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如果可以重来

文强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一年自己赌博输掉的钱数是固定的,就仿佛被提前设计好了一样。大约3600元。恰好是那一年打牌的茶水费。也就是说无论他的运气如何爆棚,辛辛苦苦一年下来,除了给自己和另个麻友缴纳茶水费外没有任何经济收入。当然他收获了快乐。这件事多多少少有些邪门儿,于是他开始给每次打牌都记账。年底盘点时这个猜想被证实。而且分毫不差。“也许符合概率学吧”他想,尽管不知道概率学为何物。文强的麻友是固定的。一个是返聘的中心医院急救科主任,谦和质朴且孔武有力。打牌时冲劲十足,什么张儿都敢打,所以有他在场,牌局会很刺激、很欢乐。但就是他有时候要随时离场。毕竟人家是急救科的,人命关天啊。所以大家很理解。每次离场时大家还不忘送上祝福。与其他人擅自离场时的微词反差巨大。一个是退休的老干部,举止沉稳、语气谦和,颇有大领导的气场。最后一个颇为传奇,他是文强刚刚上班时的麻友,一隔数年,物是人非,再度见面已经不认识了。玩了几次才恍然大悟。文强还记得他当初身体不好,办了病退,才有时间出来玩。他们的打牌地点原来是一个酒窖,依山而挖,冬暖夏凉。老板是个包工头,很少见面。平日里,酒窖的门开着。大家自觉交上茶水钱之后,随手关门,自顾离去。不必在乎茶水钱会丢。第二天来玩,酒窖内已经被收拾干净。在打牌期间也常有卖呆儿的。经常卖呆儿的人中,有运输队出车祸受伤的老李。出车祸前也是好战分子。出事儿后人呆傻了许多,体力也不行了,看一会儿就冒虚汗,不得不眯一会儿。有一次,老李在旁边睡着了。面色惨白,一声不响。大家笑道:“这造型和死人一样。”

那天,文强去运输部借车,唠起安全奖的事,对方叹口气说:“本来去年能上一级档次,就差2天,老李被撞死了。安全天数归零。1000天不得不重新来过。”

“哪个老李?”文强不解的问。

“即使喜欢带亮片贝雷帽的那个,无冬例夏,早早晚晚都带着,尤其是晚上。还说帽子上的亮片不是为了好看,是提醒对面的人或车这里有个人。最后还不是被撞死了,奶奶的,晚死两天都不行。。。。”

后面说什么文强没有听进去。因为昨天老李还坐在他身边卖呆儿,给他支招那。从运输部出来他直奔中心医院急救科。

“没有返聘,急救科主任是轮换制。工作量大、心里压力大。没人爱来,院里只得轮换。。。。”

文强听了,脑袋嗡嗡响,估计血压180了。每次打牌时急主任都要接几个电话,吩咐处理方式或急救物件儿在那里能找到,这些难道是假的。

他给之前的老同事打电话,问起老麻友的情况。“环氧乙烷中毒当时在中心医院抢救过来了,可是三个月后得并发症死了。”

文强木颗颗立在原地。这几年自己不会一直在和死人打麻将吧。

文强沮丧地回到家。在楼下遇到了方馨月。她正看着欣欣、虎子玩捉迷藏,玩得热火朝天。看到她一改平日的高冷、而是憨憨地笑,心中有些莫名的诡异,这情景似曾相识。

“这两个孩子在幼儿园没玩够,还要玩。”方馨月的嗓音带着故作的深沉,解释说。又似乎在掩饰什么。

“孩子都贪玩。”文强故作镇静地说。作为过来人文强很清楚方馨月此刻有些羞怯,这至少证明她不讨厌他。虽然幻想过占有她的身体,但那只是荷尔蒙作祟。谁不幻想和台柱子发生点什么那,可是现实中的她,是个有执念、生活品质高的女人,相处还是有风险的。可是,站在方馨月身边嗅到她淡淡地馨香、感受到她呼出的热气、甚至一丝被风吹起的长发粘在他的手臂上,不由得心猿意马。同时也带着紧张和狐疑。因为这一幕同样似曾相识。时光倒流了吗?我记得当时刮起了一阵奇怪的旋风。迷了自己的眼。

正想着,莫名其妙地平地刮起一阵旋风。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虎子的脸有些红,是不是发烧了?”文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

方馨月原本在想一些话题,这时紧张起来。连忙喊虎子过来,摸摸头。不是很热,大约是跑得急了,脸才会红。

“好了。和欣欣爸爸、欣欣说拜拜,回家吧。”方馨月一边整理书包一边告诉虎子。那碎碎念的举止和普通的孩子妈妈无异。全然没有舞蹈大咖优雅高贵的范儿。看一眼文强没有说话径直走了。

“虎子怎么会死?”文强看着方馨月背着儿子书包的、匆忙而不失俏丽的背影。喃喃地说。

“天虽不利,但不至于死。咋了。”欣欣歪着脑袋也看了一会儿她们的背影。

“不,他死了。死在凌晨。死因是急性心肌炎。怎么改天逆命你知道吗?也许只有阎王爷能做到,你能和阎王爷联系上吗?”文强语无伦次地说。

“他就在本地,但联系不上。联系上也没用,医者扶也。能不能倒下取决于病人自己。”

”你的好朋友就要死了。你一点不关心吗?“文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医者医病救不了命。“欣欣的冷静近似于冷酷。

欣欣的冷静是文强最不喜欢她品质。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个随性的人吧。看到别人理性的思考问题会莫名其妙地不耐烦。而欣欣的冷静中总是带着超凡的蔑视,尤其让她接受不了。

“什么时代了,心肌炎算什么,不会很难治,现在就住院,消炎,一定可以的。”

“虎子妈妈不会同意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住院的。”欣欣不以为然的说。

文强想了想,也是。他的确没权利没理由。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失去自己的孩子吗?

“你刚刚说阎王爷就在本地,啥意思?”对于阎王爷,文强总是带着莫名的恐惧和无端的猜测。甚至以为是他的到来导致了不该发生的灾祸发生。

此时的阎王爷正准备启动第二波拯救。

“我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也许我们的方向错了。不应该让她回来,因为被压抑了几千年的思念也许已经变成了一只野兽。会导致更多无辜的生命逝去。“郑成功忧虑的说。

”纠正一下你的时间计量单位。几千年是人类的概念。不是他们的。对他们而言只是耳鬓厮磨的一瞬间。我们在做一项关乎人类命运、足以改变人类历史的大事情,你能不能严谨一些,不用形容词。准确的说出结果。“

”准确的说是毁灭,或者说我们所拥有的可视世界通通走向它 的反面。或者将以我们无法理解的形态存在。“

”你用了两个或者。是叠加态吗?“

”不如让固生主人算一卦。“大山师傅笑道。

“我有办法知道结果。”陈白笑道,从怀里掏出普吉珠。

大家眼神一亮。

“今天老师出了一道选择题,把所有回答的同学都整哭了。”欣欣表情哀婉的说。

“什么题如此恐怖?”文强一边查看通讯录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

“不是因为恐怖才哭的,而是纠结。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兄弟、朋友、手机、宠物最后只有一样能活下来。”

“所有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你太小了,长大之后就会明白。“

文强突然有些伤感。”靠,哪有时间聊天,我要找最好的心脏医生。“

”歇歇吧,啥叫心脏医生。心外和心内科。“欣欣轻蔑地看一眼文强。

”有啥区别?“文强傻傻分不清。欣欣也一样。

斗转星移,光阴的脚步并没有因为世人的期待而有些许停歇。

“月亮为什么是香的?”欣欣问。

文强皱了皱眉头,的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如麝如腥。如雾随风。

秋天的傍晚天空永远是主角,那些白日里厚重或平庸的云朵会突然绽放,迸发出令人目眩神驰的色彩。时而雄奇,时而轻盈,时而妩媚,时而诡异,将千姿百态一股脑地泼洒在天空上,让人目不暇接。片刻之后,落日隐去,云朵失去了华美的衣衫变得褴褛而狼狈。还来不及回味曾经的辉煌便隐没在黑夜里。

黑夜神秘而宁静。沈可闭上眼享受着花洒温暖的水流倾泻在自己的头发上、身体上。仿佛沉浸在温柔的怀抱里。汩汩的水流沿曾经傲人的曲线蜿蜒而下,那被无数男人垂涎的肌肤已经不再紧致圆润。毛发也不再乌亮挺拔。她的皮肤本就不白皙,五官也不精致。大三时她已经在抗初老和追求完美的身材,有了儿子之后。她对身材的管理更加严苛。因为总是衣冠楚楚,严谨细致,保持着优雅的外在形象。由此展现出来的清丽精致的容貌和真诚质朴的笑容让她成为了单位的一面旗帜。很快被提拔,现在她已经不用抛头露面地面对基层客户,而是做一些审核工作。她抚摸着略显松弛的肌肉内心不免失望。父亲破产不久便离世,她以为那是她生命中最艰难、最暗淡的日子。直到她的小朱背叛了她。黑夜成了她孤独的伴侣和难咽的苦果。黑夜里她一次一次、一点一点的剥离、自己赋予黑夜的束缚,慢慢地展开黑夜赋予她的翅膀。有时候,她真的希望昨日重现,父亲的爱还在,小朱的爱还在。她将不会任性,她会选择原谅。

剑光坐在马桶上泪如泉涌。他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自己不再爱丁丁。虽然他们从新婚之夜起就吵吵闹闹,但一直坚信彼此深爱着对方。直到,他发现丁丁对他的理解总是和自己的真实想法相去甚远。在无数次的莫名其妙的争吵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能够讨厌她。自己怎么会发自内心的讨厌她那,讨厌那个用生命爱过的一个女人。他的腿不疼了,膝盖也活动正常,心律也不再紊乱。他惊讶于种种变化,那些只有深爱着的、拥有前世记忆的人之间才能发生的转移,竟然在不爱的那一刻一股脑地还给了对方。房门被一脚踢开了。丁丁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有话明说,作蛊整我算什么意思,你!阴险卑鄙。”

剑光痛苦的看着她,在剑光心目中从没有想过要刻意地伤害她。丁丁又一次低估了,误解了他。

“消失了是吗?”丁丁突然镇静下来。淡淡地说。转身离开。

夜晚,剑光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黑暗中一只蚊子萦萦绕绕纠缠着他。他恼怒地挥动手臂试图驱赶或消灭它,却始终不能如愿。忽然想起丁丁是最讨厌蚊子的,只要发现房间里有蚊子一定大动干戈,非将其血溅当场。”杀了这样多蚊子会报应的。“剑光曾聊侃。丁丁一边洗手一边笑道:”让我下辈子变成蚊子不成。“这只蚊子会不会是丁丁的前世那?剑光痴痴地想。说来也怪,那只蚊子居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再也没来纠缠。“不会失手打死了吧。”剑光黑暗中摸索了一下手掌,听到干燥的摩擦声。

“我会杀死丁丁吗?”这个想法让剑光脊背发凉。

剑光艰难地摇摇头。嘎巴几下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真的无语。

夏琦将手中的瓮贴近耳边。那里面传来飘渺的歌声,如果渡过水,穿过雾一般。那是陈白为他吟唱的歌。所以只有她才能听得到。那一年陈白失踪了,只有她才知道,他被封印在瓮里。“心向苍生才负卿,甘念轮回入君瓮,非是无情忍别离,卿虽倾城亦苍生。”

“你说在青春的尽头等我。却许我容颜不老,盛夏满怀。可是日光倾城未必温暖。红颜永驻怎敌思念成灾。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宁愿无忧无惧,与你平凡老去。”

在简陋的、充斥着酸、腐、腥、骚等等各种味道和飘浮这细碎线头的房间里,蓉蓉认真地叠着袜子。上一个月她因为袜子叠的工整还被监狱工会表扬,并为她申请了一个月的减刑。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身处囹圄。很多人为非作歹了一辈子,比如,那个霸占了她和无数女人青春的男人。却可以悠闲的钓鱼、打牌,享受退休生活。而她只是想得到世人的尊重却被判了刑。她认罪却想不通。“贪婪不是每个人都能驾驭的。”这是男人说的话,她清楚记得男人说这句话时,眼神中充满轻蔑。他轻蔑的不是芸芸众生,而是达官显贵。“也许是自己手段不够高妙吧。”她悻悻地想。

今天,蓉蓉曾经的竞争对手张丹凤,代表工会假惺惺的来看她,并鼓励她认真改造争取早日重新做人。说这些话时,张丹凤险些笑场。15年,15年之后手也硬了,背也弓了,脸皮也松了,屁股也夹不紧了,出来后给歌舞团看大门都不要。张丹凤曾经是歌舞团最漂亮的女孩子,可是资质太差。只好曲线发展。因为把老领导伺候的好,又没有野心,阴差阳错现在居然是团里的高层领导。团里那些眼红的人给她取外号张开缝。蓉蓉看着她松松垮垮的臀部,心中轻蔑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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