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给你带来伤害的好东西(一)

深夜将至,凉风刺骨。

巨大的落地窗旁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简单的gucci白色男士衬衫,领口向下的位置全部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之间,腹肌若隐若现的呈现出来,露出健康的小麦肤色。脖颈处的吻痕暴露在空气之中,手臂处隐约可见的抓痕很明显是女人的。

高挺的鼻梁,削薄轻抿而性感的双唇,犹如上帝手下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骨骼分明的手指缝中夹着正在燃烧的香烟,额前的刘海挡住了他的双眸,嘴里缓缓吐出一缕青烟,烟雾缭绕的背后隐匿了他的表情,他缓缓抬眸,看着面前那个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男人语无伦次的说道:

“先...先生,怪我...怪我没有看好乔小姐,才让她...才让她有机会逃走,先生...求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找回乔小姐的。”

借着窗外月光的挥洒,跪在地上的男人才看清他主子此刻的模样,犹如黑夜中常出没的一匹野狼,那冰冷的眸子散发着阴森的寒冷。他的压迫感太强了,让他觉得呼吸都困难。

今天是个好天气,可此刻他的心情却异常的糟糕。一是他终于等到了那个女人的回来,其二便是被他这个能力不足的手下给看丢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连个女人也看不住,看来他的确养了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你跟了我有一段时间了吧?”他问道,而地上的男人也是点点头,此刻他就连回答他话的勇气都没有。就像男人说的,自己的确跟了他有一段时间了,但这个男人也总是阴晴不定的,“你是张扬的表弟,因此我也该给你个机会才是。”

他有些欣喜若狂的望向男人,只不过那个男人接下来说的话无疑又断了他的机会:

“十二点之前把人给我找出来。”

现在已是深夜十一点,他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望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他立刻起身刻不容缓的去寻找那位“乔小姐”。

深夜的临海市依旧热闹繁华,透过小小的车窗去看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的士上的乔予安不禁有些后悔了,她真不该冒险回来的。

看着身旁的黑色鸭舌帽与口罩和墨镜,思绪不经意间瞟回到了下午她遇见他的情景,在人潮拥挤的机场内他都能一眼找到她,而他能正巧出现在哪绝不是偶然。她躲了他五年,她天真的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却不曾想在她踏进临海的那一刻,他洒出去的渔网也已经开始慢慢的往回收了。

行李也因为在翻窗逃走时落在了酒店,若她没猜错也应该到他的手里了。现在她可真的是理解了有家不能回的这句话,就连母亲那边她也不敢去。什么时候她也这样偷偷摸摸的过日子了?

一切好像就是在她毕业的那一天全都变了,如果当时她没有向他伸出手,如果当时没有救他,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姑娘,到了,”司机师傅亲切的叫道,但是沉默了半响也没得到任何回应,从倒车镜看向后方,却发现那小姑娘盯着窗外愣了神,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随后司机师傅清了清嗓子,扭头向后叫道:

“姑娘?姑娘?已经到了。”

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让乔予安突然回过了神,之后便是司机师傅传来异样的眼光,她慌忙戴起身旁的鸭舌帽和口罩,把墨镜揣进大衣兜里后便慌里慌张的对师傅说了句:

“谢谢。”

随后下车匆匆走掉。

车子停靠在安定区附近,她抬头望向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路牌。唯一没变的便是这里,这是她离开临海市时给她父亲的生活保障。

看着眼前一栋栋小户型的两层复式小洋房,虽然外观一样但她总是能一眼便能找到回家的路。白色的帆布鞋下了脚步,她抬头望向楼上的窗户,此刻正亮着的灯让她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温暖。这里是她的家,可她却没有勇气踏进去。

曾经她也是父母独宠的小公主,虽然家里并不富裕却也能维持一家三口的生活。父亲是银行的行长,母亲则是一心打理着生活的家庭主妇,然而这样美好的生活在她救下他的那一刻开始,全部被一一打碎。

直到指甲镶进肉里,疼痛让她回过了神。

按低帽沿,最终还是离开了,她没有勇气去按门铃。

然而在她离开不久后,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了门口。门铃响起的片刻后,门开了,而开门的人一脸沧桑,脸上多了好几条皱纹,下颚处的胡子与头发早已发白。此刻他穿着简单的翻领条纹体恤,米白色的休闲裤,胸前围了可笑的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一点也没有了当初威严的行长模样。

看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人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不用猜他也知道车里坐着的人是谁,只不过对于男人的突然到访还是让他措手不及。

“先...先生?这么晚...您怎么突然来了?”

是的,他惧怕车里的那个男人,无论是权势还是背景还是身份,只要是他的一句话,一天之内可以让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就此不复存在。

人人对他的尊称为先生,他叫傅靳言,临海市傅氏实业集团的ceo,位列于全球前三最大的集团,掌握着全亚洲的经济命脉,所有经济风暴几乎有百分之八十五都是傅氏发起的。同时它还是黑白通吃的公司,渗入黑道与白道各个部位,因为人际关系较深,因此成为全亚洲让人最忌惮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却偏偏得到了整个亚洲女性的青睐,而大多数主动靠近他的不是在乎他多金便是他的身份显赫。但乔予安对他来说,便是个特别的存在,一种得不到永远在骚动的存在。

而他,亦是乔予安父亲乔洛扬的“救世主”。

车窗缓缓摇下,只不过下降到一半便停住了,黑暗的空间里只露出一双锋利冰冷的眼眸。只是一眼,足以让门口的乔洛扬开始瑟瑟发抖。

“怎么?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傅靳言的话让乔洛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来者皆是客,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傅靳言,不仅替他摆平了要债的人,还让他的妻子转入了更好的医院接受治疗。只不过令他奇怪的便是他们二人之前完全没有任何接触,傅靳言他为何会出手帮他呢?

而他给乔洛扬的答案便是:“我和令尊的女儿曾经是同一所学校的校友。”

潦草的几个字就让乔洛扬深信不疑,原因就是关于自己女儿的喜好与一切他都能一字不差的说出来。能知道那么多的,一定和予安关系匪浅。

“不好意思先生,是我失态了,您请进。”

乔洛扬做了一个恭敬的“请”的手势,下车后的傅靳言就这样站在车门口望向二楼窗户的方向,里面只散发着微弱的台灯灯光。视线瞟向一旁的乔洛扬,很明显他的装扮是正在做菜,是准备一会带去医院和他妻子一同享用的。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快速转身回到车内,而一旁的保镖也一同跟上去,随后在乔洛扬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车子又快速行驶离去。

傅靳言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多少在报道上也有些得知,性格犹如天气一样阴晴不定,生意上更是心狠手辣。但对于今晚的异常行动乔洛扬也是见怪不怪了,好几次了,每次来就是站在刚才相同的位置望着二楼。突然像是想起了火上还煲着鸡汤,又连忙把门关上回屋了。

入秋后的深夜凉风也是刺骨的,乔予安来到医院门口,望着头顶那几个第一人民医院的大字,最后她还是决定来看一眼母亲再回去。是的,那行李里只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手机和身份证也在身边,再买一张回去的票就行了,傅靳言若喜欢送他好了。

她鼓起勇气进入了医院,这个时候母亲正在休息,她就站在外面看一眼就好。曾经父亲打过电话给她,说傅靳言不仅替他摆平了要债的债主,还把母亲转到了临海市最好的医院,只不过医疗费这些得靠他的本事。

一开始乔予安对他异常的行为感到不安,她怕傅靳言盯上她的家人,原本父亲的工作就是傅靳言在暗中操纵导致她的父亲对银行欠下巨额的欠款,最后被封了家,母亲也因此突发心梗而住进医院一病不起。现在他们所住的这个小楼房还是租的,一个月也要四五千块钱。但最后还是因为母亲病情有些好转而妥协,所以这些年温晚每天都会打两份工,时间充裕的情况下也会打点零工,每次发工资了她只会留几百块在身上,剩下的全部打进父亲卡里。

曾经乔洛扬问过她,为什么选择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工作。她不敢说是因为躲避傅靳言,她原本可以一直就读到大四毕业后找一份很好的工作,可才刚踏进大学的门槛她便失去了所有。所以就随便编排了一个可笑的借口,但她没想到这一走便是五年。

到达三十楼,她按照手机里乔洛扬曾经发给她的病房号顺利抵达了门口。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她能清楚的看见里面的一切,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病床旁还有着一张陪护床,里面沙发冰箱电视样样齐全。而此刻她的母亲正熟睡着,手指上还夹着心电图的监视器,从她站的这个位置能看见心电机上母亲的心率很平稳。

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在傅靳言的眼皮底下这样明目张胆的来探望母亲,但知道他没有为难自己的家人,母亲甚至因为转院的缘故病情更加有所好转,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得以放下。但也有一件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凭什么值得傅靳言这样做?就是为了得到她吗?还是因为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与此同时,一排排的黑色宾利停在了医院门口,车上下来的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恭敬的站在门口替车上的男人拉开车门,而他的到来惊动了正在医院值班的副院长。

一个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一米八九的身高让日光灯照耀在男人那层次分明的黑发上,凛冽桀骜的眼神,细细长长的单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耳上那小小的闪着彩色光芒的黑曜石耳钉,和他的眼神一样闪着犀利的光芒。

这样的外貌和神情,只是一眼,就让人觉得他太锋利,有一种涉世已久的尖锐和锋芒。

他拥有仿佛精雕细琢般的脸庞,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樱花般的唇色。他欣长优雅,穿着得体的黑色西服,外套披着一件黑色及膝的大衣,手上一枚黑金闪闪的戒指显示着非凡贵气,他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尊贵,而一双过分冷冽的眸子却把这种优雅衬得近乎冷漠。

他入医院的那一刻根本毫不在意一旁的副院长,直到穿过导医台走向电梯,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来,看着导医台处一位戴着大大的黑色眼眶的女孩,鼻梁处有着一些斑点,身材瘦弱娇小。

看见这个雷厉风行的男人明明走了过去,却又倒退到了她的面前,一时间她有些害怕了。

“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来过?”

傅靳言身旁的张扬问询着导医台的女孩,能代替他发问的人就只有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乔钦。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脖颈处有一条像蜈蚣一样丑陋的伤疤一直延伸到脸颊,让人看了之后都想与他保持着距离。

“小夏,人家傅先生问你话呢!你倒是快回答啊!”一旁的副院长焦急的催促着这位名叫小夏的女孩子,但女孩只是战战兢兢的摇摇头,她甚至都忘记了她会说话。

而傅靳言用着骨骼分明的手指揉着耳朵,下一秒身旁的张扬似乎懂了这个举动的意义,他转身来到身后那位副院长的面前,而那副院长则一脸献媚的笑着,若能得到傅靳言的提拔,那这辈子他便吃穿不愁了。

正在他得意洋洋的想着,面前的张扬又向身后走去,大约离他两米远的距离。众人疑惑不解,其中包括这名副院长,随后张扬一个漂亮的回旋踢,那副院长便华丽的降落在门口宾利的旁边。趴在地上想努力的撑起来,蠕动了一会最终没了动静昏了过去。

导医台的女孩小夏害怕极了,随后慌里慌张的张嘴说道:“刚...刚刚来了一位戴...戴着黑帽的女人,她裹得严严实实,就...就像怕有人认出来她一样。”

傅靳言脑袋里一瞬间的想法是,果然是她。

“good girl。”

这是傅靳言来到医院第一次开口,而他低沉且有磁性的声音让这个小夏一时间失了神。再次回神时早已没有了傅靳言的身影,唯一摆在她面前的就是台面上一张黑色的金卡。而门口宾利旁昏倒的副院长,早已不知所踪。

乔予安站在电梯门口等待着,看过母亲她也该离开了。因为傅靳言会随时随地的来这里,他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看着电梯缓缓升到十五楼,十六楼...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么晚了除非病房呼叫一般深夜也不会有人查房,再则便是输液的人该换药的才会有医护人员,可她的母亲今晚似乎没有输液或者打针吃药的迹象,而这电梯一直上升到二十楼都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

叮咚,三十楼到达。

电梯门打开,身穿黑色的男人们全部站在了走廊两边,傅靳言从里面出来,皮鞋发出来的尖锐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在他转弯的那一瞬间一位护士正好从3089的病房出来,在看见傅靳言后她规矩的站在一边对他弯着腰。

她看着傅靳言的皮鞋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随后停在了她的面前,握着病历夹的手指开始不断的缩紧。

“这么晚,小护士还真是尽心尽力,”他似乎话里有话,就在她想该怎么回答他时,傅靳言率先开口:“3089的病人怎么样了?”

“病情目前很稳定...”

“抬起头来回答我。”

还未说完便被傅靳言插了一句嘴,随后慢悠悠的直起身子,抬眸与面前的男人对视。而傅靳言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小护士,虽然她戴着口罩,但那一双眼睛却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3089的病人目前情况稳定...”

傅靳言笑了,笑得异常的邪魅,若换做别人现在站在他的面前一定会被他所吸引,但这个小护士不是别人,她是温晚,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多么的危险。掌心冒出了冷汗,她不知道他是否认出了自己,和他对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等待漫长岁月一样,她在心里祈祷着,祈祷这一切赶快结束。

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肯定被吓到了,然后他慢悠悠开口:“走吧。”

简单的两个字如同赦免了她的死罪一样,她有些不敢相信,但她也没有任何忧虑抬脚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身后的张扬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先生,那个人...”

张扬话还未说完,傅靳言便抬手示意他不用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她慌乱逃窜又强装镇定的模样,还真是可爱。

电梯里乔予安脱掉护士服,然后把自己穿的衣服衣链拉开,拿出帽子和墨镜快速戴上,在电梯到达一楼时快速的大步行驶离开。看着医院大门口停着的三四辆宾利,压抑的感觉突然充斥着全身,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临海。

三十楼的3089病房内,傅靳言站在巨大的落地窗面前听着后面的心电仪发出“滴滴滴”的声音,点燃手指中的香烟,然后听着身后的人汇报情况:

“先生,乔小姐乘坐上了一辆车牌号为UA379的的士,需要去追吗?”

傅靳言好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缝隙,嘴里缓缓吐出烟雾,然后说着:“吩咐下去...”

的士里的乔予安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疲惫的靠在车窗上。被傅靳言追了一晚上,什么东西都没吃,现在肚子还喧嚣的叫嚷着不满,好困,眼皮开始打架了。

“欢迎收听FM1039,现在发布一条寻人的广播内容,临海市傅氏集团的总裁找寻他走失的夫人,一米六七的身高,长发及腰,戴着黑色帽子和墨镜,若有遇到请送回颐园,必有重谢...”

十字路口等待红绿灯的司机听着电台里的内容,一米六七?黑色帽子和墨镜?从倒车镜看向后座正靠着窗子睡着的女人,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看着近在咫尺的方向上面写着“南站”两个led灯的红色大字。左转绿灯亮起的那一瞬间,他攥紧方向盘,然后掉了头,往另一处放向行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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