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间三间破旧的泥砖混合建造的房屋。
尽管象征性地设有门窗,但那些门窗几乎破损不堪。
从门窗透出微弱的灯光。
房屋门口一只纯黑色狗看到我们下车后疯狂叫起来,被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孩制止住了。
男孩跟电脑照片上的项男很像,随项男身后探出来一男一女两中年人问道,“项男,他们是……”
根据资料显示,两人应该是项男的父亲母亲,两人看上去比资料上还要老,满脸皱纹。
穿的衣服也是洗得快泛白。
能看得出,他们看到警车,一下又从车上下来四个穿警察制服的人,他们顿时有点紧张。
辉叔一下车就紧盯着项男看。
四川的同志用地方上的方言,告诉他们我们的来意,男孩听懂了,看着辉叔,看着辉叔一直紧盯自己看。
男孩后面的一男一女顿时脸色苍白,那个女的开始抹眼泪。
男孩看了一会儿辉叔转身进去,回到房间里再没出来。
那一男一女把我们迎进家里,给我们一人端来一张凳子。
进去,房子内左右各一个房间,中间是堂屋兼着厨房,项男进去的房间房门此刻已经关上。
几根破烂木板钉在一起象征性地挡着。
房子里除了生活必有的设施外,其他没有一件像样贵重的东西。
堂屋的灶台上零散地放着几只碗和锅铲之类做饭工具。
看来他们刚吃过晚饭还没来得及收拾。
我们怕吓着他们,由四川的同志给他们解释,让他们不要紧张,事情会搞清楚的。
气氛有几分钟的凝固后,那个中年男人干巴巴说道,“孩子不是我们拐的,是我们在车站里捡的。”
辉叔也一直看着这一家男女憨憨地笑,那种笑容是从内心发出的感激。
中年女人看着我们不太凶狠开始哭诉到,“她们结婚后十几年一直没有孩子,一年难得一次走出大山,就是为了到广元去看不生不育的病。二十一年前在广元车站看到了饿得奄奄一息的项男。抱回来后,因为没有人奶,就用村里人家的羊奶才养活下来,小时候,项男太弱了,长到三岁才会走路,才有个孩子样。”
女人把抱回孩子时间、地点记得这么清楚,估计一直担心有一天会有人找上门来。女人喋喋不休诉说她的不易,好像生怕把她的的孩子抢走。
从时间上看,正好跟大海丢失时间相吻合。看来项男十有八九是辉叔丢失的儿子,辉叔的眼里流下眼泪。
但现在还不能确定,需要辉叔和项男去做DNA鉴定。
所长和四川同志推开项男的房门,想跟他好好聊聊,房间里突然传来项男的哭声,“我只有一个父母,就是我现在的爸妈,我不想见到他。”
跟到门口想再好好看看项男的辉叔,被项男这一句,“我不想见到他,”拦住了,没敢再往前移动一步,站在地上呆呆发愣。
这时那个中年男人向也跟到房门口往房里探头探脑的女人使个眼色,那个中年女人退出去了。
房间里项男还在哭着,声音很激动,所长对着项男说道,“我知道,你突然知道这个事实,肯定一时很难接受,可是刚才你也听到,你是在车站被你现在的爸妈捡回来的,外面那个人他有可能是你的亲生父亲,这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而且这些年,辉叔……”
还没容所长说完,这时候传来项男西斯底里的哭声,“他是我亲生父亲,这些年,我没有饭吃的时候他在哪?我没有衣服穿的时候他在哪?我每天来回要走四个小时的路才能上到学的时候,他又在哪?”
我在房间外陪着辉叔,辉叔已经满脸挂泪,仰起头想忍住泪,可是越是想忍住越是忍不住。
在我这边看来,辉叔那个姿势像极了抬头也在问苍天,在问苍天刚才项男问他的那些问题。
“未来,把车上小吕给我们下载的视频拿过来。”所长推开虚掩的房门对我吩咐道。
我赶忙去车上拿,视频是小吕下载好的,担心凉山这边信号不好,视频保存在手机里,可以直接播放。
我从车上取到下载好视频的手机,来到房间门口,我吱呀推开房门,把手机递给所长。
所长打开视频给项男看,视频是吕强剪辑好的,从项男一岁丢失时辉叔到所里来报案,到后来一次次来所里,奔波在社会上到处寻找项男的情景。
视频从辉叔二十几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从满头黑发变成现在满头白发,从辉叔辉婶一同来所里,最后变成每次辉叔一个人来。
项男看着视频又拿眼偷偷地看一眼门外的辉叔,显得很矛盾。
所长说道,“项男,我知道你现在很矛盾,但我想告诉你,从你丢失那天起,你父亲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一刻找你,而且你的母亲,因为……”
项男把头抬起来看着所长,像是意识到所长要跟他说什么不幸的事。
所长眼里也流下泪来艰难说道,“你的母亲十五年前,因为接受不了找不到你的痛苦,选择从楼上跳下来。”
项男瞬间傻眼了,他站起来从房间里一步步走出来,朝辉叔走去,走到辉叔面前,辉叔已经泣不成声,“孩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妈。”
项男张张嘴想说什么。
这时屋外面人声嘈嘈,刚才退出去的那个中年女人领着一帮他们同村的宗族男人把项男家门口堵的严严实实。
领头应该是他们项氏家族里主事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老人家看上去很瘦小,但声音却很洪亮,“孩子并不是我们拐来的,如果项男这孩子不答应跟你们走,今天你们休想从这里把他带走。”
看来女人已经把刚才这里的情形都跟他们说过了,所以老者一上来就说,项男不愿意跟我们走。
所长和四川民警推开那对夫妇来到众人面前,四川的民警高声说道,“这里是民警办案,你们聚众这么多人干什么,还讲不讲法了。”
那个主事老者说道,“法不法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孩子不想跟你们走,今天你们就休想把他带走。”
说着那群人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向前又走近了几步,和所长他们对歭着,那只黑狗站在人群旁边嘿嘿吐着舌头。
那对夫妇走进屋内找到项男,女人拉过项男的手握在手里不停地哭,“这么些年,我们不是一把米把你养大的,小时候在车站要不是你遇见我们,你早就没气了。你爸为了给你接羊奶,有一次被羊踢了一脚,差点没被踢死,我们这个地方穷,但是只要这个家里有一口吃的,我们从来都会留给你。”
项男看看一直把自己当亲生孩子养大的父母亲,又看看辉叔满头苍白的头发,两眼老泪纵横,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左右为难。
辉叔突然跪在那中年夫妇面前,“谢谢你们这些年把孩子养大,你们对他的养育之恩,我这一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清,孩子要是不愿意跟我走,就留在你们身边,我现在只要知道孩子还活着,还好好地在这世界上,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比什么都强,这样我死了之后我也有脸去见孩子他妈了。”
项男看到辉叔这样,一下也跪在辉叔旁边抱着他,想把辉叔抱起来,嘴里蠕动着,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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