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元150年7月,朔风卷着黄沙掠过雁南荒原,邓鸿的率领焱兵正在焚烧最后一批辎重。篝火映红了他虬结的面庞,嘴里不断咒骂朝廷无能,鱼朝念一言不发,默默擦拭着断剑,剑身上只剩"精忠”的刻字在火炬照耀下中忽明忽暗。
邈水事变,九州百姓协助官兵破坏异族辎重,与侵占雁州的异族爆发第一次正面冲突。
雁州十一郡雁南四郡被漉廉郡守邓鸿、珂东郡守鱼朝念率领焱军夺回,于边疆对峙塞外狼族。
8月,梁洲各地郡守反叛维持三年余的相互攻伐基本结束,焱国“兴王诏”后时梁东王朱买臣、梁南王粟朋、梁西王司马泰、梁北王宋垚山分划梁洲。
朱买臣在雕梁画栋的梁东王府中把玩着和田玉扳指,与两大谋士指点江山,意在吞并梁州!一统天下!
11月,宁州一片混沌,门阀豪强,土匪水寇,起义军官军各方势力达到三十七家。婴孩的啼哭连夜不止,马蹄声与喊杀声接连不断。
南元151年初,溪州南北几乎被“川王”李冠曲、“蜀王”彭寿显二人平分,两人结盟,互帮互助监察梁洲或督防饶族势力。
同年3月,岐州
邶国国主杨轨领临端、镶、隆平、瑞四郡十万余精兵,命大将任献、余重围攻尧郡,一日破一城,势如破竹,士气高涨,不过一月时间夺郡府!
可谓强盛,岐州大地五之二俱归邶!
同月,岐西黎国、岐北萧国和亲结为同盟。岐南彭国自知邶国野心,国主彭臾命大将雷骧领五万大军驻扎北部边疆,赵国偏安南部边角,岐州大战在即。
此刻瑶州大陆风云变化!
楚国名将薛振云、王问玄等统帅二十万大军鏖战瑶州,年底占领瑶州北部共水关、曹县及东部四郡,清剿叛军,降伏起义军,在扁城外与江国对峙,驻扎共水关。
一时间瑶州鱼龙混杂,七股势力混战。
南元152年初,焱朝皇帝赐名贤冯世靖为朱姓,搬入宗室,封开国天武大将军,趁楚国此刻国力空虚,命朱世靖率三十万大军进攻新沅郡流水关,五日内惫夜攻城,两军将士血溅流水关尸堆如山,关隘难以抵御,被投石战车砸的支离破碎。
新沅诸县易攻难守,总兵沐无言顾全大局不争一时胜负。
下令调走新沅西部诸县百姓往新沅城、富阳城等,主动弃守关口及新沅西部诸县,征召上万民兵义勇驻守城塬,自己亲率四千余精骑、一万余郡兵屯军蹈坡,扎寨造营设置拒马。刘郡守亲自把手新沅城,两万余驻军、不下五千的郡城守兵及两万多民勇组成的备用军,相望而守,势如犄角。牵制焱军攻势。
焱军兵强马壮,又是数倍兵力,惠州将士即便抱着玉石俱焚的必死之心,也是以卵击石的罔送性命。
沐无言久久不见援军,独木难支。只得兵行险招!
撤兵时烧毁树林,破坏城县,迫使焱军无从调济物资。
天气寒冷,朱世靖大军三十万之众补给困难,军心日颓,只得暂缓攻势。
朱世靖、朱臣真父子在军营巡查,入关以来一路捷报,可实际供给一分未得,徒增将士辛劳,如今甚至连休息都变得艰难。
“父亲如今到了冬季,我军数十万之众所带辎重内御寒衣物严重不足……”
朱世靖本想以战养战,不想敌将做出如此恶举,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军心为重,敌军连夜骚扰,将士不能安歇,时日久则士气低荡。”
中旬,楚军不依不饶,在沐无言号令下,神出鬼没,游击侵袭,焱国大军被迫退回流水关驻兵待命。
刘民不断上书国都求援,终于得到回应。
孙澄与众亲信商议下,命瑶州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守备瑶州领地,一路北上进攻京州东南部地区意图与新沅郡形成夹击,另外派遣周眺、孙子明等持符节在巍郡整集惠州各地驻军七万,驰援新沅郡。
次月初,沐无言察觉孙子明大军已至,联络三军,设围攻之计,传孙子明大军自苗县方向暗往新沅郡城,自己亲自部下为饵,佯攻关口,诈败退兵往逄谷,并调新沅全部守军赶往逄谷,迷惑朱世靖,令其以为楚军意图在逄谷夹击追兵,一战扭局!诈其将计就计攻打新沅郡城,实则算好行军路程,待焱军攻打新沅城时,孙子明援军守城,自己的精锐兵与新沅郡兵两面困敌,与援军三面攻敌,试图凭此一战功成。
不想孙子明立功心切,又不甘服从沐无言的战略,假意答应,实则未绕苗县,穿过茫水直往新沅郡,行踪被焱国探马察觉,朱世靖恍然大悟。在逄谷外的山林设伏击退新沅郡兵,亲自领五万先遣军四面围困逄谷,敌情未明,沐无言兵寡不敢轻易突围。
沐无言不曾设后手,被困逄谷,不想几日之间战局一发不可收拾,刘民欲救沐无言,不断派兵支援,正中圈套。
逄谷之战朱世靖布局,其子朱臣真领四万精兵几乎全歼新沅郡三万守兵,沐无言虽伺机往北突围遁逃新沅北部补给休养,但朱世靖丝毫不给喘息机会,命大将高虎领兵三万驻扎益水下游,抵住沐无言。舍弃流水关,八万生力军连十万余伙头、预备役,浩浩荡荡进攻新沅城。
新沅攻城战连延五天五夜,战火熊熊,焱军攻城器械齐备,楚军抵御不住,西门城破,周眺战死。孙子明见势头不妙协众退守苗县。
刘民组织民众撤退,准备往富阳城去,被赶来的焱国铁骑部队冲杀,焱兵强盛,刘民难以逃脱阵亡于乱兵。刘氏母子与程萦玥等女眷随大军撤走被劫堵,失散在乱军丛中。
沐无言兵寡未与焱军周旋,设计调走高虎大军,领三千精骑火速赶往郡城时,城池易主。
探不得妻儿消息,便潜在新沅城附近。
新沅城
朱臣真与父亲朱世靖一同寻城,这时日数不尽的风餐露宿,总算攻陷城镇有了驻地。
“恭喜父亲,新沅郡城已破,全郡不日便能收壤。”
“吾儿不可大意,那个楚将沐无言若是小觑,只怕少不了吃亏。”
“此人有诡计!善使诈!只是这些小小伎俩,岂是父亲对手,逄谷兵败只怕难以回天。”
“呵呵,此人诡谲深谋,老夫倒认为是一员将才,多加培养,可后者居上。”
“父亲切莫爱贤,如今时局动荡,此人不除便是隐患。”
“然也。”
三月初,冬雪化去,万物复苏!
薛振云、王问玄、白慕雪等在京东之地难以战据要地,改变战略驰援惠州。
中旬,薛、王、白三家军队为主力,十四万余楚军踏过流水关,在益水与焱国军队交战,高虎战败被王问玄枭首,楚小胜一筹士气大振。
下旬薛振云领远征大军十四万余、孙子明领各郡合兵五万余、孙礼义率苗县及新沅郡东部各县城守兵、民勇三万余三路大军围攻新沅城。
沐无言有心相助,奈何搜寻到刘氏的消息,踌躇之间命副手持符令号令新沅北部的军队支援,自己领数十骑部下往富阳去。
朱世靖见身处楚地,兵马又寡于楚军,领大军绕渑水穿过流水关撤回京州。
焱楚持续对峙在边境,互不交锋,亦不撤兵。
沐无言至富阳时,刘氏体弱,加之当年难产,近几日奔波劳累,无人照理,已病故。孩子被一名道人收养,赶到道馆,故人在逢,确是如此之景。
心境惆怅,沐无言朝道人拜了三拜,俯身作揖念道:“异志有云,初逢似重逢便是前生大缘,敢问能否请教道师名号。”
“沐总兵少礼,贫道师从真云道人,道号薄念。”
“敢问老师,不思不虑不求不需可谓之薄念?”
“不逐名利,不报皇恩、不求富贵不求圆满,舍身世外自求无福无名淡泊世间,方为薄念。”
“请老师解惑,儿女安危,不问不管可谓之薄念?”
“儿孙自有儿孙福,为其思为其虑亦是束之。”
“甚是,人生在世不过寻路之旅,名利、富贵、恩怨……妄动所念,或许求而不得。”
沐无言眉头暗邹,如今他一计谋溃致使郡城灾难,失妻散子,狼狈不堪……
“沐总兵成名得利,妻儿圆满,何必不满。”
“名无涯,利无边,只可惜在下世俗而生,所求难满,致使马失前蹄……”
“总兵可有何打算。”
“时局动荡,以待时机求得真龙之主,开辟太平盛世。”
“总兵雄略,必有所成,只是子嗣年幼,想来不便照顾。”
沐无言点头,回道,“楚非吾所能栖,势必遁去,一路风餐露宿不便幼子相随,老师德望如江海,吾儿拜入门下,吾心满意足。”
“善也,吾道师存一部兵家经典,亦是七绝之列,若总兵得之或有所得。”
“老师好意,无言谢过。只是无言非大才,明白多则惑道理,如今所学已满,得奇书只恐自惑不得解,到时左右钳制多谋多滤而自困。”
“少则得也,今朝得失仅此一时。”
沐无言看过孩子后,为其留了十封书信,嘱托道人待孩子长大每年给予一封,戎马之说生死不定,将星陨落或许在明日又或许仅仅片刻之后……
告别离开,未走多远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银甲白袍,乌发靓丽,眉眼清冷,惠州美人无数,可仅有这一人终身难忘。
沐无言眼中多是无奈,或许眼前人永远不会原谅他,话语中有气无力:“你……可安好。”
“总是这一句。”
对方语气不善,他也不在多言。
“抱歉……”
“刘夫人母子可曾找到。”
这一句也是真心关怀,毕竟人命在上。
沐无言不答,白慕雪看出其难色,也马上抛开话题道:“程小姐与程候夫人在苗县外一所民庄歇息,已经被王将军找到,带回新沅城安养。”
“小玥无事,也算一桩心事了却。”
“薛、王二位将军也很担心你的安危,不过你的部下赶到,协助攻城时,也告知了部分情况……或许新沅城陷非你一人之过……”
上月,新沅城破,孙子明等上奏战报,推向沐无言莽撞出兵被困,致使郡城人心惶惶,军心溃散,被焱军杀败。
加之,沐无言私自撤兵遣民,放弃流水关及烧毁新沅东区破坏民生建筑。
两罪并惩,连降四品,罚三年俸禄,撤总兵之职。
“可世人不会清楚,也不会完全相信一面之词。”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孙子明不察你的谋划,或有失误,可你自己盲目自大,才是兵败首要。”
“……”沐无言明白这个道理,这几日他多有沉思。
“为何非要特立独行?我承认你善用兵,谋略过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人风险?”
“兵者,瞬息一念胜负既分,焱国盛大,若能颠覆战局,楚国威望再无匹敌之辈。”
沐无言缄口轻言,这句话是给自己的安慰,心下也一片乱麻。
“是,或许我往前多少步也触及不到你那奇略神韬,打出倒转乾坤旷古烁今的战役!可是你所作所为考虑不全!破坏城县、火烧山林、甚至焚粮!安抚民生重建家园,方方面面的国库支出你从不考虑,即便你稳住民心、治得军心!一直如此,国家如何富裕?”
“国,集众之力也,或许是与楚国无缘,我会离开的。”
他的答复其实细想也在意料之中,这些年楚王对沐无言暗里多有打压她也是有所察觉,新沅郡许多政略都被驳回,作为边防军规模也限制极大,甚至国内也没有第一时间支援,新沅失利还有些另外的隐情……
白慕雪的语气也弱上了些许,“已经决定?”
挺恨自己的,从未厌恶过沐无言,只恨自己不知廉耻,对他旧情难忘……
“岐州。”
看着面无表情的沐无言,白慕雪也是强忍着不舍,言语故作刻薄:“呵呵,或许离开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白将军,日后战场相见,莫念昔日情谊。”
“你我何来这个字眼?”她别过身,眼角不自觉的泛起泪花。
为何总是如此不争气!
“……好。”
“别过吧。”
即便耳中全是冷语,沐无言却对她万分理解,错身时,顿足在她身旁,喃喃的吐出一句:“慕雪,好好照顾自己。请待我向二位兄弟问好。”
“你……”
白慕雪一言不发的跨上马背离开。
沐无言欲言又止,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艰难下缓缓吐出声音:“那便无事,再见……”
人也好,事也好,总有放不下之时。
入夜,沐无言吃过晚膳,本想单骑北上,不想路过新沅城外林道,却见薛振云站在石亭中等候。
“二弟,许久不见。”
“大哥。”
沐无言下马,二人相互欠礼。
“二弟数日不见踪迹,可是要走。”
“不错,非是新沅之败,自治新沅起,楚国律法多有规束,世家宗法迂腐,楚国不做变革……”
薛、王二家亦是大族,沐无言明白两位结义的肘挚之处,也不便多言,再加上他也多有听闻宗阳的暗讯,孙、白二家姻亲之间隔着一个人……
只怕经此事,后患只多不少,此刻便是决断之时。
“可有打算好。”
“岐州,幼时随我母亲在岐州待过一段时日,我曾见岐地山水风貌、民风习俗,我新沅、鱼禾所制军械精铁出处俱是岐地,尚有瓜葛,方便行事。”
“岐州五国,得二弟俱可强国励军,只怕他日难免战场相见。”
“兄弟之情不可忘,日后沙场相见,绝无手足之残。”
“好,凭此,他日我与三弟也谨遵此意。”
兄弟二人握手大笑,兄弟情义不会因任何事物淡去。
“今日匆匆来此,未有良物相赠,此玉算不得名贵,却也能当些钱财,二弟必要时可解燃眉之急。”
薛振云摸索着衣带,将钱袋与玉珏递与二弟。
“大哥好意,无言不可不收,这枚银牌大哥莫要嫌弃。”
无言自己用刻刀在打造的三块拇指大的银质花边圆盘上,刻下三人之姓。
此信物,他本想新沅之战大捷后,与二位兄弟相叙时予二人。
“甚好。”
“大哥等在此处,是……”
“确是白小姐告知。”
果然,她还是心太软。沐无言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却又迅速收敛,来日方长,只身岐州生死难料,怎谈儿女之情。
兄弟二人在石亭攀谈许久,到了分别时。
“前路遥遥,二弟缓行。”
兄弟一同起身,闻言耳后一阵马蹄声愈发浓郁。
“二哥!”
“三弟……”
三兄弟相叙片刻后,相拥而泣,沙场凶险,三人再见之说怎敢轻言。
跟在王问玄身后的是沐无言训练的一众骑兵。
“大人,请勿忘了我等!愿一道而往!”
这三千余骑大部分自参兵焱朝或落草为匪期间,乃至后续大战鱼禾,征巍郡、新沅郡时追随身侧的勇士,乃其亲信。
沐无言领三千余骑出翩水途径王氏驻地有王问玄差人打点,一路通畅,在过薛家驻地,踏过济水北上岐州。
152年四月中旬,沐无言驻地缺食物,为筹谋劫取粮草,意外间在郜城外一片野原突击邶国粮队致使邶军前部与彭国交战的部队混乱,助彭国反败为胜击退敌军。
彭王见沐无言麾下军士精兵悍勇,锐不可当,有心求贤。
此行三千骑食宿不可不解,沐无言见彭王谦恭当下应允。
只是,岐州五国,此刻彭国处境微妙,行军打仗岂是一人可扭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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