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请自来

几个小丫头不知不觉全都喝高了,蝉衣把她们送回房睡觉,又回到桌前,对凤九卿说道“小姐,您也回去歇着吧,日后回到丞相府只怕没什么能安睡的日子呢。”

凤九卿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懒懒的回答“是啊,回去了就是血雨腥风,蝉衣你怕吗?”

“没有遇到小姐的时候蝉衣是怕的,怕这个世上再没有亲近之人。如今有了小姐,还有半夏、忍冬、白露,蝉衣就什么都不怕。”小丫头擦着手中的剑默默答道。

“小姐当年为奴婢报了仇,奴婢再无牵挂,这辈子,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好蝉衣,这花好月圆的景致,说这些做什么。你们一心为我,我自然会护着你们。”

说着,凤九卿从头上拔下簪子在手中转了转,轻轻说道“即是决定回去,那咱们就挑个好日子回去罢!丞相府安逸的够久了,拿了别人的东西,总是要还的。”

“好日子?小姐您是说?”

“我记得陆老夫人快要过六十大寿了吧?”

蝉衣猛地抬头,眼睛都亮了。“是呀,小姐,过了端午,五月二十便是那陆老夫人做寿的日子!真是好日子。不知道那一家子欢天喜地的做寿,看到小姐回去会是个什么表情~”

凤九卿起身走到蔷薇花架跟前,微风吹起花海,有花瓣落在墨黑的发丝上,打了几个璇儿,又飘到了酒杯中。

主仆两人在小院子里慢慢的走着,不知不觉,在这个小院子住了十年呢。

起初被送到庄子上,因着只有一位乳母照料,处处受气,遭了多少白眼和委屈,生病请不到郎中,冬日没有炭火。

就那么一日一日熬着,乳母把偷偷带来的首饰都拿去当了打点上下。把最好的都留给了凤九卿,自己忍冻挨饿,不到2年便撒手人寰。

临终买通了庄子上一个小厮,偷偷把凤老侯爷和老夫人请到了庄子上,那时凤九卿已经5岁,因着重生归来,带着前世的记忆,在老侯爷看来小小年纪已经懂得忍辱蛰伏,很是心痛。

也是从那时起,凤九卿与侯府私下往来不断,老侯爷派人敲打了庄子上的奴才们。为着让凤九卿住着舒心,又在庄子旁的竹林里,建了一个小院子...

“要离开了,还真是舍不得呢。”凤九卿喃喃自语。

“小姐放心,听半夏说,已经开始挑人了,咱们离开后,会有可靠的奴才守着这里。”

过了端午,离陆老夫人六十大寿还剩十几天,丞相府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因着是整寿,陆家上下都格外重视,陆丞相更是亲自写了帖子,让心腹之人亲自上门派送。

陆秀芝这些年,名义上是平妻,但府中已无老人,上下奴才小厮婢女全是凤九卿离开后,重新找人牙子买的,有不少已经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故而丞相府上下均称陆秀芝一声“夫人”,称陆锦瑶一声“大小姐”。

陆老夫人为了陆家开枝散叶,也给陆丞相纳了几房妾室,虽说也生儿育女,但陆秀芝入府第二年就生下嫡子,母凭子贵,身份水涨船高,把几房妾室拿捏的死死的。

故而无人知晓陆丞相有位原配夫人,原配夫人还留下一位嫡女,那位才是真正丞相府大小姐呢!

转眼到了五月二十这一日,丞相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陆丞相特意告了假,留在府中为老母亲贺寿。用过了早饭,府中众人便齐聚寿康堂请安拜寿。

寿康堂,是丞相府最好的位置,坐北朝南,景致开阔,院子中种了许多奇花异草,屋内装饰也是富丽堂皇。

陆老夫人原本只是乡下婆子,守寡多年,膝下只得陆关远一个儿子,含辛茹苦养大送其科考,想着儿子一飞冲天,自己能坐享富贵。陆关远也是争气,位极人臣。

陆老夫人一朝吐气,可真是尾巴都翘上天了,平日里就极重规矩,日日让媳妇、妾室、孙子、孙女到眼前晨昏定省,最是虚荣好面儿。

今日六十大寿,多少达官贵人来请安拜寿,好东西流水似的往府里送,小辈们更是早就开始张罗贺寿的贺礼,老夫人一张老脸笑的开了花。

许是为了彰显自己尊贵的地位,满头白发上插满了珠翠,远远看上去很是滑稽,但没人敢在这种日子去触霉头提醒。

府里请了戏班子,从辰时就开始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有些同丞相府交好的夫人、太太们,带着自家小姐早早的就来了丞相府,听戏的听戏,喝茶的喝茶,一派其乐融融。

丞相府大小姐陆锦瑶跟着陆秀芝招呼客人,端的是大家主母的架子,陆锦瑶更是被一众夫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高傲的头颅一丝都不曾低下。

吉时已到,宾客入席,陆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陆丞相和夫人坐在下手,同桌的只有嫡子陆青遥和大小姐陆锦瑶,可见其身份尊贵。妾室是不能上厅堂的,其余庶子庶女也均被安排在后面的小桌。

连当今圣上都派大总管送来了贺礼,可谓是盛宠,在座的官员们不少窃窃私语,眼见着年底就该为老夫人封诰命了吧,真真儿是好福气!

院内筹光交错,有些官职小的,不曾被邀请入府贺寿,也自发送来了贺礼,丞相府大门口一直到晌午都门庭若市。

一辆青顶马车缓缓停在丞相府门前,守门的小厮只以为也是哪家小官来送贺礼的,正趾高气扬的等着收礼。不想马车里的人没下车,倒是赶车的一位婢女,空着手上前说话。

“进去禀告,就说陆家嫡女来给老夫人贺寿。”

“陆家嫡女?哪来的骗子,我们陆家嫡女正在府中陪着老夫人吃酒席呢,你们是什么人,敢来丞相府闹事!”小厮一听嫡女,只以为说的是陆锦瑶,急忙要赶人。

蝉衣听了此话,当场拔出剑指着那小厮。

半夏上前,对着小厮福了一礼,“这位小哥只是个看门子的,不识我家小姐无妨。我家小姐说了,不知者无罪,你只管进去禀告,陆家当家的,老夫人、陆丞相可都是知道的。”

看门的小厮豪横惯了,多少年了,来丞相府的人只有巴结的,哪里有动刀动枪的,狗眼看人低,却也是知道京都城内贵胄如云,许是哪位贵人自己不识?

听着意思丞相大人是认识的,当场命人往里禀告。

外院的小厮是进不去内院的,在二门那左顾右盼,好不容易远远的见着陆秀芝身旁的妈妈,急急的喊到“刘妈妈,刘妈妈,您留步,奴才有事禀报。”

刘妈妈是陆秀芝进了丞相府买来的,眼里只有陆秀芝一位女主子,惯会狐假虎威,当即冷了脸“喊什么喊什么,这是什么日子,惊动了贵人你几个脑袋担待得起!”

小厮上前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是,奴才该死。只是事态严重,奴才才冒死进来。”

“这大喜的日子,什么事慌里慌张,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立刻回了夫人,打你三十大板发卖出去。”

小厮听了连连磕头“外头来了一辆马车,跟着的丫鬟让回禀,说是,说是陆家大小姐来给老夫人贺寿...”

话还没说完,刘妈妈就笑了“什么大小姐,你在浑说什么,我刚从内院出来,大小姐好好的坐在老夫人手边呢。”

“是真的,刘妈妈,刚刚柱子哥也是这么说的,说我们大小姐在府内呢。可外头的那位带来的丫鬟,有一个居然动了刀剑,说是看门的小厮不识,府中主事的当家却是认识的,让小的们只管禀告。”

刘妈妈即是夫人身边的心腹,早年间的事情多少是知道一二,起初送走凤九卿那一两年,陆家还有所顾忌,逢年过节也会让下面的人去庄子里看看。一年两年都无事,渐渐也就忘了。

忘了,不代表没有。刘妈妈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那位来了?

“这下糟了,这大好的日子,早不来晚不来...”说着打发小厮先下去,自己急匆匆的往内院去了。

刘妈妈急匆匆赶到内院,气息都有些不稳,陆秀芝见着皱了皱眉头,还没说话,就听刘妈妈在耳边禀报“夫人,前头小厮来回禀,外头来人了,说是陆家大小姐来给老夫人贺寿。奴婢想着,怕是那位...”

陆秀芝听闻,一时没忍住,重重拍了拍桌子站起来“你说什么?谁来了?”

动静不小,邻桌的夫人小姐们纷纷看过来,陆老夫人刚要发作,陆丞相急忙打圆场“无事,无事,各位请自便,我家夫人最近操持家务劳累了。”

陆锦瑶也拉了拉陆秀芝的袖子,悄悄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这种日子可不要失了礼。”

陆秀芝铁青着脸坐下,向老夫人告了罪,悄悄对刘妈妈说“你亲自去,把那小贱蹄子安抚住,从后面偷偷领进来带去偏僻的客房,莫要惊动了客人。待宴席结束再说。快去。”

刘妈妈得了吩咐,连忙退出去,往大门口去。

两个丫头也已经退回马车旁边,定定的站着,时不时同马车里人耳语几句。

刘妈妈来到马车旁边,不规矩的行了个半礼,言语不善的问道“马车里的可是凤小姐麽?”

“是。”一道女声轻飘飘的回答,听不出喜怒。

“即是凤小姐,那请随奴婢来吧,我们夫人吩咐了,今日老夫人做寿,有客在,恐冲撞了贵人,请小姐从后门入府,等宴席结束再去给老夫人请安罢。”

说着不等人回答,转身就要往后门领。心里想着,这么一顶小马车,只带了两个婢女,在庄子上这许多年,府里都不闻不问,也是个没依没靠的。几个妾室和庶子庶女都是夫人手下的奴才,看着这位也是个软柿子,挑这么个日子回来,怕是为了在老夫人眼前卖个乖,好让自己有一席之地吧。

心里这么想着,脚步更快了,自以为后头的小马车能乖乖的跟上,早些领了进去,好回夫人身边去。

都快走到门口了,突然觉得后头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马车没有跟上来?

一转头,远远的瞧见马车上又下来两个婢女,其中一个婢女拿下来一个脚踏,伸手将里面的主子恭恭敬敬请了下来。

四名如花一样的婢女,护着一位小姐就往丞相府大门走进去。

门口的小厮、送礼的客人们都惊呆了,定定的看着往里走的五个人,这位小姐可太好看了。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刘妈妈见状,大呼不好,急匆匆的跑过去要阻拦。可一届老妇,怎么拦得住蝉衣手中的宝剑,被蝉衣一下拍到了墙上,当时就昏了过去。

小厮们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胆小的夫人小姐们也吓得腿脚发软,惊呼不断。一时间丞相府门口乱了套。

五人一路往里走,有几个胆大的下人想去拦,都被蝉衣打了出去,可谓是一路狼狈。

凤九卿带着一众人来到花厅,熙熙攘攘的人群见着受伤的下人们冲进来,渐渐没了动静,都好奇的看着走进来的主仆五人。

陆丞相正在跟同僚喝酒,陆老夫人被一众夫人、太太围着说笑,突然觉得宴席静了下来,都纷纷看过去。

凤九卿来到主位,规规矩矩朝老夫人行了一礼,高声道“孙女凤九卿给老夫人贺寿,祖母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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