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子渺才气喘吁吁先马车一步跑回了金商堂。
但此时的堂院门口,却已经停放了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
陈旧的车篷已经被卸下了一大半,堆成山的旧书流了一地。三辆车散乱的挤在院门口,将子渺的视线完全挡住。
“渺大哥?”锦子从车后吃力探头,手里抱着一摞破书。
子渺指了指锦子手里的书,又愕然看向门口的破车“这些东西都是谁的?”
“是房客。”锦子捧着齐身的书堆,用膝盖吃力的顶起。踉跄两步向院内走去“今天刚来的房客,他说自己的书受潮了,让我搬进院子里。”
“真奇怪,头一次见到有人住客房会带这么多书。”锦子翻了翻,却又看不懂这些文字。
是威胁吗?昨夜他们直接住进了兵武阁,城主自然就没发派人监视。如今他直接派了个人来到金商堂住下,是在威胁他不要轻举妄动吗?
但既然是监视,带着这么多书干嘛?
子渺盯着金子的背影,却想不出所以然。
“我也来帮你。”见锦子卡在门槛上险些摔倒,子渺闪过去连忙抽掉了几本破书。
“不用管我,你去帮我把那些剩下的书搬到药架子上吧。”锦子倔强的扯了回来,向身后的三辆车不满的努努嘴。
子渺歪着头瞥向车厢,隐隐可以看见那一摞又一摞破书。密密麻麻的刻满他看不懂的文字,从上面斑驳的痕迹看,这应该是一车古籍。
这是什么?子渺不禁好奇,随手抓向了一本掉出来的牛皮书。
书面上早已落满灰尘,封面上一种新的字体掩盖住原本字体的痕迹。而枯槁的牛皮早已划出无数痕迹,一块块枯黄色的斑点胀破封面,骇人的爬满书页。
“晔火帝国.....史?”借着晦涩难懂的字体,子渺勉强认清封面上的标题。
但他不敢接着翻下去,因为封皮中夹着的书页,可能早已枯干成了枯叶。只要他一打开这本书,所有内容都会化作粉末散落一地。
“晔火国....晔火国....”盯着封面一遍遍回想,子渺终于记起。那晔火帝国也是龙泉域中的一个小帝国,只不过它深处东北,并不归这一带的巨宗——离龙宗统治。
“这种小国的野史都能淘到,不会这三车全都是各国史料吧?”
子渺把住车辕,诧异的扫视着书堆。
不大的车厢里,左下角堆着一片羊皮卷,上面应该是玄机域的文字。而顶在车篷上的一本红皮书,书脊上赫然刻着羽涅域的文字......
这里竟然收集了九大神域上百个帝国的史书!
只不过它们无一例外都染上了岁月的绝症——每本书都几乎面目全非。它们不是因为太过古老几乎化作粉末,就是被战火焚烧只剩下半本焦炭。
“那个房客长什么样?”子渺放在手中的书堆,忽然问道。
锦子抬头奋力回想“嗯......男人,长得和你一样高。声音蛮好听,只不过身上的衣服太脏了。他头发也很乱,简直比我还邋遢。”
子渺愕然一瞬,忽然想起昨日驿站中那个青年“他现在在哪?”
锦子扬了扬脸颊“在正厅,老白陪他说话呢。”
“好好搬书!别给他弄坏了。”
子渺拍了拍锦子的脑袋,大步向院中走去。只剩下身后锦子幽怨的目光。
“公子,我们都吃过晚饭了所以房里断炊了。给你煮了碗鸡汤面稍等就好。”
正厅内,老白正腆着笑,向身旁蓬头垢面的伯渊问东问西。
伯渊抿了口药酒,掀起结块的脏发“白主管,做饭还是晚一点吧。因为现在回来的那位可能不太欢迎我到这里。”
“你说子渺?”老白的狐狸眼惊到瞪圆,他起身看向后门。在那半开的门板后,子渺正拄着膝盖,气喘嘘嘘的瞪着他。
“你没去教蝶儿剑术,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老白讶然问。
子渺没有他,反而将目光放在那青年身上。
后者一双苍白的眸子依旧神秘,手中的药酒被他喝出了宫廷御酒的气质。依旧是上午那身肮脏的玄袍,只不过几乎爆炸的脏发被他勉强扎了一下。
“谁让你来这里的?”盯着那扎起的乱发,子渺恍惚觉得,伯渊似乎变得俊秀了。
伯渊从容道“外面客栈太贵了,我只能搬到这里住了。怎么?你们的商铺不收租客了?”
“收!收!子渺你快去端面!”老白高举双手,突然憨笑着将子渺推出了房门。
老白是逃兵出身,后来跟着商队走南闯北,自然不会因为伯渊邋遢而嫌弃他。盯着施然饮酒的伯渊,子渺竟一时找不出借口赶走他。
“城主都不装了,怎么他还在装?”子渺端着两碗鸡汤面,默默想着。
“但剑纹的能力对他没用,不行!要找个别的办法撬开他的嘴!”子渺眼神忽然冰冷,手中出现了两个袖珍的纸包......
等回到正厅的时候,屋内只剩下伯渊在悠闲的喝酒。身边装着药酒的泥坛已经空了一坛。
“这是酒是老白的命根子,他倒是真舍得让你浪费。”子渺将碗重重摔在桌上,将剩下的一坛酒抬上柜边的药架。
“我将白主管都支走了,你昨天刚从城主府出来,想必有很多东西想问我吧?”
伯渊也不客气,端起鸡汤面轻轻嗅了一下。随后凑过唇尖,就着面汤吸了一口。
“好面!”伯渊取出白丝帕子,抹掉嘴角的油腥。
一举一动都是骨子里的高贵。
子渺冷眼盯着这滑稽的一幕,若说他只是跳梁小丑,但这骨子里的性情时装不出来的。若说他真是落魄的大家弟子,那他浑身的邋遢却无从解释。
“面这样好吃,但你的眼神却更像是想吃我。”伯渊瞟了眼子渺的冷眼,咬了口面淡淡讲。
“既然城主说过派人监视我,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承认?”子渺叩着碗沿问。
“那只能说明,我不是城主府派来的监视你的。”伯渊押了口面汤。
“你刚在驿站露面,城主当晚就派人来找我。而我刚回到金商堂,你恰好也来这里租房。你说你不是他的探子,那你怎么解释这些巧合?”子渺盯着他的筷子目不转睛。
“我确实是找过你,但只是受人所托,而且....”伯渊伸筷子指了指后院的马车“你觉得我搬这么多古籍,就是做个掩饰?”
“你是谁?”子渺冷冷盯着他。
“当我是进山的一个客侣就好。”
子渺唇角似笑非笑,笑得异常好看的桃花眼只是盯着伯渊。伯渊也不理他,一口面一口汤,享受着最朴素的山鸡汤面。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伯渊的一碗面也渐渐变空。
“这么香的面,你不饿吗?”伯渊扫了眼对面一口没动的面,喝下最后一口汤。
“面里有毒。”子渺依旧暖洋洋的笑着。
伯渊淡淡扫了眼子渺,又看了看自己已经见底的汤碗,砸砸嘴摇头。
“毒的量很小,但几乎每一根面都沾上了。所以你现在已经是必死无疑了。”子渺笑。
“我已经和你的碗换过了。”伯渊指了指子渺面前的碗。
“两碗我都下毒了。”几乎是立即答道,子渺眼角最后一点冷意也化开了。桃花流水眸春风一样温柔,任一个少女见了都会眼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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