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动情的时刻,苗壮似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酝酿,听得出,在说一句关键的话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天洁,我无法控制自己对你的思念,从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刻起。你不知道你的影子已主宰了我的全部意识,我问了自己一千遍,答案都是这样的:我爱上了你。”
这本是在天洁的预料之中,但从苗壮的口中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巨大的幸福感顿时把她的脑子里荡涤成一片空白。她的脸一下子红了,但在这烛光下当然看不出来。她一时找不到一句恰当的,合适的话语来回应苗壮的话,想了良久,她说——她竟然因为涨满全身的爱情暖流而话音中带着一种颤栗:“我……我……也……”——她终究也没有把‘爱你’两字说出口来。说完,她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苗壮伸过手来抓住了她的手,苗壮似乎也是因为爱情的缘故而双手发颤,他鼓起勇气把天洁的手拉到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他没有放开天洁的手,他就这样拉着她的手说话,他问天洁在那里工作快乐不,工资满意不,如果条件不是令人如意,他有一个朋友开了一家工厂,也是制衣厂,他可以帮她的忙进他的厂,工作的身份不改变,特长也可以发挥。
天洁说她要想想,一时不能回答,她得问问他弟弟,看他的意见如何。她想弟弟对这件事应当也是无可挑剔的,她的意思是出于对弟弟的尊重和爱护。
苗壮说好,让她自己看着办,他还开玩笑说离远一点还有情趣些,他来找她的同时也有一种归宿感,这样才能让他在有空的时候有所系念。
天洁报以幸福的笑容。
最后,苗壮对天洁还有一个弟弟在城里打工觉得新奇,他看着天洁问道:“你可从来没有说过你还有一个弟弟在城里打工啊——哪天有机会了,喊他过来我们一起吃顿饭怎么样,我想认识他。”
天洁说好的。
夜沉沉地黑了下来,从酒吧的玻璃门看出去的街道上早已是灯火辉煌的一片,街上车来车往,都是归家的人吗?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啊,为何世间总有那么多的人在忙忙碌碌呢?仿佛来来往往的人和川流不息的车子就是这个城市的全部。这么说,这个城市注定是需要爱的,因为只有这样,人们才能拥住生活中“爱”这种对人生代偿性的慰藉。
苗壮,你真能摒弃世俗的观念而爱我到永远吗?你真是不带任何功利色彩只因一次萍水相逢而深深地爱上了我吗?你会为我付出一切来演绎这个现代版的灰姑娘与白马王子的爱情故事吗?天洁的心莫名地又泛起一些淡淡的愁思,她盯着外面的车流好久没有说一句话。
夜深了,她想回去。
苗壮出于对她真诚的爱,对天洁这个纯洁的女孩他没有什么生理上的欲念,他觉得他有义务保护她的纯洁。在他心里,天洁在他眼里的纯洁仿佛就是她的全部。他说:“我送你过去。”
在这个到处充满不测的城市里,这显得是那么的必要。而天洁也深知这一点对她的重要性,所以对苗壮的这个提议,她没有半点的推辞。一个负责的男人这个时候都会这样做的,她想。
后来,在目送天洁进寝室的门时,苗壮俯身在天洁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你的掌心里握有我的幸福。”
这是苗壮引用的,他在托马斯•哈代的《还乡》这部小说中读到的一句话。他觉得,这个时候对天洁说合适不过了。
又是一天的下午,天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他的经理陈劲功打来的,他在电话里显得很随和,他一口一声兄弟地在那边喊着,可天然问他有什么事的时候,他又神神秘秘地不说翔实,只说有一件事需要他帮帮忙,要请他到他那儿面谈,说好了他在“以吻封缄”酒吧等他。这让天然感到莫名其妙,他想你妈的大小是一个经理,平时一副冷面杀手的样子,今天犯得着为一点小事对自己低声下气吗,这世道,有时候真认人费尽心力也猜不透其中的奥妙啊。
不过他想到陈劲功毕竟是自己的经理,至少需要给他一个面子,这么想着,他便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具体是新换了一套外衣),又梳了梳头,然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按进一个白铁皮的水桶里,刷了刷牙,又把裤袋里的钱拿出来数了数——他想必要时自己要替经理买单——然后又塞进裤袋,出了门。
他打车去的。赶到“以吻封缄”酒吧的时候,他看到陈劲功已等在门外了。
握手,寒暄,然后进屋,在侍者的引导下来到一处包间里坐定。经理拿出一包烟,不是抽出一支,而是直接扔了过来,说拿着。
天然说:“谢谢你经理,我抽一支就行了,让你破费不好。”说着又把烟扔了过去。
“拿着,看不起我了不是,嫌它低级了不是,好歹也是三十块钱一包的嘛?”经理不由分说又把烟扔了过来。
而这时,侍者托着一份菜单过来了,经理一下子把侍者喊过他的那边,拿起菜单开始浏览起来。天然觉得此时已不便推却,只好怀了一种歉疚的表情,把烟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经理给两人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又问天然自己要点什么特别的东西,天然说吃不惯那些洋玩意,不如来一瓶啤酒。侍者得令而去了。天然因为心里的谜团还未解开,看到这个氛围合适,于是他在等到侍者把咖啡与啤酒端来的时候,吸了一口烟,对经理说道:“陈经理,你刚才不是说有事吗,究竟是什么事啊?”
陈经理说:“兄弟,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先说你帮我不?”
“你说到哪里去了,陈经理,我在这里也还需要你罩着嘛,再说,小弟一直把你当成大哥在看,你能用得着我,这当然是我的荣幸,不过你先说说,看我有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是这么回事,天然啊,既然你把我当成了大哥,那大哥就直说了,”经理在把烟伸到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你一个人住一套房子,不是有一间纯粹是空着的吗?这样,我有个人,是个女人,她需要一个住处,你说我帮她另租一套吧,她一个人住那儿又寂寞,并且危险,让人不放心,如果你没意见,我想让她到你那儿来住。当然有时我也会来的——你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你的情人?——是吗,经理?”天然忽然想到这个字眼,连想都没有想就把这两字说出来。说出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冒昧了,于是他急忙掩饰着喝了一杯啤酒,静观经理的态度。
“可以这么说,天然,我们弟兄一场,我就跟你直说了吧,这个女人说是我的情人也是,说是我的妻子也是,跟你明说了,我想如果她能跟我生个儿子,我就跟我老婆离婚跟她过,如果她给我生个女孩,那她就什么也不是,大不了给她点钱滚蛋。”
天然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脑海中渐渐有了一个清醒的概念,他说:“既然是大哥有事相求,那她就来吧,我正愁不爱做饭,可以请她来帮我做做饭可以的吧?”
“那没事,只是这事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包括你的姐姐和女朋友,而且你要避开她们,如果她们过来,你就要让我喊来的这个女人出来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首先是为你好,其次才是为我好。”
“她会同意吗?这么和你偷偷地像打游击一样的做情人。她心甘情愿的吗?”
“这么说吧,她已没有退路了,她怀孕了。——哦,这个女人姓何,名字叫何倩倩。”
天然听到这么说,心里一下子涌出一种莫名的愁思,他心里有了一种天下为怀的悲悯情感,他为天下有这样被动的女子感到痛心。
他又喝了一大口啤酒,他第一次感觉出啤酒的涩味了。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涩味,当然,喝惯了,也就如同中国人习惯的茶一般,第一次喝在嘴里的人都说是苦的,但一旦人们习惯了它,我们就尝不出什么苦味了。天然想,何倩倩这个女子一定是习惯了人生的某种苦味。
“你叫她来吧。”天然说,“这于我也是一个考验,经理,你放心我吗?
“这个?女人嘛,如果她要背叛我,那就说明她心中并不在乎我,那么我为什么会为此事有必要自寻苦恼呢。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这可是古人说过的了。”
随后,他们都沉默了好久。后来经理抽起了一支烟,他吐了一口浓浓的烟雾后说:“兄弟,你帮我做好了这件事,工作上这块事我罩着你,你可以想来看一眼就来,不来我帮你安排好工地上的事。”停了停他又想起了一句话,“我可是看你是个外乡人,社交面不广,比较放心你,你可要为我保密,一点也不能放出风去啊,我再三要求你了。一定要信守诺言噢。我跟你说了吧,我老婆的家庭在这个城市里势力很大,如果她知道了一点风声,我跟她的日子就难过了。”
“放心。”天然以一种毅然决然的口吻答道。
“那她今晚就来,我开车把她的铺盖送过来。你这样吧,先配一把钥匙给我,要不,你拿给我去配也行,配好了我打电话给你。你今晚就在屋里不出门行不?”
天然说行。经理就为这事着急起来,匆匆地买了单,然后他问天然要不要跟他一块走,天然说不了,经理就把天然的房门钥匙拿了去,说是去配一把。
天然从咖啡厅里出来,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这时一个电话响起,他接听了一会才听出来,原来是姐姐打来的。天然问有什么事,姐姐说晚上有空没得,夏丽丽在约她一起到他那里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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