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算一见钟情(2)

将最后一盘菜从厨房端出的时候唐诗其实是有点难过的。

所谓的最后一盘菜也就是炒了个白菜,加了点肉沫。而前两道一个是拍黄瓜一个是买的两块五一包的辣白菜碎。

小泽口中的红烧排骨是什么味道呢?

也许很小的时候吃过,但也就吃过那么一次,否则为什么记忆中没有它的味道,只留下一个系着围裙的模糊身影在灶台前忙活。

那个身影好像在摸着唐诗的头,对着她温柔地笑。

时钟在滴滴答答地向前走着,唐诗趴在餐桌上。眼底是散不去的孤寂。夜幕降临,房门被一脚踢开。进来的男人一瘸一拐、脸色不好,但也许是因为喝醉了涨得通红,所以有些看不太出来。松弛巴巴的皮肤挂在身上,可身上还有个倔强的啤酒肚似乎证明自己还正值壮年,然而举手投足间萎靡不振之感怎么也掩盖不住。

推开房门后的他站得明显有些不稳,两腿微微颤抖着,却还是硬要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看着趴在餐桌上的唐诗,冷哼一声:“这些东西你自己吃吧,每天都是这点,喂猪呢啊?!“说罢,他拖动着自己那条行动不便的腿,又带着自己大啤酒肚走向客厅。

男人就是唐顺,是唐诗的父亲。

上天似乎很喜欢开玩笑,就像唐顺,虽然名字里有顺字,生活却从来没有顺利过,坎坷的日子活得跟月球表面坑坑洼洼的洞一样。

其实十几年前唐顺生活是顺风顺水的,小初高读完的他虽然因为家里穷没有去考大学,但在A城里找了份工地上的活,虽然雷,但工资高。而这一干,就是20多年。在二十多年里他遇到了爱人,后来也有了一儿一女,一起住在父母留下来的房子里生活。

只不过美好的事物永远是留不久的。那一年秋天他因为工地上的安全措施不完善而被砸伤右腿,偏偏紧随而来的冬天冷得要死,包工头又死活发不出来工资。他和几个工友们去讨要工钱却被挨了一顿打,和保安推搡之际后脑勺挨了一闷棍,整个人昏死过去。

之后便是熟悉的家庭伦理剧套路。因为丈夫的病,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妻子只留下一纸离婚协议书,带着小儿子离开了这里。略微大一点的唐诗则和父亲相依为命。

唐诗记得很清楚,唐顺正是那个时候性格大变,游手好闲,贪吃懒惰。以前的父亲总会笑呵呵地跟她讲话,而现在的父亲只会用自己那两个鼻孔瞪人。家里的经济来源除了母亲每月打来的一千二,就是唐诗自己一个人打零工赚的。虽然偶尔唐顺良心发现也会去找份工作,但怎么也是干不久的,没有人想让唐顺去自己那里上班。他像是被A城除名了一样。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现在看来一点也不假。

唐诗今天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地夹了几筷子,把碗里的米饭咽进去就起身回了房间。

离暑假结束还有一周,唐诗回忆了一下整个暑假在干嘛。白天去送外卖,又或者是去奶茶店打零工,下午每隔五天去一次市场买菜,回家再做饭,最后写作业、画画、上床睡觉。

自己的生活似乎真的很无聊,虽不是两点一线,但和两点一线又没什么区别。

唐诗打开桌面上放着的书本,看了几眼又烦躁地挠了挠头。学不进去,怎么都学不进去。明明开学就要考试了,但脑海中浮现的是今日所见逆光而来的少年。

距离见面虽已过去几个小时了,但少年的身影依旧清晰。或者换句话来说,现在夜深人静,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回忆少年的长相。

唐诗随手拿起一张草稿纸,陷入沉思。而少年的形象也愈发清晰。

嗯……身材有些瘦,但是却不柔弱。更像那种消瘦的身体里带着从小受家中熏陶而大刀阔斧凿成的礼貌与温柔;身上的那件衬衫也应该穿了好几次了,领口处洗的有些发白;领带看起来有些松,貌似不太会系……

唐诗的笔飞快划过草稿纸,一个轮廓缓慢地出现。她记得清楚,少年虽然好看,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总是有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气质清清冷冷的,像是开在高山上的雪莲。唐诗左看了看,右看了看,总觉得还是缺了什么,但自己却又并不知道缺的是什么。思考了片刻,她选择将笔放在一旁。盯着那幅画出神,思绪飞得更远了些。

之后应该也不能拜托小泽把自己的画送去看了吧。唐诗心想,李老师是知道自己的,也默许了自己这样的行为。可顾远之虽见过面但并和她不相熟,如果贸然送去反而不太好……

可能自己真的没办法免费得到指导吧。唐诗的心情又低落了些,将画有小人的草稿纸随手夹在了离自己最近的课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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