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聚集着厚重的乌云,轰隆隆的雷声自天边而来,仿佛重重的打在闻夏的心脏上。豆大的雨点争先恐后的落在墓碑上冲刷着上面的字迹。
闻夏一个人撑着伞站在双亲的墓碑前,眉眼间带着难掩的憔悴之色。
她要走了,要跟着司云东夫妇去滨城,最快下次回来也得是暑假。
山上的风声簌簌,细瘦身影仿佛在雨中晃动。
司夫人实在不忍看闻夏继续落寞下去,走近来提醒该离开了。她这才转身跟着司家夫妇下山。
转身的一瞬,微仰起素净的脸,硬生生将夺眶的泪意逼回去,握着伞把的指尖泛着青白。
她一定会找到肇事者。
闻夏几乎没怎么离开自己生活的城市。她幼稚的在车窗一角儿呵了一口气儿,偷偷了写下一个字。
车里加司机一共四个人。除了专注开车的司机,没人注意到闻夏做什么。
她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打量居住了十几年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她其实是不太懂爸爸为什么要把她托付给司家夫妇,可是他们却能帮她找到真凶。她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小憩的司夫人,不禁想到这两位她是第一次见,看着就和普通人不一样,站在人堆里闪闪发光。
凌乱的思绪在脑中发散,不知迎接她的是怎样一个未来。
倾斜的日光,破开漫天的云层倾洒下来,闻夏婉拒了司机的好意拉着行李箱穿过葳蕤生香的庭院,扇着风散着脸上的热度,一南一北的两个城市温差差不得不是一星半点,在荣城穿着正好的衣物,在这里汗湿的紧贴在身上。
光影在明暗间变换,她仔细打量掩映在绿树葱葱的白色小楼。
进了门,闻夏坐在沙发上,手指微不可查的扣着裤边,看着司家进进出出的佣人,满脸局促。
司夫人端着洗好的水果来到她面前。
就见一个男孩从门外冲了进来,甩掉鞋子,向小火箭一样直奔冰箱而去。
他咕咚咕咚喝掉了半瓶水,还舒爽了“啊”一声。
司夫人满脸不悦,责备道,“说你多少次了。喜欢喝冰水这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男孩嘿嘿一笑,走上前来,坐在司夫人身边。
“去那边坐,一身汗味。”
等男孩挪远了,她还在用手掌扇着风。
“小予,这是我跟你说的,司飞岚。”司夫人嫌弃的指了指儿子,“他比你大几个月。”
闻夏澄净的小鹿眼看着司飞岚,素白的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的红晕,羞得两个耳朵尖都带着嫣红,乖乖巧巧的喊着人,“飞岚哥!”
司飞岚夸张的做出被爱神丘比特射中心脏的样子,惹得司夫人笑的花枝乱颤。
一个抱枕砸向他。
“甭在这皮了,小夏房间在二楼带小阳台那间。你带她上楼休息。得空你带她在家里转转!”
“得令!”
闻夏在房间躺了一会儿,又回到大厅,整个空间安安静静的只有她一个人。
司家最显眼的是有一面照片墙。十几张大大小小的相框按不规则形状分布,其中最显眼的还是位于中间那张全家福。
她走近仔细的端详,眉毛微微蹙了起来,眼中带着疑惑,这照片带着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照片拍得很唯美。
拍照的位置就在别墅前面的庭院,司家夫妇坐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两侧,应该是司家大儿子的***在第二排的中间,司飞岚站在他的一侧。
目光从一张张脸上略过,停在的相框右下角的小字上。
“还以为你在楼上睡觉呢?原来在这。”
司飞岚在房间洗了个澡,一身清爽。敲了敲闻夏的房间门没人应,以为她睡着了。
他端着一盘切好的哈密瓜晃到闻夏身后。
“中间那个老头是我爷爷。我旁边那个是我哥,司飞舟。这照片拍了好几年了。”
他把盘子往闻夏跟前递了递,“来点!”
她摇摇头,等着司飞岚继续说。
“拍完这张我哥就出国了。一家人总是聚少离多。这照片也没再能换新的。”话语里充满了遗憾。
闻夏安静的听着他介绍照片的拍摄时间和照片背后的故事,偶尔才插上几句话。时间悄悄的流逝,渐渐地缓解了她初次到来的不安。
——
今天是闻夏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和司家全家人一起吃早饭。虽然来了司家已经好几日了,可是司家长子前几天一直都在外地出差,昨天半夜才回来。
楼梯的脚步声传来,她稍稍抬眼看过去,澄净的眸子随着男人而动。司家人都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好长相。这人比她在客厅的全家福中看到长相的更优越。
司飞舟好似并没有看见餐桌上多了个人。从下楼梯一直到他人落座,都是一个表情,甚至都没有和他父母、弟弟打招呼的样子。
闻夏低头吃着早餐,这人真是高傲,她想。
司云东坐在主位,停下吃饭的动作,“北言,小予你还没见过吧?以后小予就是咱们家一份子,你和北辰当哥哥的要好好照顾小予。”
司飞舟慢条斯理的吃着,过了许久极其敷衍的嗯了一声。
司飞岚,司家的二子,回道“爸,你放心吧!”说完还对着闻夏挑了挑眉。
司父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坐在司云东身边的司夫人又对着闻夏说道,“小予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以后就当这是自己家。”
闻夏感激的说了一声谢谢。又随着司母的介绍,叫了一声飞舟哥、飞岚哥。
喊了人后她低头继续吃着,稍稍缓解了刚刚的拘谨。
这时候司飞舟,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双手环胸,整个后背靠在椅子上。
“司飞舟,你做什么?”
司云东不赞同的皱着眉。
“她没有需要,我有需要!”
“你有什么需要,不能吃完早饭再说?”
司父突然觉得他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我很疑惑,咱们家是收容所吗?”
说完,他整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滋啦一声,椅子被推远,发出刺耳的声音。
“非得捡一个收一个。”
餐桌上的人表情各异,一时间又好像都没理解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好一会儿,都悄无声息。
司飞舟穿好了佣人递过来的西装外套,好像后知后觉想起来似的,“哦,对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建议送福利院,我觉得这样更有利于孤儿的身心健康。”
司云东一掌拍在餐桌上,气的整个人头发倒竖。这个逆子!他怎么能,怎么能当着闻夏的面说出这种话。
闻夏坐在座位上,拍桌子的声音让她从恍惚中清醒,疼痛或是难堪的感觉从心头像烟花一样炸开,带着鲜血一样艳红的颜色,蔓延到了脸上。
司飞舟的话犹如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司飞岚也觉得他哥太过分了,想去安慰闻夏,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哐当的关门声,司飞舟离开了。把屋内的情绪彻底挡在了门内。
屋外阳光正好,屋内不欢而散。
——
乖巧吗?
司飞舟手肘撑着二楼的栏杆,嘴里衔着烟,想着司云东的话,目光随着楼下人脑瓜儿顶转来转去。
早上他的一通操作,实实在在挨他爸一顿k。
世上最难得是人心,他不敢赌。上一个被他爸“捡”回来的妹妹是怎么对他的。司飞舟自嘲的笑了笑。
闻夏在楼下喝了果汁,喝完又去厨房刷了杯子。手机叮当的响个不停,她一边走一边回复消息。
手腕抖了抖,零星的几片烟灰飘了下去。司飞舟轻笑一声,看着下面的人上蹿下跳的将掉到衣服里的还带着火星的烟头抖落到地上。
他没躲,保持着一个姿势,静静地等待楼下的人看上来,才扯着嘴唇毫无诚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没看见楼下有人。”
闻夏还在沉默的看着烟头,心道这得有多瞎,才能没看楼下有人。在一抬头,楼上的人不在了。
她踩灭了烟头,扔到垃圾桶里。摸了摸身上被烫着的地方上了楼。
回到屋内,闻夏将自己埋到被子里,越想越委屈,眼泪顺着指缝流到床上,一片湿润。
生活好像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听司飞岚说他哥出差去了。闻夏真心松了口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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