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浑身舒爽了许多,原是精疲力尽,现精神充沛了许多。
宋长卿醒来后伸开手,发现没有了脏东西,应该是有女使给她洗过澡了,看着手上雪白的肤色,这令她很是满意。
醒来的地方,上面吊着几缕白纱,应是床幔,床上倒也没多少特别之处,桃木制的床,棉制的青色被褥。
若说有宋长卿不理解的,甚至有些膈应慌的,那便是床头那粗麻布所做的枕头了,睡起来还有点扎脖子。
大户人家连轿子都是檀木,床用桃木,被褥未用丝绸也就算了,怎的枕头还用起了麻布制的,若说是效仿古时人隐居山林的趣味,一道用了棉或是一道用麻布不好吗?
看来这些个文人墨客的思想,我等俗人还是无法猜透啊。
正当宋长卿疑惑的时候,房门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女使,手上拿着一木盘,盘上放着些糕点,用琉璃盏盛着。
见宋长卿醒了,便将木盘放在桌子上,走到宋长卿旁边的柜子里,取了几件衣裳。
“本以为姑娘要睡到夜里方能醒,想着先放些糕点,这样姑娘一醒便能得以果腹。”
“这是哪儿?”
宋长卿只知道这里是侯府,不过是谁的院子就不清楚了。
女使拿起衣服便来到宋长卿旁边,给宋长卿套上外衣。
“姑娘不必担心,这里是侯府,二公子的院子,也是他将您带回来的。”
见这女使给自己穿衣,宋长卿也没有排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便配合女使,顺带唠唠嗑。
“你们家二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些清冷吧,平时不大见到他。”
“我看他这屋子的布置,应是个喜弄文墨的,为何做了将军?”
“折家武将出身,哪个不是刀山火海里下来的,只是老夫人对二公子喜欢得紧,不愿其受苦,便想让他从文来着。”
弃文从武,宋长卿有些摸不透。
“那怎不听老夫人的?”
“满门豪杰,二公子又岂是泛泛之辈,幼时跟着侯爷去江南,顺带学了几日枪,之后便说什么都要上战场,府里上下,谁也拦不住,眼下这文墨,不过偶尔有些闲情时,随意玩玩了。”
也是,一堆武将里出了个文臣,就好像是一堆竹子里开出了朵花,显得是有些格格不入。况且学了几日枪,定是有天赋在身,不然也不会这么弃得这么决绝。
“原是如此,年纪轻轻便有蟒纹,战场上必定立了不少战绩吧。”
“那是自然,当时公子只有十六,南蛮一带骚乱,当时二公子还是一个前锋,腹背受敌,可他竟杀出了条血路,大败敌军!一到京师,圣上便赐了蟒纹。”
狠人,绝对是狠人,十六岁便有这样的功绩,简直是二代霍去病啊!
“少年英雄啊!你家公子前途无可限量!”
“谁说不是呢,只是可惜了那场仗,三公子为了救二公子去了,之后二公子虽看起来放下了,但院里每个房间都放了三公子最喜爱的麻布枕头。”
原来这枕头,是因为他弟弟啊,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姑娘可在院子里走走,切记莫要出这院子。”
最后一个结打完了,女使便也退了出去。
莫要出院子?外面不会是些豺狼虎豹吧……九子夺嫡?……抢夺侯爷的爵位?然后几个儿子互相各种算计???
为什么要想这个,眼下还是老老实实的,以“活着”为目的,这样才能在这个世界里生存。只有傻子,才能活到最后。
然而,她想做傻子似乎也做不了了。
门再次被打开,是那个熟悉的人。
不过,他没有戴面具。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上了屈原的这首诗句。
额间有一点疤,不是二郎神杨戬的那种,而是细细的一道,不长,却有英气,更准确些来说,就是傲,孤傲,这是帝王风范。
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过这个心里说说就好,话要是出了口,估计脑袋和身体就要分离了。
“睡了一觉,睡傻了?”
折启尘看着宋长卿痴呆模样,有些嫌弃,这小孩在乱葬岗里看着挺机灵的,现如今怎越看越像傻子。
这一骂,宋长卿攒了许久的火气上来了,抬起头来就要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你全!”
“家”字未出口,被仅存的理智把火气压了下去,寄人篱下,身不由己啊身不由己。
宋长卿深吸了几口气,心里不断默念,“活着活着,我要活着。我是傻子,我是傻子,我是傻子。”
心理辅导工作结束了之后,宋长卿抬起头,但还是安耐不住“好奇”这个如喷泉版涌出的东西。。
“为何救我?”
“故人所托。”
一听到是这个原因,宋长卿眼里顿时发出了光芒!保命符啊!
既是故人所托,一路上也没什么要杀我的举动,应该可信吧……能把房间布置成这样,想来也不是个奸诈小人,身上又有蟒纹加持,若是有这个靠山,虽谈不上在此扎根,但应是能立个足。
先问问自己的身世吧,这点比较重要。
“你那故人可有说什么旁的?”
“你觉得他应该说什么?”
“我的身世。”
“未有提及。”
得,线索断了。
宋长卿眼神瞬间黯淡,连个身份都没,还想着在这立足,还不如装疯卖傻活的时间长。
折启尘越看这小孩越觉得她和前些日子逛瓦舍时那几个玩脸谱的有些相似,一变一个样,变得还挺快。
齐忆轩那小子在信里求了我许久,让我收这小孩为徒,不知这小孩听了,会作何反应。
“可愿做我徒弟?”
此言一出,星星一下子汇聚到了宋长卿眼里。
“当真?”
“不强求。”
“自然愿意!焚香沐浴,吃斋三日,三跪九叩什么都行!”
当了他徒弟,别说立足了,根都直接扎到深处了!这师父人挺好,宋长卿都快出现幻觉了。
“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不惹事即可。”
“师父,徒儿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知不当讲便不讲。”
呵呵,果然刚刚都是错觉。
“徒儿还不知师父尊姓大名。”
“折启尘。”
“可否写一下?”
“会识字?”
“写了我瞧瞧便是。”
折启尘走到案桌边,拿起笔,在那幅山水画上,洋洋洒洒写了自己名字。
宋长卿凑近看了看,依稀辨认出了这几个字。
使转灵动,点画放纵,笔势流畅遒逸,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东晋书法家——王羲之。
只是她有些疑惑,今草是在东晋左右出现的,而这个世界是西汉末出现的架空世界,按理说他不应该写出来,且秦汉流行的是草书的前身——章草。
“章草演变而来的字体?”
宋长卿还是问了出来。
折启尘有些吃惊,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女的,能识字便已是不错了,竟还识得字体,认识也就算了,还看得出是章草演变而来的。
“我在章草的基础上改了改。”
武逆天也就算了,文也如此,拿的起枪,提的起笔,男子楷模啊!
“可有名字?”
“未曾取过。”
“章草是前人留下的,今朝也该换换了,不如叫‘今草’,今朝的今,如何?”
“随意。”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宋长卿再次开启自我催眠模式。
“明日记得早些起来。”
说罢,折启尘拂了拂袖,转身而去。
早些起来?应该能早些起来吧……
走出了门,望着天边残留的晚霞,不由得叹了叹气。
同一个太阳,不同的世界,古人借一抹晚霞来表达对故乡的怀念之情,而她看着这落日,便想起了自己在阳台上,一边喝着茶,一边赏夕阳西下的惬意生活了。
宋长卿坐在石凳上,和从前一样,喝着茶,赏着景。
“即使我的生活一塌糊涂,但我依旧想过好每一天。”
这是她的座右铭,也成了她如今的精神支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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