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林风,林姓在本省是一个大姓,但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姓林。母亲从来不曾也不愿告诉她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子,记忆中她最多的教诲就是“永远不要依靠男人”。
但这样的教诲也没能持续很多年,都还没完全记事的林风在一个微雨的清晨,亲眼看到了睡着的母亲被人盖上了一块白布。从此,母亲也渐渐地在记忆中模糊。
孤儿院的生活却并没有让有一万条理由孤僻的她变得孤僻,反而是造就了一个落落大方、幽默智慧却又温文尔雅的美女。但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真的是“胸无大志”,只想有一个温暖的家。
凤凰花开了,又落了,20世纪90年代的某一天,这所号称“南方之强”的大学迎来了又一批新生,林风就是其中之一。开学的第一天,索然无味的开学典礼之后,就是组织参观校园。在一棵高大的树木前,辅导员停了下来,说:“这树叫做合欢树,与凤凰花一样是我们学校最具特色的树木。”
“呵呵,你看这合欢树叶子像极了含羞草,可名字怎么起得这么没羞没躁。”身后传来一个男生的调侃,引起了大家的哄笑。
林风人生第一次见到了他,他叫陈骏,不算高大,但轮廓分明,脸庞算得上是挺俊的。特别是那略带戏谑,又有几分玩世不恭的神态,生动地诠释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当然,一见钟情的砰然心动是没有的,深刻的印象倒是留下了。
“合欢树最早叫苦情树,不开花,相传有个秀才寒窗苦读十年,准备进京赶考,临行时妻子指着窗前的苦情树对秀才说,秀才此去,必能高中,只是京城乱花迷眼,不要忘了回家的路,秀才应诺而去,却从此杳无音信。
妻子在家里盼了又盼,等了又等,从青丝变白发,也没等回丈夫,在生命尽头即将到来的时候,妻子挣扎着来到苦情树前,用生命发下重誓说,如果秀才变心,就让苦情树开花,秀才为叶,妻子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欢合,说罢就气绝身亡。
第二年,所有的苦情树果真都开了花,还带着一股淡淡地香气......”
辅导员为同学们讲述了合欢树的传说,没有经历过爱情洗礼的同学们也不禁唏嘘。
当晚的迎新晚会,陈骏和金海西抱着吉他,弹唱了一首大家从未听过的曲风古雅的歌。
人说苦情不开花,
卿卿我我合欢下。
侬说自此走天涯,
依依不舍别晚霞。
故人青丝成白发,
岁月无情换年华。
生不同心死牵挂,
纵得合欢安有家?
“纵得合欢安有家?”林风喃喃道。对家的渴望让她感到了极大的共鸣。她知道这首歌应该是陈骏听了那个传说故事一蹴而就的作品,这样的才华,她感觉毫无抵抗力。不禁偷偷望了望他,觉得好像又帅了几分。
同学们都陶醉在音乐的意境中,多年以后“中国风”开始大行其道,这个班的同学却总是愤然且不屑:“阿骏如果运气好出名了,‘中国风’哪能轮到你们!”
往后的日子,陈骏成为了“南方之强”的“校草级”人物。国家一级足球运动员、创作歌手的名头在校内如雷贯耳。他还和好朋友金海西以及另外两名同学组建了名动学校的“呐喊乐队”。
每个周末的晚上,四个人都会抱着吉他贝斯盘腿坐在鲁迅像下的草坪上,深情款款地弹着一首首自创或是翻唱的情歌,周围齐刷刷围着一圈着欣赏他们音乐的同学,不停地免费“点唱”,直到夜深。
节日到来的时候,他们会在学校的中心地带搭起简陋的舞台,曲风却摇身一变,以叛逆的面孔呐喊着他们的摇滚。台下照例是一群如痴如醉的少男少女。那时候,还没有什么超女快男,他们大概就算整个学校学生心中的“快男”级偶像吧。
而低调的林风,也因为美貌与智慧成为了学校校花级的人物。
林风对陈骏动了心,而且这种心动显然不是单向的。她总能发现每一次在班里,陈骏的目光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瞥向她。有她在,生性幽默的陈骏讲笑话的声音都会特别大,讲完之后还会赶紧观察她。弄得她为了憋笑,每一次都装得好辛苦。
同宿舍的兄弟看上了林风上铺的姐妹,陈骏替他约见面、递情书,甚至代写情书,比正主儿还积极,弄得别人都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用心。林风心里明白,他应该真的是“别有用心”,但女孩的矜持和母亲的教育,让她绝不肯自己来捅破这窗户纸。
每当学校有足球赛的时候,林风都会躲在角落里为他暗暗加油;每当乐队在草坪上演唱的时候,她也会远远的倾听。可是这种若即若离,陈骏根本感觉不到。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有一次喝大了他在宿舍兄弟们的怂恿下,深夜把林风叫了出来在草坪上表白。
可是,酒实在喝太多了,陈骏只记得拉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挣扎。然后他絮絮叨叨地表白,也不记得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最后的结果总归是她挣脱了他的手,自己回宿舍了。而自己则顺势倒在了草坪,睡了一宿。
清晨的林风早早地来到草坪附近,看到了还在那里酣睡的陈骏,有些心疼,却始终没有表示。她不喜欢他在那样不清醒状态的表白,她觉得那是不严肃的。陈骏看起来是个玩世不恭的人,但她最喜欢看的却是他认真的样子。
虽然表白失败,但陈骏还是会来约她玩,她也基本不会拒绝。两个人经常会漫步在校园里,不那么近,但也不远。
芒果飘香的时候,陈骏会偷偷爬上芒果树为她摘下青涩的果实,虽然酸涩,但两个人会一起分享这难得的“美味”。
有一次,班级去郊外春游,同学们都借了自行车骑车前去。来自山城的陈骏是唯一一个不会骑自行车的人,虽然说要搭车宿舍有的是兄弟,他却厚着脸皮让林风载他。林风微微脸红,却也没有拒绝。只是陈骏手不敢环着她的腰只能拽着自行车后座底下还是有些辛苦的。加上同学们一路的调侃起哄,他终究还是跳下来说:“我是运动员身体,体力好,让我长跑跟着你吧。”
可是进大学后为了显得成熟而学会抽烟的他,体力已经悄然下降,跑了不长一段就有些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地说:“哎,体力不行了,看来是该戒烟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第二天早课一大包戒烟糖就递到了陈骏手上。可怜的陈骏只好宣布戒烟,直到一周后被室友在厕所里抓到现行为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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