：“方才去了房里睡不着，到了老爷这里瞌睡又上来了。你去我房里，帮我把惯用的枕头带来！我就在这竹榻上眯一眯！”
坐在床边打扇子的丫头笑道：“不用忙，老爷柜子里还有好几个新的呢！”
李姨娘看了她一眼，笑眯眯的道：“我择枕，没了它睡不着。”
那丫头不疑有它，笑道：“去一趟也要不了多久的功夫，我很快就来。”
走了一个，还剩两个。
李姨娘正想对策，外面进来一个小丫头道：“林嬷嬷，姑娘叫您过去呢！”
“唉！我这就来！”
听见姑娘叫，林嬷嬷起身对李姨娘告了声罪，就出去了。
见她出去，李姨娘转头盯着看着房间里剩下的最后一个丫头。
扶着头笑道：“我这头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爷房里还有没有鼻烟？拿来给我嗅一嗅！”
丫头笑道：“姨娘忘了，上回剩下两瓶，都给姨娘拿去了。早没了这东西。”
李姨娘道：“瞧我这记性。那就劳动你到我房里去取了来！”
这丫头是个懒的，不爱动弹，推脱道：“姨娘随便打发个小丫头去就得了，我还要给老爷打扇子呢！”
李姨娘算着时间，出去清理药壶的丫头怕要不了多久就得回来了。
这个懒丫头！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半是求，半是劝道：“下头那几个小丫头片子你还不知道？毛手毛脚的，再把东西给摔了，价值倒在其次，这一会子，叫我到哪里找这个良药去？”
见那丫头还是不愿意动，她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子，塞进那丫头手里，道：“好姑娘，你去给我取来，这东西就给你做谢礼！”
见了东西，那丫头放下扇子，笑道：“姨娘太客气了，我这就去给你取来。保准一会儿功夫就来！”
见她拿着东西，衣带当风地走了，李姨娘忙趴到窗户上，隔着窗纱望了望外头，见她走远了，又蹑手蹑脚的走到林如海床前。
她看着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林如海，心里念道：老爷，你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你眼看着就不能活了，不如成全我一家老小！下辈子，我给老爷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李姨娘拿起一边多余的枕头，两只手抖个不停。又在心里念了几句佛，下了狠心，咬牙切齿地把枕头紧紧捂在林如海脸上。
......
......
游廊下。
林玉一眼就看见林有福脸上的红痕，问道：“福伯，你的脸怎么了？”
林有福下意识的捂着脸，道：“昨夜在花树下站了一会，不留神被蜜蜂蛰的！”
蜜蜂蛰会蛰成这个样子？两边还带对称的？真拿我当小孩子哄呢？
林有福被林玉的眼神盯得不自在，生怕她再追问，立即转移话题道：“昨天姑娘问得事情，没来得及说。今儿告诉姑娘。”
林玉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当日，在老爷药里面加朱砂害老爷的人，就是太太当年的陪房鼠须。”
林玉皱起眉头问道：“既然是母亲的人，怎么会给父亲下毒？这便是昨日你怀疑贾家动机的缘故？”
林有福点头回答道：“是的。老爷上任，一直在查一件案子，查到要紧时，就出了这件事。要不是姑娘机敏，我们还不知道老爷是被人算计了。
当日得了老爷的吩咐，就揪出他来。审问过后，才知道是江南甄家借着和贾家的关系，找上他，用了好处，逼他给老爷药里做手脚。我们这才猜测，这事可能和甄家有牵连。
所以老爷这次出事，狼毫那崽子才会第一反应去找贾家下人的麻烦。”
林玉正在消化这些话里的信息，就感觉自己身上开始颤抖起来，连忙安抚黛玉。
｛别慌！这事儿不一定你外祖家就有份。｝
｛黛玉带着哭腔道：姐姐好歹帮我问一问！｝
林玉深呼吸了几次，问道：“父亲遇险，和贾家有什么关系？”
林有福斟酌了一会儿，道：“有一些关联，但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参与进去。”
林玉感觉自己身上又开始发抖，强压下来问道：“什么关联？”
林有福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福伯不要瞒我。到这个地步，我能信的只有你了！”
林有福叹了口气，说道：“老爷病愈，咱们府里一直瞒着外头。就连前院知道的都没几个。
只有表少爷前段时间给北边送信，贾家老太君知道了，才打发人来接姑娘。可现在的情况看，不一定就是贾家，老爷送姑娘出门，他们应该不知情。”
｛听见没有？不一定就是贾家。｝
林玉安抚住黛玉，又问道：“内院里走漏消息的那个内鬼，找出来没有？”
福伯道：“今天来找姑娘正是为这事儿。老奴方才发现，他们是利用后院临着街面的那段墙，才把消息传出去的。只要找到谁在当天划过船，就知道了。”
林玉点头，抬手招来站在远处等着的雪雁，叫她使人到上房把林嬷嬷请来。
等人去了，黛玉等不及，先带着人往后院去了。
到了后院，林玉先把花园子里当差的几个嬷嬷和小丫头们聚齐了。等林嬷嬷人到了，一个个审问起来。
没过多久，就问出来了。那天轿子前脚出门，后脚李姨娘就到这里要划船。
黛玉不肯相信，直叫着林玉多问几个人。又问了好几遍，只有李姨娘和她的丫头莲儿来过。
林嬷嬷皱起眉头，道：“坏了！姑娘刚走，李姨娘就到老爷房里去了！”
“什么？”
林玉听见这话，跳起来就往正房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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