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葛十七的今世

葛姨的大名叫葛洪。不是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的红而是洪水猛兽的洪。今年42岁,在家里排行老大,下面有三个弟弟。虽然是女孩却继承了爸爸的衣钵成为了一名警察。她的爸爸是一名战功卓著的警察,一生中破了不少大案要案。只是结局多少有些令人惋惜。那是他退休前几个月的一天,老葛进行春节例行的查赌。像这种例行公事的巡察一般没有实质性的拘留操作,主要是告诫大家:赌资别太大,情绪不要过激,另外防火防盗啥的。可是,意外发生了,在一家不起眼的棋牌室里其中一个赌客居然是持枪逃犯。惊弓之鸟的逃犯误以为警察是来抓他的,突然暴起射击;房间的窄小和昏暗也为歹徒偷袭提供了可乘之机,好可怜,猝不及防的老葛、久经沙场的老将竟被一个毛头小子伤及了要害。

葛洪因为模样俊俏,皮肤白皙,初进警局时负责户籍。是窗口岗位,清闲而安全。父亲遇害后,她坚持要去干刑警。第一次审案就因为容貌俊俏被嫌疑人调戏。她沉下脸将审讯室里的同事都哄了出去,并关了监控。没有人知道那天审讯室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嫌疑犯主动交代了罪行,每次看到葛姨都吓得尿裤子,算是落下病根了。

葛姨的高光时刻是在一次解救人质案件中。当时,她一手拿着装钱的提包,一手拿着上膛的手枪。化妆成一名幼儿园老师接近凶犯。当她递上提包的同时也举起了枪,一枪爆头。过程很简单。似乎仅仅需要冷静的心理和一点点表情怯弱的表演就能完成。内行人却知道单单这两点能做到很难,有些人天生冷峻,有些人生下来就会表演。但冷峻的人一般对表情细节的表达不充分,而善于表演的人往往内心细腻胆子小。当面临生死的时候,主角没有失误的机会,必须在一瞬间将强大的心理和表达的细腻展示出来。而当时还在入职试用期的葛姨轻松做到了。她是天生的好警察。

葛姨最危险的时候是她假扮出租车司机被逃犯劫持,当时那把刀就架在她脖子的主动脉上。割喉有多危险?举个例子,一个人即使在抢救室门前被割喉,抢救过来的机会也是0。她的同事趴在窗外和罪犯谈判手里的枪隔着车篷瞄者罪犯的头,但他不敢开枪。因为即使罪犯临死前的一个抽搐都可能让葛姨牺牲。哪一年,葛姨28岁,算是一名老警察,主动要求单独送逃犯出城。在和逃犯一起逃亡途中,她充分发挥了自己做政治工作的天分,在远离案发地300公里的地方说服逃犯自首。当出租车拉着葛姨和逃犯来到警局门前时,逃犯突然反悔了,想再次劫持葛姨。虽然第一次劫持是葛姨主动交换给他的,而这一次他必须亲手制服。但逃犯对制服葛姨还是有信心的,因为他在特种部队时就是格斗冠军,退伍后在国外当雇佣兵和保镖多年,功夫一直没落下。对付一个初老的、发了富的中年妇女绰绰有余,即使她是真的警察假扮也会轻松拿下。结局却让在场的所有人,警察、劫匪,包扣葛姨自己都瞠目结舌。虽然高手过招转瞬立判,但绝没有快到这种程度。逃犯的颈骨、锁骨、腕骨全断了,最离奇的是肋骨也断了两根,要知道,两人是坐在主驾和副驾上动手的。车外面负责支援的同事只看到车里人影一晃战斗就结束了。“葛姐,你是怎么做到的?”刚刚查清逃犯履历的同事一脸崇拜和惊艳的问。“熊孩子给脸不要脸,说得我口干舌燥也不听。非要玩横--”葛姨骂骂咧咧转身走了,留下一个绝世高手的背影。从此,警局上下无论职位和年龄都尊称她:“葛姐”。葛姐自己对KO格斗冠军的结果也是不解。她虽然体能达标但也只是达标而已,和专业格斗选手的体能不在一个级别,可是从伤害的结果来看,对手和她不在一个级别上,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为什么?她自己也搞不清,只好推脱自己当时太生气了。这倒是实情。她平生第一次苦口婆心地劝慰一个人。叭叭了整整3个小时,感觉把一辈子的废话都说了。以她能动手尽量不吵吵的性格,如果对方不是逃犯而是自己的亲戚、朋友、同事啥的,大嘴巴早扇上去了。所以,在动手的前一秒钟,她的忍耐度已经达到临界点。她感觉体内的恶魔被唤醒。耳边不断响起一个声音:削他,削他。突然,那个声音消失了。她的大脑被另一个思维替换。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思维。她住了口,侧耳倾听脑海里的声音,却什么也听不到。而内心烦乱的情绪也突然安静下来。她的头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澈、冷静。周围的景物突然变得缓慢而杂乱。这时,逃犯的拳头击向她的下颚。她伸出右掌切、捧、连、应,分别准确地打在对方风池、肩井、内关、檀中穴上。脑海里备用的封、捧、按等防御的手法根本没有用上,因为没必要。对方的拳头太慢了。看到对手惊讶、痛苦的表情逐渐放大。她的嘴角泛起一丝邪魅的笑意。

尽管战友们对葛洪的解释存疑,但却没有深究,原因是没必要。另外葛姨的脾气确实比较暴躁。任何一个暴躁女人发作时其破坏程度都是惊人的,何况是有格斗基础的女警察,怪只怪疑犯运气差。但警局中有一个人对葛姨的解释付之一笑。用他的话说“一只老鼠即使打了兴奋剂也摔不倒一头大象”。这个人叫周新新。是一名资深法医。中医世家,后在日本留学外科,因受医闹影响考了公务员。出身中医世家的他在认真研究了葛姨的格斗考评录像和车内搏斗录像之后,经过指标对比得出一个有悖常理的结论。在车内和疑犯格斗的人不是葛姨。葛姨怎么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结论让周大仙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古怪的决定,重学中医。他坚信:西医解决不了的事情,中医一定能。

有过了几年,葛姨年纪也大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舞蹈。因为身材保持的非常好,再加上模样俊美,很快成为舞蹈团的骨干。葛姨骨子里是个追求完美的人,虽然多年的工作经历让她接触到了很多社会阴暗面,似乎她应该能接受任何丑陋的人和事,但事实上,她一直在不断地排斥外界丑陋对她内心的侵蚀,一直在不断地塑造自己美好的心境。现在她终于可以释放心中的美好了。无所顾忌地追求心中的美好了。她徜徉在艺术与美中的同时开始厌弃世俗的粗鄙。第一个厌弃的对象就是她的老公。理由首先是脏。葛姨很难想象自己居然和如此油腻的他生活了十几年。不爱洗脚,不爱刷牙,不爱换内衣,洗个脸都洗不干净,耳朵后面任何时候都能刮下黑泥来。再贵的鞋也永远是脏的,再贵的衬衣领子也永远是耷拉着的,手机屏幕永远是破碎的而且缝隙里全是粘稠物。第二是污,一群狐朋狗友,凑在一起满嘴的黄段子。无论什么话题最后的结局永远是女人。言语中充满了对妻妾成群的向往。严重怀疑他们曾经结伴娱乐。第三是装,六亲不认的步伐,无所不知的谈吐,不可一世的臭脸,喝点酒仿佛世界就是他的,即使错了也是一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臭脸。葛姨认为任何艺术都是从干净开始的,干净不是表面而是对技艺最基本的要求,同理,做人也要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如果做不到内心清白那么至少举止行为要干净整洁。葛姨对自己的老公,从挑剔到厌恶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她想出去住,但又怕亲戚朋友说三道四,她也懒得解释,一起生活来那么多年,孩子都上初中了。这个儿子近来也总是惹葛姐生气,笨手笨脚的身体平衡感、榆木脑袋的知识接受效率、混吃等死的性格志向,让葛姐怀疑这十几年一直再给别人养孩子。回到家,她就把自己关在卧室,看都懒着看这爷两。对于儿子偶尔的撒娇,她也只是象征性的应付一下。她想过离婚。但因为工作关系接触到的离婚太多了,打打杀杀各种奇葩,所以离婚两个字听着就累。“最好老公能人间蒸发或者走丢。”她想。可是老公尽管不讲卫生身体却贼棒,而且小心眼贼多一点也没有老年痴呆倾向,更没有英年早逝的迹象。葛姨盼望过老公出轨,那样她就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大义凛然的离婚。可偏偏老公除了嘴贱从没有实质性的行动。

她对艺术追求的越深,对身边的世界就越挑剔,内心也就越孤独。她努力让自己随和起来,向世界妥协。可是,此刻的她,是追求完美的她、是高傲和强势的她,妥协在她眼中更像是怯懦和投降。追求带来的幸福感和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她,让她痛不欲生又欲罢不能。“我要独自一人。”她对自己说。

“最好出警时老公遇到亡命徒,死了还能追认烈士,他不是崇拜英雄吗,死在工作岗位上也算死而无憾,或者他得了怪病,我尽力营救最终无力回天。”葛姨禁不住胡思乱想。突然,一个名词跳进她的脑海“祝由师”。传说中的“祝由师”可以将病人身体上的疾病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身边有“祝由师”吗?还真有。不仅有,还是高级的。此时的剑光正坐在祝由师傅面前聆听“病气导引大法”。葛姨所不知道的是祝由术的病气导引只能在两个相爱之人之间发生。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葛姐的儿子和老公看到她痛苦地写下的文字,严重怀疑她得了抑郁症。却不知道,葛姐的体内正在觉醒另一个灵魂,当葛姐的忍耐达到临界点,这个灵魂就将破茧而出。这个灵魂有个很有趣的名字: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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