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噬道：“你究竟是何人？”
少年道：“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白衡啊。可惜，龙生二子，各有不同，我是那个心怀天下的地主，你却是祸乱三道的罪徒呢。”
“白衡。”白噬轻声念了一句。一个闻所未闻的姓名。白噬很难把一个从未听闻的姓名与眼前带着复杂情绪的少年融合在一起，就好像一个冷冰冰的名字不该与带着温热身躯的人结合在一起。
一个冰冷的名字不足以让白噬相信，那么，加上参杂着思念的脸庞呢。
“罢了。”少年打破这个寂静。他道：“哥哥，换一个问题，方才，我不是拿了你的发带吗？你问问我，为什么拿你的发带吧，你问问我，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白噬顺着他的话语道：“那么你为何要拿我的发带。”
“因为…………”少年撑着右腿，蹒跚站起，他道：“因为………”他转身的一刹那，手中蓄满力量，他把席卷而来的力量化作一道掌风，他以雷霆之势向白噬的咽喉袭去。
少年退去楚楚可怜的面容，杀意油然而生，一切都太快了，当顾乐与荒墓有所反应之时，少年的两指已经出现在白噬的咽喉上了。
这是第一次，荒墓晚了。它与顾乐两两相对都不敢轻易上前，因为只要少年一用力，白噬必定气绝身亡。
少年凑近白噬，侧面与白噬仅离二指，他说话时的气息吐在白噬的耳旁上，就像黑棺里的死人，有种了无声息的寒冷，他道：“哥哥，千年以前，我们的母凰，生下你我，双生子，我们有着同样的容貌，和喜好。在那个百氏国，我们平安喜乐，直至六岁。
你我生辰当天，父亲为我们请来玄士，为我们算命，结果，你为天煞孤星，我为福之气源。要解决你这位天煞孤星，唯有作法囚禁，你便被永远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深处。而我，天生福命，成年后，拜在厄页门下当弟子。”
白噬眉宇挤压在一起，后脑一阵阵眩晕，一个孩童从他的脑海中出现，小男孩跌入地洞，他拼命往上爬，他娇嫩的双手因为攀爬摩擦溢出鲜血。
咽喉的两指让白噬喘不过气来，他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原来，师傅一直不让我下山，是因为我会带来饥荒，瘟疫，带来离别。白噬闭上眼，他好像看道了阴界的大门，咔吱一声，为他打开了。
“别相信他，啊噬。”
“谁。”白噬睁开双眼，呼吸困难的他，视线模糊不清，他努力看清关门之人是谁，是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姑娘。
白噬用尽全身力气，双手压着少年的手指，让他离咽喉处远些。
“噢？”少年道：“哥哥还想活下去。”他轻轻松开双指，让白噬有了喘息的机会。
白噬大口喘息几声，那只离开一些的手指又重新捏回白噬的要害，这次，他更为用力。
白噬调整呼吸，他想要活，他目光投向顾乐，喃喃道：“啊乐，手。”
少年威胁道：“不许动，你敢动一步，他就得死，若你想在阴界与他对酒当歌的话，你就上前。”
白噬挣扎着，他低沉道：“魂为至阴，手。”
顾乐懂了，她挥出数掌，四面墙壁，头上瓦顶，瞬间爆开，阳光从破壁处卷来，温暖细腻。
这缕阳光带来了生的希望。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少年抬起左手，赤阳落在了他的指尖，他笑得弯下腰，笑声贯彻在没了墙的屋内。他讥讽道：“你以为我是你阴界的小魂小鬼，我会怕至阳？天真。”
顾乐缓缓上前几步，在那失声的笑声中，她举起手，在掌心划出一道血口，余阳草破皮而出，它吸收着天地间的阳光，枯萎的页子膨胀张开，化作金色粉尘，落在少年四周。
少年感觉全身如火烧般炽热，粉尘所落之处，皆如同烧得血红的木炭，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下意识收手，白噬抓住间隙，逃离他的掌控。
顾乐把白噬拉回身侧，如同丢了夫君的新婚娘子。她拍拍手道：“嘿，年轻人，没事多听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坏人多死于话多。”
少年捂住手脚，疼痛让他不自觉地开始哼哼。他身体逐渐扭曲，他的手肘，胳膊，膝盖，分别出现不同容颜的人脸，其中一张，是覃笙的脸。几张脸盘在少年身体上发出无声的挣扎。
少年双手抚摸身体，他倒在地上，身体扭曲挪动。他用力卸下四肢，几张脸离开他的身体，他扭曲的面容恢复平静。
他仅剩一个头颅，脱去几张脸的控制后，在顾乐的眼皮底下逃离。
顾乐起步去追，几张人脸化作孤魂，向白噬飘去。顾乐不得不拿起她的收魂本领，把恶魂一一收服，以免荒墓一口一个。
稍许，顾乐把残局收好，倒在地下，歇息片刻。
白噬撕下衣角，为顾乐包扎掌心。顾乐挪动身躯，脑袋往白噬腿上靠，她蹭着白噬的腿，喃喃道：“别信。”
白噬握着顾乐的手，在她的掌心轻轻揉捏。他道：“啊乐，你可知道，师傅他老人家从不让我下山，所以我时常在想，或许，是我不能下山吧。”
顾乐闭上眼，她躺在白噬腿上极其舒适，就好像从战场上回到家一般，好像温柔乡，稍不注意，就会熟睡。她道：“所以，啊噬，你现在人在何处，长华？”
白噬：“……………”
顾乐：“又或着说，你下山后，给人间带来了杀戮，血腥。啊噬，嗯？”她睁开一只眼，打量白噬长得极其招人的脸庞，继续道：“如若千万年前，你是某位贵族，那一定是位温润如玉的公子，正所谓相由心生，又岂会是位恶人呢。啊噬，不追过往。只论今生。”
白噬：“谢谢你，啊乐。你的话，我信了。”
“自家人，谢谢当然要付出行动啦，来，要背，实在走不动了。”
顾乐爬上白噬的背，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白噬看起来高挺斯文，但其实背上结实可靠。
顾乐呐呐道：“猪八戒背媳妇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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