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六，正是王舒袅的及笄之礼。因为与昭王萧恒齐已有婚约，几乎京城所有的高门显族都送来贺礼。自去年冬天，徐州有匪叛乱，虽然叛乱已被镇压，但朝廷上下仍是心有余悸，昭王还在徐州清理叛党余孽一干事务，无暇分身。处在在这个时候，王家考虑到时局不稳和如今圣上推行节俭之风，王舒袅的及笄之礼便没有盛大举办。
及笄便是要为出嫁做准备，需要把现在孩童发式梳成发髻，用发簪插定，代表女子已经成年，可以结婚。今日为王舒袅加笄的是昭王的生母穆贵妃娘娘派来的教习薛嬷嬷。昭王虽人未在京城，却从徐州八百里加急，送来一把据说是子期传世的古琴。薛嬷嬷加笈之后，母亲王夫人为王舒袅进行了教茶，说了一些待人接物和侍奉皇家的话。礼成之后，各府女眷便在王家的花园赏花品茶，王舒袅跟随王夫人一路陪伴在侧。宴客散尽，已经入夜。给王大人和王夫人请安过后，王舒袅和丫鬟小梨才得以回房。
“小姐，这是昭王殿下送来的古琴吗？”小梨看到桌子上一只精美的檀木箱。
“应该是吧”王舒袅打开檀木箱，里面是用绯红的蜀锦裹着的。
王舒袅把古琴抱出来，撤去蜀锦的包裹，正是一把古琴，明显是一把被修复过的古琴，能看到琴身上斑驳的岁月的痕迹。
“小姐，这是殿下给您的吧”小梨收拾蜀锦的时候发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舒袅亲启”四个字。
“昭王的字真好看”小梨忍不住夸萧恒齐的字好看。大户人家的丫鬟也都是很自觉的，王舒袅拆信的时候，小梨知趣地转过身把蜀锦和檀木箱收起来了。
信里只一行字“美人头上，袅袅春幡。去年春景，念念不忘。”
“去年春景，念念不忘。”王舒袅默默念着这句话，思绪不觉飞到了一年前。
去年春天，昭王的生母穆贵妃娘娘邀请了一干高门望族的小姐到宫中赏花品茶，个中深意自然不用多说。昭王是皇帝的第六个儿子，圣母穆贵妃是皇宫里最受宠的女人，盛宠20年不衰，在后宫之中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昭王自12岁起便是由威武大将军楚濂带在身旁，多年沙场历练，又有太傅王颇的多年悉心教导，当得起誉满京城文武双全的美名。可以说昭王是除了太子以外，一众皇子中最出色的那一个。
去年赏花时节，当时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皇宫的御花园里花开的盛景衬托得赏花的姑娘们更显娇艳。坐在御花园的小亭里品茶的时刻，贵妃娘娘一时兴起，问姑娘们都喜欢些什么花。
“贵妃娘娘，若说花中最美，自然是百花之王牡丹花，也唯有牡丹的雍华富贵才能配得上贵妃娘娘您的气质和您如今的地位。”有人已经抓住机借此赞美贵妃娘娘。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题的中心不觉间已经变成了贵妃娘娘。
正在大家讨论的时候，昭王正站在不远处，听着大家的讨论和对贵妃娘娘的吹捧，顿生一丝玩味的笑意。他心想：这些大家族里长大的姑娘们，想必也是见惯了高门里的勾心斗角阿谀奉承吧。
“王家姑娘，你呢？怎么没听到你喜欢什么花”贵妃娘娘点了点在人群角落一言不发的王舒袅。
“贵妃娘娘，民女愚钝，怕说出来惹贵妃娘娘您笑话。”王舒袅脸上挂着浅笑，淡淡地说道“各花有各花的特点，美也美的不同。”
“如果本宫偏要你选一个呢？”贵妃娘娘听到她这个一碗水端平的说法，来了兴趣非让她选一个。
“那民女斗胆说上一二了，还望娘娘不要见笑。”王舒袅45度角仰起头，目光触及亭子外面载种的海棠树，语气轻柔之中却带着些沉稳，“海棠花极美的，却没有香味，说是海棠本是只长在广寒宫的，阴差阳错流落人间，失去了香味。所以总有人说海棠遗憾就遗憾在海棠无香，然而民女却觉得海棠美就美在无香。人生海海，又怎么会事事都圆满。如果事事都圆满，又怎么领会到缺憾的失落。事事都圆满，人难免自骄自满，圆满里带一点缺憾，才能时刻警醒自己。世间之事皆是难料，眼中常见海棠，时刻提醒自己，人生顺境之时，莫不要忘了那一点缺憾，人生逆境之时，也要慰藉自己，缺憾常随是人生常态。如此想来，为何要事事圆满呢，海棠美就是美，无香也美。”
贵妃娘娘第一次听到对海棠无香的这种评论，想到入宫多年的浮浮沉沉，顿时感叹道：“好一个海棠无香，美即是美，无香也美。”
而不远处的萧恒齐地望着那个海棠树下略显瘦削的身影也是会心一笑。
不久之后，皇帝身边的高公公便到王家宣旨，指王舒袅为昭王的王妃。至此，王舒袅成为一只脚踏进昭王府的准王妃。
而一切真的会如此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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