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归顺

龏都,闹市里搭了一座戏台。

粉墨戏台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儿唱道:

“岁月驱驰,叹终身未了,志转灰颓。丹心空报主,白首做抛儿。”

老人唱的是山河破碎、家国兴亡,黎民苦楚,保国无望。

座下客都是经历了江山易主的人,听到这里纷纷喟叹,有的还落下泪来。

“可惜大殷,也是经历上下十五朝,传到冶秋帝一代,大势已去。”一位看客说道。

人群中站着一位青年,气质出尘,衣袂翩翩,宛若蓝田生玉,做世家子弟打扮。

正是白家的小辈白黎。

且说那白家,因为家业较小,立场中庸,在大批被褫夺封号、抄走家产的殷朝世家里,算得上明哲保身之流。

复殷的【暗阁】没少受白家的庇护。

白黎在人群中,闪了一下,便隐蔽在人流中了。

再次出现,他已经在戏台幕后。

唱亡国戏的老人,卸下脸上油彩,俨然是在【暗阁】中发号施令的老者。

老者坐下,抿一口茶“查到刺客是何人了吗?”

白黎从袖中摸出一根银针,“并无,只是,在那雅间的灯烛旁,发现了这个。”

老者嗤地笑出来,“又是用毒,又是银针的,那刺客喜欢四两拨千斤之道,倒像个女娃娃的手段。”

“这倒让我想起来,殷帝有一个女儿,那年国灭,大火烧宫闱,尸身已经不能辨认。或许是用什么手段,活下来了。”白黎说。

老者若有所思,“把我的话传下去,如果大殷帝后真有血脉存活于世,【暗阁】自当尽力辅佐。”

白黎点头,不出一刻,他再一次消失在人流中,

来年春。

青鸾殿,御花园。

莺啼燕啭,小庭深院,樱粉色的垂丝海棠飘悠坠悬。

姹紫嫣红,良辰美景,玉琢样的璇玑佳人迤逦身现。

太史爵邀阿殊在御花园赏花抚琴。

即墨殊披一件缂丝绣海棠纹斗篷,一双纤细玉手从斗篷下伸出来,搁在琴台上。

她轻拢慢调,演奏一曲《流水》。

曲毕,太史爵轻轻抚掌。

“好极,我只喜欢阿殊的琴声,希望你一刻不停地陪在我身边才好,”太史爵笑言。

“帝君说笑了,我现在就陪在您身边呀。”即墨殊应答。

他的声音很寂寥,即墨殊敏锐地洞察出了帝君的情绪。

“阿殊斗胆自荐,原为帝君分忧。”即墨殊玲珑地应答。

“怎么说?”太史爵好奇。

“因为平时您忙于朝政,见不到您呀!"

即墨殊活泼地说道,嘴边露出小梨涡。

“《周礼》即有女官的记载,后宫应有专门照顾您生活起居,从事管理的女官。”即墨殊滔滔不绝。

“甚好,那便封你为女祝,随侍我身边,为我打点礼乐祭祀吧。”太史爵言笑晏晏道。

温厚的大手轻轻抚上了即墨殊的头,“阿殊,你是我的解语花。”

即墨殊微微一笑,心中暗想,从此自己可以触碰到社稷之业。也可以去司音坊的琴师去不了的地方了。

复仇,是心中唯一的目标。

“司音坊琴师殊儿温婉敦厚,善音识律,擢封为女祝,随侍帝君,司礼乐祭祀之理......”

皇帝的谕旨一下,司音坊上下无不投来羡慕的眼光。

即墨殊收拾简单的行李,去御书房边的一间雅阁中居住,此事不提。

是夜,即墨殊点亮烛火,抚琴。琴音如水,席卷房间。

琴音忽的停下。

即墨殊耳听房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趣,叫你殊儿,还是该叫你公主?”一个清俊、爽朗的男声说。

“谁?”即墨殊手中的银针蓄势待发。

银光一闪后,叮当两声,银针被男子手中的利刃弹开,深深射入墙壁。

“哼,好准头”即墨殊愤愤道。

“你不必害怕,我是【暗阁】的人,大殷的人。先帝恩德没齿难忘,公主,臣救驾来迟。”青年说,

即墨殊摘下眼上丝带,一双重瞳清丽摄人。

却是白黎,也被摄住了一般呆呆望着。

竟然世上还有想复殷之人,即墨殊闻所未闻,转念一想,倒也情有可原。

即墨殊放下愠怒、紧张的心,摊开双手,“喏,就是我,看够了没?”

白黎连忙垂下眼,“冒犯了公主,还请......”

“算了,你们【暗阁】怎么找到我的?”即墨殊发问。

“公主,从您留下的蛛丝马迹来的,您弹射银针,又是下毒,手法过于像女子。搜索范围就缩小了。再加上您如您母后一般擅琴,我们的很多线人都注意到您。【暗阁】虽是前朝遗民,里面却有异人志士,愿为您调遣,光复我大殷。”

即墨殊望着手中的银针,“我......并没有想过复殷,只是要报仇罢了。”

即墨殊望着对面的青年,脸清秀异常,着一身黑色劲装,他沉思了一会“那便依您的意愿,复殷,并不急。您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您可以唤我白黎,”白黎说,“另外还要叮嘱您,龏帝阴险狡诈,并不是他看上去的那样温文尔雅,请您一定多加小心。”

“如果找我,就吹这枚银哨。”白黎递来一只亮晶晶的哨子,上面刻着一朵姜花。

月上柳梢,一个黑影在树梢间飞舞,白黎轻功了得,转眼不见了。

第二天,上朝。

文武百官齐聚青鸾殿。

垂坠帘栊下,有一个抱琴的少女身影,是殊儿。

上朝前,太史爵把她拉上朝堂。

她着玄色的女官外衣,做男子束发。文质彬彬,胜似君子。

文武百官已知她的存在,私下议论纷纷。

却碍于龏帝的面子,不好发声。

大龏虽是新朝,历代却没有女祝听政的例子。

关于禹州治水一事,文武百官纷纷上谏。即墨殊偷看过龏帝的奏折,了熟于心。

“阿殊怎么看?”龏帝下朝后问。

“我觉得,治理禹州的水患,要将整个龏国的水系当成一个整体来治理,如此才能有效。”即墨殊说。

太史爵眼前一亮。

就按如此吧。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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