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尔克自我第一次到来就已经是一座被黑铁填充并被暗紫色电解液覆盖的寰宇之星。这里曾是联邦在这片流放基因改造人和难民的星域的首府,但在帝国宣告独立后,这儿便成为了格瑞尔帝国的首都。
我出生的时候帝国尚未诞生,作为加入帝国的旧联盟官员之子,我在很小的时候便作为效忠的证据与礼物被双亲献给帝国,成为了某个即使是在那时,也有悖人权的超级士兵改造计划中。
我在第二零八步行主干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透过单向透明的玻璃护墙,我只能看见那些不断生长的黑铁立方,与那些逐渐隐入地下的紫色河流,内战已经结束了三十多年,如今的格瑞尔克早已走出了战争的阴影。
我第一次上战场应该是在独立战争最后二十年的那段时间,最早可能是在1992年?也许更早,因为在训练基地被袭击的时候,我们这些半吊子就已经算是当时尚不成熟的帝国军队中的一员了。
不得不说,格瑞尔克的景色永远千篇一律,永远只有黑色的铁和紫色的河,以及零散的点点彩色星芒,和奔向星辰大海的舰船划过的那些若隐若现的尾焰轨迹。
我有些厌烦,准备离去,但紧接着我却察觉到了某些突然进入我的感知范围,伺机而动的“特别人员”。这里人流不断,而且他们训练有素。但是对我而言,他们却如同那些白日里半没入沙滩的玻璃球一样,反射着扎眼的辉光。不过因为这道辉光并没有恶意,我也就任由着他们向我这里靠近。我要做的仅仅只是背靠栏杆静候他们的到来而已。
“不愧是被称为‘顶点极光’的战斗英雄。”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特工,他们如同水中的鱼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地穿过繁乱的人流,理所当然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们并没有因为我的等候而感到惊讶,反而面不改色的跟我如是说道,虽然两人穿着便服,但是铭刻在瞳孔间的审查局标志却让我更加确定了他们的来头。
“局长让我转告您,立刻前往新星执行渗透任务。”交给我一部老式终端并留下一句通告后,他们毫不犹豫地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当然,我还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如同当年独立战争的结束以及结束后幸存的我们一样,突如其来,悄无声息,只留下一句简明的宣告与解释。
然后,我们继续作为实验体,将那些当时只存在于纸上的计划一步步的化为现实,或者因为那些不切实际的梦话判处死刑。我们看着研究员换了一代又一代,研究计划完结了一项又一项。我们本以为这将会是我们余生。直到第一次内战的爆发。
2176年,和往常一样,我们从冬眠舱中苏醒,然后在无论是制服还是体系都更替好几代的帝国军队的押送下被塞进运兵船,送到了轨道空间站上解除几十年来只增不减的能力抑制装置。
然后我们都第一次看见了那自二十岁以来再也没有衰老的身体,尚且清醒的人都意识到,我们早已从人,彻底变成了活生生的怪物。
繁乱复杂的高空轨道交通系统将整座星球包裹起来,但是即使没有这些交错的钢铁牢笼,这颗星球也不会再有阳光降临。内战结束后,皇室便在第一时间把联邦时期的那座戴森环改造成了戴森球,并在其上建立了集训练,生产,开发为一体的军事基地。哦,还有不久前终于竣工的新皇宫。
我们很幸运,在首都星上近四十内年的浴血奋战中,没有一天是看不到太阳的。最重要的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让我们这些妖魔化的怪物重新获得了作为人的权利。
2248年,我永远无法忘记的日子,说实话,成家立业这种事对于我们而言无异于幻想,但是,就在那一天,我与我的那位同样但不同批的改造人副官互相交换了戒指。
然后,战争结束了,我来到了后方,成为了唯一一位中校级别的新兵教官。
直到我失去一切之前,我的生活可以说是比绝大多数改造人都要多姿多彩的,但在那之后,我脑袋里估计就只有上级的任务以及生存的本能了。
我来到位于上层的高速交通轨道,搭上一辆无人车,直接将目的地设置成了何亚奇星港,那个一百年前以我的名字命名而建立的星港。
审查局的几位高层早已等候多时,我甚至可以看见那位熟悉的金发女郎——审查局局长,玛格丽特。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只是审查局的一名在普通不过的特工,但在战争结束后她已经坐上了现在的这个位置。
“司令的指示是什么?”我向她问道,她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十分干净利落的从终端划出了一片加密了的文字片段。
“老兄,看到这一条时,皇家密卫大概已经离何亚奇港只有两三分钟的路程了。我已经以最高司令部的名义给你下达了‘渗透新星’的命令,船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我无法保证绝对安全。好了,迅速行动!”
“我们会拖住他们的,将军阁下”玛格丽特,向我点了点头,“不过对方是皇室,我们的能力有限,毕竟如果敢还手,即使欺君,那么即使是逃到新星,皇室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我无言地点了点头,一位立侍在玛格丽特斜后方的下级军官走上前来敬了个礼,他将会领着我上船,审查局的行事风格我早已烂熟于心。
穿过空无一人的长廊和候机大厅,看来审查局已经事先应该已经做好了人员疏散,只不过与第二次内战不同,这一次疏散人员是为了助我迅速地脱离险境,而不是布下致命的陷阱。
那是在2316年,我的妻子和我终于有了孩子,按照道理来说,经过了军事化生体改造的她已经基本上失去了生殖能力,不过随后的检查却告诉我们这的确是一个奇迹,一个怪物改造人中校教官和一位退役多年的帝国中尉创造的奇迹。无论是军方,皇室还是研究院都对于此事投以了极大的关注。各方甚至就这个孩子的未来发展列出了长达十年的计划。
但之后,我们全家在星际游轮上被袭击,我的妻儿在爆炸后失去了踪迹,而我则在七个月后,苏醒在了格瑞尔克轨道上的一处荒废的空间站。此时,战争已经全面开始了不久。
在发出求救信号后,一艘伤痕累累的帝国炮艇来到了这里。而在得知妻子的阵亡报告则是在我第四次拒绝参战的那一天下午的两点钟,我可以清晰的回忆到那一天下午的一切,包括我那好不容易重拾的人性怎么从我身体中脱离消散的全过程。结果就是设置陷阱的那些人如愿以偿地让那位作为帝国改造人象征的中校教官死在了那艘游轮上,但殊不知这一举动复活了那象征着帝国战争机器的可怜而疯狂的改造人怪物。
那一天的爆炸到底是哪方势力所为已经无法追查,第二次内战远比第一次复杂,惨烈,混乱。连我知道的分裂势力就不下于百个,他们大多数在战争初期便被消灭,其余的也基本上在战争中期的那几十年之间完全灰飞烟灭。
然后,战争结束了。阅兵仪式上,偌大的改造人军官席只剩下了我一个。而下方的改造人方阵也只有三两个宛如行尸走肉的新兵
匆忙的脚步声在我们上船后便接踵而至,对方是皇家密卫,就算是审查局也不可能牵制太久,不过这已经算是皇室的仁慈了,如果他们派出的是“烬衣卫”的话,那我接下来要做的只有想着怎么投降了(虽然也不是打不过,但比起实力,他们更是一种象征,意味着皇室准备跟你不死不休了。)我们加快脚步,迅速的完成启航要进行的一切操作,这是一艘涂装都未变过的老式新星护卫舰,虽然是那种体型巨大的老式战舰,但其上搭载的智能系统仍然可以让舰长一个人就可以完美地管理全舰。
也只有这艘船才有可能拥有通过联盟布置的防线的授权。可能...
“将军阁下,局长女士还为您准备了另外的礼物。”有惊无险的升空,并在重力井防护系统锁定我们之前开始跃迁。下士长舒一口气,然后像我报告,“四位特制的原型生化人,搭载了刚研发出来的异质模组。”
“如果没错的话,是‘以何亚奇将军’为原型研发出来。”我的注意力仍然放在舰船管理上,其中最让我在意的,莫过于这艘船的航行资料库。它最近的浏览时间是2036年,估计缴获之后没过多久就因为无法解读资料库而被弃置在了星港的保管区。四百年过去了,曾经密不透风的加密算法在如今的技术面前就是一张漏风的纸。
将密码破解后,资料库的东西多的让我有些意外,我发现许多东西的传输记录非常接近比如最近的甚至有2445年底的东西,资料库的库存已经所剩无几,保险起见,我决定将这些东西拷贝一部分到我的个人终端上。
“我的同事朋友们说新星是一个被机器包裹的大铁砣,人们被机械统治,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下士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向我搭腔,“将军阁下,您是怎么认为的呢?”
“我不知道,小子。”检查已经结束,即使是聊天也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我告诉下士,“但是在独立战争时期,我曾有幸透过舷窗看到过那颗被力场护盾包裹的联盟首都,那上面有山有水,还有你只有在那些观光星球才能看到的大片森林,同时,它也有着格瑞尔克都望尘莫及的巨大城市和轨道殖民地。”
“请问,您说的独立战争是?”下士疑惑的向我说,“敢问阁下贵庚?”
“标准年478岁”我说道,“比帝国的年龄要大上不少。”
“请问各位将军都是这么长寿的吗?”下士看上去非常吃惊,“那皇帝陛下岂不是已经有好几百岁了?”
“如果他的前半生是在实验室当小白鼠而不是呆在宫殿之间研究帝王术的话。”我对皇室并无好感,我活到现在八成的坏事都和皇室脱离不了关系。就连现在逼着我逃离格瑞尔帝国的,也是他们。
“不知道局长女士现在怎样啊。”下士巧妙的移开了话题,虽然在我看来这个新话题也不是什么好说的东西。
“她是局长,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说道,“审查局直属军方,皇室是不会为此和军方针锋相对的。除非他们有三战的准备。”
随着跃迁引擎的启动,下士闭上了自己的嘴。大多数人在进行跃迁时都会产生不适,而这艘老古董明显并没有加装那些用来抵消跃迁影响的辅助设备,不过说实话这艘船的跃迁引擎仍然可以动已经是万幸了。接着显示器提醒我们顺利的通过了边境,穿过了阿克良星系,最后停在了新星的轨道上。紧接着,整艘船突然警铃大作,原来长途的跃迁让这艘船的动力核心严重过载而自爆,看来古董就是古董,我叹了一口气,拎起惊慌失措的下士和其中一个装载了改造人士兵的维生舱向位于船底的逃生舱区域赶去...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