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听说了吗?那红花楼的花魁月影姑娘,竟然和一个七品小官有个私生女啊!”

“老鸨还直接把月影姑娘打死了,据说半夜把那尸体拖到乱葬岗喂狼了。”

“那私生女现如今被接走了吗?”

“芝麻点大的官儿,想什么呢?”

“那孩子大概也就半死不活了,或是被那老鸨养起来了。”

“这对母女,倒也是个可怜人啊”

……

“姑娘,她们分明就是欺负人!”

白芍挽着一空个竹篮,气冲冲进了门,皱起眉,嘟起小嘴,一把将竹篮扔到地上,“姑娘你瞧瞧,咱们月例银子克扣了不少也就算了,如今连炭都不肯给了!这帮腌臜女使婆子,那管家的顾小娘,还全当看不见!”

空竹篮在地上晃了晃,洒出几粒灰尘来,沾在了白色衣裙上。

案前坐着一孩童,手持一卷书,余光扫了几眼竹篮子,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转而继续看书。

“狗眼看人低的下贱东西,不行,我得去把炭要回来,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咱们姑娘本就体质弱,哪能撑得住!”

白芷走上前,拾起篮子就要往屋外走。

“咳咳,站住。”案前女子咳了几声,放下书,起身夺过篮子,将其放在桌子上,拂了拂袖子,回到案前坐下,“忍忍就过了,没必要闹得家里不愉快。”

“姑娘,你这屋子都没丫鬟房暖和,今年过冬又格外冷,到底您也是主君的孩子,实在不行,我去求求主母。”白芷担忧地看着宋绮柔,不自觉攥紧了手。

她家姑娘虽是外室生的,可骨子里流的血和其他姑娘也是一样的,过得竟连个下人都不如。瞧瞧姑娘的模样,瘦的皮包骨一般,吃不饱穿不暖的,看着都心疼啊。

宋长卿叹了叹气,“主母在家里何时有过话语权了?顾小娘可是四品中书舍人的嫡女,若是去理论,顾小娘怪罪起来,免不得给你和白芍穿小鞋。”

白芷一听,鼻尖有些发酸,背过身去,哽咽了几声,“姑娘,眼下是您的身体重要啊,已是受了寒,这两日咳得越发重了,万一就过去了呢?”

一想到这个,白芷的眼泪就哗哗哗往下掉,“姑娘才七岁啊,府里这些个没良心的东西,怎会忍心这么对待一个孩子啊。”

“好了白芷,实在不行就去厨房拿点灶炭,抹上灰烧一烧,凑合凑合过。”宋长卿最是见不得人哭了,尤其是身边最亲近的白芷白芍,“白芍,你多灌几个汤婆子,日子总得好好过下去。”

白芍一听姑娘要灶炭,心里更不是滋味,“姑娘,这灶炭哪是能用的!烟尘又大,万一得了痨病,这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是啊姑娘,灶炭不能用啊!”白芷转过身,揉揉眼睛,“我去给您灌汤婆子。”

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宋长卿忍着咳意,挥挥手,“白芷,你也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见姑娘发话了,白芷也没办法,“那奴婢就不打扰姑娘了。”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宋长卿猛地咳嗽了起来,喉咙里一下子布满了血腥味,于是赶忙从袖里那了手帕接着。

一阵剧烈咳嗽后,她慢慢掀开帕子,只见雪白的帕子上,开出了朵鲜红的花儿。

看来是活不久了。

来这人间走一遭,不过七八年,从记事算起,也就两三个春去秋来,天既然不留活路,又何必在乎呢?

两年前,娘亲走了之后,便被几个仆役偷偷带进府里来,落了一间房,两个女使。

家里不算是宠妾灭妻,却也差不了多少,顾小娘虽说是妾,但出身可是四品中书舍人顾大人的嫡女,后来因怀了父亲的种,为了保住名声,这才嫁进了宋府这小地方。

难为父亲还有点良心,依旧坚持让结发妻子做主母,这事原本顾家就理亏,无奈之下,这顾小娘只好委身做妾。

可到底是大家出来的,又怎会真心当个奴婢?不久,便拿下府里的掌家大权,即使是如此,与她而言,也算是委屈了许多。

过了几年,得知父亲与外室生下了自己,这让顾小娘心里更不是滋味,进了府便百般折磨,能熬下这两年,倒也是有些福分了吧。

娘亲已经走了,父亲也从未正眼瞧过这个别人口中的私生女,主母又是个没实权的,与其被那顾小娘活活折腾死,倒不如病死来得舒坦。

只是这正月里,万家灯火,若是这么过去了,恐惹得府内上下一身晦气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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