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膘骑来了!”
一声惊呼好似半空里打了个炸雷,庆南城原本熙熙攘攘的南市顿时混乱不堪。
老弱妇孺唯恐被奔马撞上,互相招呼着小心走避,要知道膘骑奔驰如飞,寻常人被撞了能丢半条命。
前些天就有个不长眼的货郎被撞断了三根肋骨,若不是好心的李家医馆免费收治,只怕早已见了阎王爷。
原本乍着膀子横着走路的青皮光棍,跟老鼠似的吱溜一下缩回了角落里,他们这种今天从豆腐摊刘寡妇敲三文铜钱,明天从醉鬼腰包里摸两钱碎银的货色,还不配和膘骑尉扯上关系。
街市两边摆摊的小贩们忙着收拾挡路的玩意儿,担儿、钵儿、锅儿、炉儿,打泼的汤碗,弄翻的蒸笼,闹了个稀哩哗啦。
看着这些手忙脚乱的小贩行人,一些小店铺的掌柜不禁的有些得意,自己每个月交的百八十两银子还算值得。
而那些膘骑卫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掌柜,也睁大眼睛,在这些膘骑卫中寻找着自己的熟人。
这些大商铺、赌馆、青楼的背后无一例外都是庆南城有头有脸的大家族,背后要么是李、王、温等大家族,要么直接就是庆王府的产业。
这些平时无事的掌柜也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店铺门口看热闹,越是平头百姓对膘骑卫惧怕,越是能彰显出他们的高高在上。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靠墙的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少年,他一听到膘骑卫这几个字连忙把自己的斗笠带上,躲到巷子的阴影处。
“真是晦气!”
躲在阴暗处的安远暗骂一声。
要是搁在平常老百姓的身上,把他们打死他们都不会骂着膘骑卫,因为坊间不乏流传着膘骑卫的十八般酷刑,被抓到不掉层皮是出不来的。
但是安远却不是那平常老百姓,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有志青年,他是最看不惯这种权贵爪牙的。
他原本是一个普通一本大学的艺术生,在一次去恰逢大雨时去武当山写生时,被一道闪电劈中。
醒来时,自己就出现在城中的乞丐窝里面。
幸好古代思想比较保守,要是放到现代,一群好几年没有碰到女人的乞丐,绝对不会放过细皮嫩肉的张百夜。
因为这里是南方的商业大城,全国一半以上的商品都要从这里转运,所以走南闯北的商人特别多,安远一连几日在这里蹲点,终于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这里是大魏朝,其辖地有六十四州八百七十县,差不多管着整个中原。国家原型差不多类似于唐朝,但是文化与经济又与宋朝一样,手工业发达,词的兴起。
还有一点极为重要的让安远有些头疼。
在这个国家,没有路引随便外出,只要被发现,进大牢那就是随随便便的事。
开国皇帝魏太祖设立路引制度,离家二百里以下须到卫亭办理路引,离家二里以上,需要到县衙办理路碟。
路引、路碟相当于后世的通行证加身份证,这是魏太祖在建国初期为了防止流民起义,抓捕叛贼、逃犯所想出的方法。
虽然现在武康年间路引制度松弛,但是这里是庆南府,大魏朝南方最为繁华的城池,里面居住的侯爷,将军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一个魏国公。
所以这里的卫所兵、膘骑卫、甚至民壮都要加强戒备,防止这里出了什么意外。
安远之前有两次被民壮盘问,要不是他随机应变糊弄过去,他现在被当成叛贼之类的关在大牢里面。
安远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了东门口,看着门口站着的几个民壮,看起来好糊弄,就往门口走去。
还没有走到门口,安远又听到了之前那沉重的马蹄声。
果不其然,七八个膘骑卫正在往张百夜这里赶来。
“麻蛋,还来?”
安远暗骂道。
“严查盘问!缉拿通天教逆贼!”
还没有待他们靠近,领头的膘骑卫朝城门口的卫兵喊道。
他嗓门极大,要是他旁边的人没有准备就被吼了这一嗓子,绝对能体验一下什么叫肝胆俱裂。
几乎是在一瞬间,安远又问候起了他的家人。原本都严,再严查盘问是不是得要把家谱给他?
出城的人一下子都阻塞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卫兵的严查盘问导致的还是为了避让膘骑卫造成的,安远他们的队伍几乎停在了原地。
来到大门口的膘骑卫头领从自己的怀里面掏出一叠画册,分发给自己的手下。
自己则是瞪着鹰眼般的眼睛扫视着人群,他似乎确定里面混着通天教的奸细,要是谁有什么举动,他立刻能察觉到。
安远没有闲着,只见他打量着领头的膘骑卫,心中不禁感叹,这铠甲真的是帅气,黑色的兽纹做工精美,通体黑色充满了肃杀之气。
不像是古偶剧,里面的将军穿的跟铠甲勇士似的,金甲银铠的,打起仗来第一个活靶子就是他。
安远一路向上打量,最后目光到他的脸上了,与这个膘骑卫头头对上了眼。
至于为什么安远确定与他对上了眼,那是因为两人的距离不足五米,而自己周围的人又都没有抬头看向他。
焯!大意了……
所以在那一瞬间,这是安远第一反应。
“你!叫什么?哪里人!”还没有等安远转移视线,对面的膘骑卫就冲着张百夜喊道,并且示意自己旁边的几个膘骑卫围了上去。
很快,四名健壮如牛的膘骑卫围住了安远。
安远被这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紧张。
“张宗昌,庆南府人。”安远当然没有说出真名,就随口说了个“大诗人”的名字来糊弄。
他在坊间听到最近有许多大家族的公子喜欢所谓的微服私访,搞一手扮猪吃老虎,就是换一身普通衣服在大街上溜达,遇到那个不长眼的东西就亮出身份教训一顿。
前段时间因为一个小吏因为打了一个乞丐被搞得家破人亡,其原因是他打的是李家公子,府尉李大人的二儿子。这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
他现在就是要利用这个,来混出城外。
“嗯?张宗昌?哪家的公子?”领头打量了一下安远继续问道。
“这么那么多事?能有几个张家?要不我回家把祠堂的牌位给你送过来确认?”安远提了提气势,不耐烦的对着领头挖苦道。
他这一股嚣张跋扈的样子演的淋漓尽致,同时也让周围人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要是自己这群人里面出了个通天教奸细,自己这群人都逃不开干系。
原来是有钱人的游戏,这群人不会怀疑这是演的,毕竟也只有他们那群人不会把膘骑卫放到眼里,这可是令通天教闻风丧胆的存在。
“原来是公子哥,有钱人真会玩……”
“可不是嘛,要是我有他们的生活,打死都不换回去。”
四周的人有的羡慕,有的嫉妒,但更多的则是害怕,说不定自己哪天就死在这群公子哥手里。
“莽撞了,不过我们还需要检查一下,毕竟通天教猖獗,魏国公下令严查,我们也没有办法。”
领头的皮肉不痒的笑了一下,上前仔细的打量安远,过了好一阵后,对着门口的守卫大手一挥。
“放行!”
“不需要路引吗?”安远走到门口中央,扭头对卫兵说道。
“不需要,不需要。”卫兵赶紧陪笑道。
此后,东门留下了一个传说,一个少年乞丐挖苦了膘骑卫百户后,大摇大摆的出了城门。
待安远走远,领头的百户旁边的一个副官问道:“确定不是通天教吗?”
“一开始我觉得他是,常人不一样,哪一个百姓见到我们不是面露惧色,可他倒好,还打量了我起来。正真让我放他走的是因为他手上没有习武产生的老茧,脸上也没有风餐露宿的样迹,毕竟那些通天教逆贼都是过的东躲西藏的日子,不可能那样细皮嫩肉。”领头百户叹了口气说道,到嘴的肉吃的时候才发现是素的。
“幸亏我们没有把他抓起来,要不然我们都完了,我还有十几天儿子就满月了……这庆南府一国公、十二侯、几十个大将军没有那一个我们惹得起。”副官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说。
在庆南府,开国公侯在此繁衍了两百多年,整个南方的王公贵族几乎一大半都在庆南府有根基,其中还不乏一些功勋大将军。
所以在这里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普通小州的膘骑卫能在那里为所欲为,而庆南府的膘骑卫被庆南府大家族为所欲为。
“还有我感受不到他练习武功,手上却有一把剑,这剑还是极品,看样子不比刘千户的差。”领头百户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搞得自己白菜被狗啃了。
安远完全是提心吊胆走出去的,他不能完全肯定自己会不会露馅,他所说的张家是庆南府右丞兼刑提监巡的张家。
放到整个庆南府也是有头有脸的存在,相当于副市长兼刑警大队长。
安远一口气走了两三里路,最后确定没有人后跟踪后,就一屁股坐到路边的石头上喘着气。
“幸亏演技好,我当初怎么没有走表演路线,走什么视觉传达设计……”
安远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正准备他去河边洗脸时。
发现旁边的灌木丛有一片被压倒的痕迹,地上还点滴的有血迹以及一些碎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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