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车之前，两人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进了菜馆后，邱歌和陆离看了一圈，最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因为晚场刚刚营业，人还不算太多，两个人拿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后，开始点菜。
陆离说：“锅包肉来一个？大拉皮来一个？你还想吃啥，邱歌？”
邱歌答：“再来个地三鲜，一碗疙瘩汤吧。你看看你还想吃什么？”
陆离一晃神，这是再次遇见她以来，邱歌第一次没有推脱，即刻就给了他回答。
陆离接着说：“那我再看看，真的好久没吃过东北菜了，馋死了。那再要个溜肉段吧，再来点儿烤串，你有什么不吃的么？”
陆离抬起头看邱歌，只见邱歌垂眸一笑，陆离看呆了，他多想永远都停留在刚刚那个柔和、美好的瞬间。
邱歌眨了眨眼睛说：“除了不太能吃辣，其他都还好。”
陆离赶紧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色印记，心中却已经像火一样地燃烧起来了。再次问向邱歌的时候，他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主食米饭可以么？我想喝点酒，你要一起么？等下回去的时候，我可以找代驾。”
邱歌看着还在低着头的陆离，轻声一笑：“可以呀，好呀，那咱俩来点白的吧。”
这回，陆离猛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想要确定一下邱歌是不是在开玩笑，但他从邱歌的脸上找不到任何在玩闹的痕迹，他哈哈一笑：“好，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
两个人一人一瓶江小白，又问服务员要来了两个小酒杯，先将各自的酒杯倒满。陆离看着邱歌，只见她将身体向后倾，然后慢慢地靠在椅背上，手指绕着酒杯一遍遍画着圈。
直到上菜之前，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谁都没有先开口。等到菜上来了两道，米饭也端上来之后，邱歌才率先端起酒杯，看着陆离说：“好久不见，感谢你过得还好。”然后也不等陆离回答，就将一小杯一饮而尽，面不改色地继续倒下一杯酒。
陆离怔住了，他现在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眼见着邱歌又将酒杯倒满了，陆离忙伸手拦住她。
陆离举起酒杯：“感谢曾经帮助过我的你，也感谢我还能再遇见你。”也像邱歌一样，把杯中的酒全部倒进喉咙，辛辣感由喉到胃，陆离皱了一下眉，本来在喝酒这方面，他就没有什么经验，尤其很少喝白酒，但今天为了壮胆，也是豁出去了。
这杯之后，店里的顾客渐渐多了起来，气氛也活跃起来，邱歌暂时放下了酒杯，两个人相顾无言，默默地吃着菜。
邱歌很喜欢现在这个氛围，一直播放的音乐声、其他顾客的寒暄声，将两个人包裹起来。即便两个人不说话，也能听到来自周围的声音，不至于冷清，也不需要刻意融入。没有人会注意你，你也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这次，陆离先举起了酒杯，目光清澈，一脸坚定看向邱歌问：“邱歌，你讨厌我么？”然后手就一直擎着，等着邱歌和他碰杯。
邱歌端起酒杯，和陆离的酒杯一碰，扬起头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邱歌的力道太大，让陆离酒杯里的酒猛烈地晃动了一下，杯子里面的酒顺着杯壁流淌下来，一部分滴落在桌子上，一部分滑到他的手上。滑腻腻、湿漉漉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措，就有点像是现在面前的邱歌带给他的感受，让人捉不住、攥不牢、琢磨不透。
邱歌看着还在愣神的陆离，从包里掏出一张湿巾，从陆离的手中拿过酒杯，给他擦着刚刚被酒弄湿的手。嘴里念叨着：“你啊，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呢？”
擦干净之后，邱歌收回手，叹了口气：“我有什么理由去讨厌你呢？讨厌这个词对我来说太重了。如果不是你，我们根本不会再有交集，我不想变得更卑微，我不需要别人向我表达感情，我也不配拥有和得到什么。就让我一个人，可好？”说完，邱歌又将酒杯倒满。
陆离用怜惜的目光轻轻地看着邱歌，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让开口安慰她。邱歌把这杯喝了之后又说：“我想和你一起，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保持距离。我远远地看着你，就可以；只存在工作上的交集，就可以。也请你，不要让我更讨厌我自己。”
陆离在听到邱歌的话后，彻底丧了气，连喝了两杯，失落、哀怨，但他不知道他又能怨恨谁。先前准备好的告白的话，只能生生地咽回肚子里，他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如何面对邱歌。
两个人将酒瓶的里的酒喝光之后，陆离感觉到酒精正在自己的身体里发挥作用，红晕已经弥漫到了脸上，他的脸滚烫，但意识却很清楚，他忘不了邱歌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邱歌和他说了一句去上厕所，然后就消失了。
带邱歌走远后，陆离将自己的脸贴在玻璃的桌面上，闭上眼睛，感受着短暂的凉意，希望它能让自己的脸快速降温。
待邱歌回来之后，陆离又恢复了坐直的姿势，脸上的红晕依然在。邱歌看了看他，递给他一根冰棍说：“吃好了么？我给你叫了代驾，我们撤吧。这个你拿着，一会在车上吃。”
陆离站起来，一时没把握住中心，又要倒回座位上，赶紧扶助了桌子，正了正身说：“好，我去买单，我先让代驾送你回家。”
邱歌看了看他，搀着他的胳膊说：“不用了，我买过了，我等下给你送上车，我坐地铁回去，方便一些。”
陆离把胳膊从邱歌手里拿回来，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自嘲一笑：“邱歌，你真是把我拒绝地死死的。”
出了店门，代驾司机已经在等了，邱歌目送着陆离上了车，嘱咐司机安全把他送到家后，长呼一口气，便头也不回地朝地铁站走去。
车内的陆离，隔着车窗看着那个决绝的背影，紧紧攥住了手里的冰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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