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个高个子胖胖的男人终于在人们的期待中回过头来,许多双眼睛立刻便盯住了他,他似乎也看出了后面的人们的心思,不负众望地说出了下面的内容:“又是死人了,有什么稀奇,西江里面又浮起一具女尸——大家走,大家走,死人有什么看头?莫看了回家睡不着觉,回去,回去,莫在这儿受罪。”他以一种号召的口吻对后面想亲自一睹真相的人喊道,还边喊边用手做着把大家拦截走开的手势。

天然一米八的个头帮了他的忙,他从一个苦丁茶由人头聚合而成的罅隙中看了出去。

事实上这个场景在天然的预料中,他甚至觉得,此行的目的很大程度上不是去姐姐那里,而是借着这个由头来了解这桥下意料中的这一幕,只不过,当他知道这一幕终于和自己意料中的分毫不差时,心里头有了一种原本就在十冬腊月里而又有一瓢凉水浇透时的寒意。

在桥下的西江里,浮起了一具尸体。从飘着的头发和炫目的衣着看得出是一具女人的尸体。

桥下的岸边已有了正在想法捞尸的警察。几辆警车停靠在岸上的路边,车顶上的警灯还在闪亮地旋转着,但警报已经停止响动。一个警察在岸上举起相机在调整着身姿取镜头,另一个拿着对讲机在呼喊着什么,不远处已有几支快艇开过来。尾部漾起的波纹把那具女尸荡起来,一沉一浮的。就在这一沉一浮间,天然还看到了这个女人的头发是红色的。

许多的人在嘁嘁喳喳地讨论着他们的猜测。一个趴在桥沿的大胡子男人没有改变姿势,眼睛继续朝下盯着下面的一举一动,嘴里似乎是嚼着一块口香糖,边嚼边大声用当地的口音武断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保护农民工啊?可是农民工不保护我们了,你欠他的工资,他就要欠你的命,这桩案子不破则罢,破了你们再看,我敢打赌,一定是那些外来打工仔给我们这城里的警察叔叔们玩的死亡游戏,妈的,太不遵守游戏规则了。”

天然看了一眼浮起的死尸,当看到那尸体上的一头黑发散漫在水里时,天然突然感觉一阵茫然,眼睛也发直得视而不见。他顿觉无趣,正想走开让另一个急于挤进的人来看,突然间听到那个男人的话,不由自主地顿了顿,听清楚了,然后才挤出身子,走开了。

因为半途中见到的这幕,心里就有了一个挥之不去的沉甸甸的心思,走起路来也老走神,手中的一个并不很重的塑料袋也好像平添了几分沉重,而在这车水马龙的城市里,这是很危险的,于是他吐了口中的烟屁股,伸出空着的一只手来,他决计打的赶路了。

一辆的士顺着天然的路线停了下来,天然走一步靠上去,伸手拉车门,却发现车门拉不开,而后面有一辆车子已在鸣笛催促他们了,司机急忙扭头看了一眼,看见车门没被拉开,急忙又加大幅度地扭转他那肥胖的身躯,伸手把门打开了。

天然一猫腰坐了上去,还未及关好门,司机已一踩油门把车子冲了出去。天然一路从出租车的窗口看过去,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忘掉什么,他在心里强制性地要求自己记得那些扑入眼帘的百货超市和橱窗里的一闪而过的物品,还有*里衣着暴露的女子,还有酒店高大的建筑和它所处的方位。师傅在前头看到百无聊赖的天然在把头靠在车窗朝外望,他提起了一个话题——司机显然把天然当成本地人了:“你知道不,西江桥底下的江水里浮起来一具女尸呢?——妈的,公安局的几爷仔又有事做了。”不等天然回答,他又说道:“其实啊,这个城里每年像这样的案子硬是让我都见怪不怪了,许多的人都打着那些‘小姐’的主意——司机也武断地把那个死者当成“小姐”,因为只有她们挣钱容易,而又容易抢劫。最终呢,由于她们的身份特殊,有许多的‘小姐’成了冤魂野鬼时连亲人都无从知晓,身份也无法确认,于是只好作罢。好多案子结果都是石沉大海,这些人死得冤啊!”他说着,在这当儿又紧急踩了一下刹车。天然得了一个趔趄,不过幸好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师傅重又拾起了刚才的话题:“其实啊,我们开出租车的要算第二危险的职业了,“小姐”现在学狡猾了,跟人出门做业务时不带钱,不戴首饰,只一个人跟着嫖客走,这让那些以劫财为目的的人提不起兴趣,现在有许多的人打的却是我们的主意,我们没办法啊,身上怎么都得带上一点找零的钱吧。前几年这个城市每年都有上十起出租车遭劫案件。搞得我们人心惶惶啊,唉,干什么都有风险。干什么都让人心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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